坑脏，恶臭。
排泄物横流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形成了无数恶心的“浆坑”，可以说完全废弃无用了的排水地下管道早已完全堵塞，高处城市里流下的臭水淤积在破败的院落或者大路上，而四周的房屋破破烂烂，几乎没一处是好的。
而且让人惊悚的是，虽然没有看到一具尸体，但是街道上那些污水的表面的油光，无一例外的都是尸油。
本来这座城市其他地方就已经够臭到惊人了，但是这里更加的污秽，莉西娅是忍了又忍才没第一眼看到就吐了出来。梦幻大陆的两国、她和王蒙的沙盘世界等一系列他们经过的地方的卫生意识相比起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一般。
“诺瓦斯·艾蒂尔的牢狱层也完全无法比拟这里·······那边最差饮用水是有翼人的净化所以是干净的。”王蒙抬手用万能工具发射出一枚能量子弹击毙了一个探头探脑的黑帮人员，吓得黑街入口的人们都纷纷重新缩回了头，不敢看街道上发生的一切，一边对微微有些发抖的莉西娅说道：“在众多沙盘世界里这也算是中下水准了，极为容易爆发瘟疫，毫无卫生意识可言。”
“·······继续前进，用护盾当做防污手段。”莉西娅咬着牙做出了决定，毅然的迈出一步，走向黑街的深处，泡泡和芙艾拉都取出了自己的武器护卫在她身旁，和她一起走向黑街深处那极为脏乱差的地方。
王蒙没有跟上，他转过身，握着空之晶MKII其中的一把直背军刀结构，走向远处正在赶来的某些人群。
原本的计划是低调进入城市后用金钱雇佣人将那个预计招纳为英灵的孩子给带过来，然后谈话看他是否愿意加入。但是没想到黑帮居然窥觊莉西娅、泡泡和芙艾拉的美貌，居然想将他们干掉，将三女给纳入手中蹂躏。于是他们全都死了，那么雇人带过来就告吹，只能自己出面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黑帮剩下的其他人的注意，由于王蒙和戴尔轻松的杀死了所有人他们有些吃不准两人战斗力如何，于是就诱导这里的巡逻兵来“逮捕”两人。王蒙下令戴尔去一一点杀那些残余的黑帮人员，而自己去对付巡逻队。
血腥还在继续的进行之中。
··············
三女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里面是一个很小的院子，而这种院子在附近的地方不下二十多个，里面全部都是居住的那些黑帮豢养的乞儿。没有一个院子是空的，全部是挤满了乞儿。
受尽折磨的乞儿们。
大门上有乞儿们加上去的锁，但是泡泡伸出手一划，就用万能工具的力场刀连门带锁一起切断了，大门被推开的时候，里面传出了惊恐的尖叫和哭泣的声音。泡泡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入目的是好几个正在努力向小院里最大房间中冲过去的衣衫褴褛的孩子，只有一个在他们之中看起来营养最好的稍显健壮的孩子还立在院子当中，他没冲房子里的唯一原因只是他刚刚在指手画脚的呼呵而没有来得及做反应-------平日里高高在上习惯了，突发情况的时候反应都会比平日里都绷紧了神经的人慢一拍。
见闯进来的人不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那些“主管”，而是三位干净美貌的小姐姐的时候，尖叫和惊恐稍微慢了一丁点。莉西娅看到了他们破破烂烂的衣衫下到处都是青紫的伤痕，面黄肌瘦而且瑟瑟发抖-----她的万能工具的扫描虽然没有王蒙那么强大，但是明显的判断出瑟瑟发抖的原因还是能做到的：那是因为饥饿、缺水以及惊恐的三重作用导致的结果。
“你们···是谁···？”
从惊恐中稍微恢复了一点的乞儿们见三人似乎没什么攻击意愿，只是在打量他们，其中一个小女孩小心的问道。莉西娅没说话，而是观察着他们所有人，很明显的从随后变化的目光之中能看出他们各自的个性，大部分孩子都是基本的应激反应之中充满了呆滞，有两个孩子稍微显得不太一样，那个最健壮的偷偷地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中有些贪婪的望着莉西娅身上华丽的衣着那些漂亮的金色首饰和宝石装饰，甚至偷偷的瞟着泡泡风衣下少许露出的小肚脐和芙艾拉的丰满白皙的**。另外一个则是明显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的转动着眼睛，既有贪婪的看着三女身上似乎很值钱的东西，又有仔细打量她们的容貌以及手中的武器并思考的成分---或许是在思考她们为什么来---还有打量四周地形，应该是在思考如何逃跑吧。
“·····”莉西娅无言的伸出手，一个隐身在她身旁的收纳无人机打开了一个缺口贴了过来，在众人眼里似乎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空洞，而莉西娅的手伸了进去，拿出了一个小包。
“这里面有一些饼干，是一种兑了水可以当粥喝也可以直接吃的食物，也有四袋干净的水。”万能工具一字不漏的将她说的话翻译成当地的语言，然后莉西娅轻轻一扔，将小包丢到了乞儿之中：“以及五枚金币。”
“交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分了，分完了再·····说。”莉西娅还没说完就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就在她丢出去以后就传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一个小乞儿疯了一般的扑了过去，将小包抱在了自己怀里开始撕扯起来。然后顿时炸锅了一般，所有乞儿们都疯了一般的抓住了他开始撕扯抢夺，拼了命的撕扯，撕喉咙，戳眼睛，踢下体·······无一不用。
看着这场混乱的闹剧，莉西娅轻轻的叹了口气，低下眼睛看着脚边一个破麻袋似的东西说道：“你······起来吧。”
“破麻袋”动了动，然后艰难的蜷缩着，努力的试着爬起来，但是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莉西娅蹲下身子，金色的双马尾反常的飘荡在了空中。她伸出手，用力场抓钩扶了小家伙一下，让他抬起头能看到自己。
“你受伤的很严重，全身都是鞭打后的淤痕，有至少两三处伤口，而且都开始溃烂，还有风寒以及刚刚才发生的骨折····”看着小家伙，莉西娅问道：“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吗？”
他抬起头，看着莉西娅，面色麻木。
“吃点这个吧”莉西娅点点头，再次伸手取出了无人机中的物资，拿出了一块翠绿的凝胶状物质，喂到了这个孩子的嘴里。当凝胶碰到他嘴唇厚就半溶解的分解为了甜美解渴的果汁，让他下意识的一**就将凝胶吃到了嘴里，美味的凝胶快速的在他嘴里分解为果汁味的补充水分和维生素的液体以及一些葡萄糖、蛋白质，再加上其中少许的木灵茶中的西克拉醇的辅助，它很快的就滋润小男孩干渴的身体，少许恢复了一些生机。
小男孩的眼神也稍微不再麻木了一些，看向莉西亚的眼神也稍微多了一点点灵动。
“还要一块吗？”莉西娅柔声问道，小男孩点点头。
··········片刻后，争抢结束后的院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没抢到吃的喝的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孩子的低声哭泣声和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声音，以及，莉西娅问话和小男孩回答的声音。
“为什么身上这么多这两天内出现的伤痕？”
“被铁钩主管打的。”
“他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没有交银币。”
“为什么要你交银币呢？”
“因为”小男孩看了一眼院子里其他的乞儿们，他们正被芙艾拉和泡泡拦在莉西娅和小男孩另一侧的院子中，被芙艾拉抽出的一把军刀吓得瑟瑟发抖。
“因为‘老鼠’和‘黄狗’要我拿‘份子钱’，我没给，他们就告诉铁钩主管说我乞讨到银币了。”
“但是我没有。”小男孩看着莉西娅说道。
莉西娅点点头：“你消化系统有问题，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吗？”
“他们不和我好，抢我吃的，经常。”
“·····为什么不想和他们好呢？”
“他们打新来的，我叫他们别打，他们打我”小男孩又移开了眼睛，看向了几个孩子，有一个心虚的别开了眼睛，另外两个理直气壮的反盯了回来，然后小男孩说道“他们最后也打我。”
莉西娅知道，后面一个他们指的就是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沉默了一下以后，莉西娅又问道：“讨厌这里吗？”
“讨厌”
“想吃好的吗？”
“想”
“身上很难受吧，想治好吗？”
“想”
“如果你和我走，我可以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能满足你这些，让你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不再忍饥挨饿受寒受苦。”莉西娅说道，乞儿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没说完的东西。
“你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情，他们”莉西娅伸出手，指向了那些乞儿们：“只要你一句话，你就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将你被欺负过的同样的还给他们。”
“我，拿什么换？”小男孩问道。
“你的一切”莉西娅说道：“你要永远忠诚于我们，当我们需要的时候，你要付出你的性命，甚至你的灵魂。”
“好”小男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么，他们怎么办？”莉西娅问道。
“······再给他们一点吃的吧。”小男孩沉默半晌后说道：“有两天，没人送黑面包了。”
“你不恨他们？”莉西娅说道：“你的身子很虚弱，很有可能完全瘫痪，这是因为他们抢你吃的让你挨饿；你的耳朵聋了一只，是被长期连续殴打嘶吼才会出现的伤痕，应该是他们扯着你耳朵吼叫欺负你的；刚刚进门的时候，你还在被欺负，还被反手推到门边挡住可能进来的凶残主管，没人管你·······”
“我讨厌他们”小男孩说道：“我只讨厌他们”
“只讨厌他们·····”他卡壳了，说不出什么来，他贫瘠的知识限制了他的表达，但是莉西娅的万能工具可以读取他的感情波动，再加上她聪慧的脑袋，很快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只讨厌他们那扭曲只容许他们自己定下的交际规矩和自大的想法？”
“交际规矩，自大·····或许，是你说的意思吧”小男孩楞了一下，思索了一下以后觉得好像莉西娅说的正是他想表达的。
“你讨厌这个世界吗？”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讨厌什么，不讨厌什么？”
“讨厌··他们这种人·····”小男孩指了指他们，又说道：“也不讨厌···他们，因为····因为·····呜·····他们是人····”
“你讨厌人类扭曲的恶意，也讨厌人类脏污的一面，但是你又不讨厌人类美好的一面对此抱有希望，我说得对吗？”
面对莉西娅丢出来的这个哲学一般的问题，小男孩愣住了好一会，最后回答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好孩子·····稍等一下下哦”莉西娅点点头，接通了通讯。
【这里是第一禁书目录契约者后备契约者，莉西娅·德莉安·盖特，第一位预选者符合规定条件，即将带回，通讯完毕。】
【这里是调度中心调度员，明白，正在归档中。】
“那么我们走吧，小家伙”莉西娅轻轻一抬手就用力场将他托了起来，在一众乞儿们的目光之中，将他带出了这破败的小院。临走前，她将剩下的一些吃的给拿了出来丢在了地上，随后，头也不回的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我还以为夫人你会大发善心将剩下的孩子们也给送走呢。”泡泡快步跟上来走到莉西娅身边说道。
“很久之前执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无法拯救所有人”莉西娅叹了口气：“家里的笨蛋给我说过，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值得拯救，但是所有人也都值得拯救。”
“我不会抛弃多救点人的想法，但是我必须也要先坚持好我自己·····其他时候只能公事公办了。”
“而且这些小孩子已经养成了极为恶劣的性格了，恐怕已经无法纠正为正常人格，或者要花极大地力气才能扭转，最后产生的贡献完全不如付出。”泡泡摊了摊手：“所以救了不如不救。”
“·······这不是理由”莉西娅忽然驻足：“我坚信我们天空之城之所以一定要有公民和‘非生命化’的区别，其中也一定有‘并非只做只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的区别········我要和笨蛋谈谈，看能不能多带一些可怜的人去我们的沙盘世界。”
“嘻嘻，长官早就知道夫人肯定要心软。”泡泡忽然抿嘴一笑：“他去处理那些黑帮的人的时候就嘱咐过我您会说这话，他预定好了一台运输用的护卫舰等级飞船，不过由于它的运载能力承担了一部分其他公民的人，最多有三百三十二人的空位，在这个范围内您自己选择吧。”
莉西娅愣了愣，想了一下以后又苦笑了起来：“哎，原来是这样·······你也是动动脑筋了的啊·····笨蛋蒙蒙。”说完，她再次迈出了步伐，但是再也不提带走更多人的事情了。
“长官这是什么意思？”稍微落后了一点的芙艾拉拉住了泡泡，小声的问道。
“长官只是将一个选择题摆在了夫人面前而已。”泡泡摊手：“很简单，夫人能救三百三十二人，但是这个世界，总计有八千万人口还不包括非人类的智慧生物。”
“所以，夫人是打算救面前仅仅几个孩子，还是可能心理扭曲的孩子而无视这个世界上更多的人呢，还是要做出那个夫人自己都知道是不可能的选择呢？------‘没人可以拯救所有人’，这是不变的真理。”
“不公的选择，和不可能的选择········仅此而已的，长官想要告诉夫人的事情。”泡泡看着莉西娅的背影叹了口气：“以长官那铁血的性子做出的决断，换了个方式说出来而已。”
“毕竟，契约者只是天空之城最锋利的刀刃之一啊。刀刃这东西······可不是天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