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幸好这一次事件并未闹大，我们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未发生”
“真是吓死人了，差点以为就要再次进入那可怕的战争状态了。我手头好不容易才开始上手的‘晶格’理论又要暂停了的话我非要····”
“你非要什么？难不成跑天使之塔门口打滚撒泼？”
吃吃地笑声响起，被问话的那位噎住了，忽然偃旗息鼓了：“····我就一闭眼当作不知道呗！”
笑声更大了。
斯拉克扬基·彼特拉位于天空之城一环内的住宅中，数十位天使公民齐聚在一个宽阔的房间里聊着天，在说到最近发生的这件事情------由于SIA“手潮”结果让一个魔都文明的飞船漏进了第二防卫圈内一个世界之中。
他们是来探望他们的老师“冥王”斯拉克扬基的，天空之城的“老师”，尤其是过去的“老师”的意义是相当深重的。即便是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他们依然习惯性的定期到老师家中，郑重的送上他们的礼物和问候以表达自己的敬爱。
由于天使公民的寿命是无尽的而且记忆往往都不错，他们的关系基本是持久而深厚的。尤其是在本来有着复杂关系的“圣城”时代破灭以后的时代中所有人目标是一致的，不光是互相冲突到不可调和几乎不存在，友好和互相认同也是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毕竟想想要是人人都是你的战友，你的手足兄弟，你还会觉得少许的争吵社会是不和谐社会的吗？在此之下，本来就极好的关系自然更上一步了。
而且过去抵抗阵线时期人手紧缺还没有合适的体系的问题，每一位天使公民基本什么都要做，生产、研究、探索、战斗······以及带孩子。不像现在从“太阳池”中诞生的天使幼者们有一个完善的教育体系，那个时候的“老师”基本上就是“父母”的代名词，而这也是现有的老资格的天使们的铁杆支持者们的来源。
斯拉克扬基笑着看着这些后辈的嬉闹，这时候一位任职于第四舰队中的分舰队舰长说道：“老师，说到开战这件事，您对于这件事又是怎么考虑的呢？”
“呵呵，我现在只是一个舰队学院的院长罢了，这种事情，还是让军部考虑就好了”斯拉克扬基嘿然一笑，打起了太极，对方撇了撇嘴：“您又开始忽悠模式了么，这些事我们谁不瞻仰您的做法啊，‘多多考虑老人们的经验’可是您说的哦？”
“老师可没有忽悠你啊，冰铃”另外一位天使公民说道：“老师的意思是‘开战这种大事我管不到也最好别管’，你该换个问法，比如请教‘如果说要开战，老师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样的问题。”
“我不就这意思么····”对方一拍脑袋：“艾玛差点忘了，我们都是属泥鳅的，不问细一点一滑就过去了哎，毕竟老滑头带一群小滑头什么的。”
“是谁在呼唤本神明，打扰了我的美梦？”坐的较远的一位天使打了个呵欠，装作很迷糊的样子反问了一句。
他的名字里带了艾玛两个字。
“睡你的，别闹”
斯拉克扬基笑了笑，这里一整个屋子里的天使公民都是他的学生，也是他代表的稳定发展派的主力，他不可能真的不说一下他的考虑的。等他们闹完了，他这才开口说道：“战争一定是会爆发的，我们一直以来的发展可以说就是为了战争做准备，毕竟魔都文明还活着，还有最后和我们一战的实力。只是什么时候爆发而已，我们不可能避开这个话题。”
“但是我确实有些焦虑”斯拉克扬基说道。
来了来了，所有其他天使公民纷纷都坐直了身体，高度集中起了精力，聆听斯拉克扬基的发言。斯拉克扬基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科技取得了突破性的进步，核心的挑战横亘在第六代科技前的‘深渊’还是对于‘神权’的研究有了长足的进步，对于世界本质的研究以及各行各业的研究都出现了井喷式的成果获取。只差最后一步，对于新时代科技的一切展望就可以呈现在我们面前了。”
“无论是我们自己的经历还是魔都文明内社会关系变迁，还是无穷沙盘世界里模拟出来的结果都说明每一次科技大发展都伴随着新的社会关系、新的未来方向、新的科技展望和索求。而这一时期内往往都伴随着文明的动荡，伴随着新老世界的交替的摩擦。”
“就我个人来说，我不希望在战争之中度过这一个发展时期，而这也是我们这群人的共识·······”斯拉克扬基看了一圈他们，这才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我们社会并不正常，这本来就对于我们文明的发展来说就有很大的负面影响，而改造这个根深蒂固的问题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我们才如此的渴望平稳，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发展出更多的具有同样改革精神的同胞。”
“而你们今天聚集到一起，提出的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是你们都在担心是不是SIA越发的激进行动·····是故意的吧？”
众人脸色一紧，但是没人出声反对，他们的眼神都无声的表达了“确实如此”的意思。
发展派目前是天使长坚定的盟友，因为目前的天使长诸多政治诉求中，发展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条。
她锐意的要求改革众多古老的天使文明的教条大大的促进了科技和生产力的发展，要知道放弃古老的“不可拥有私产，不可贪恋利益”的这一条对于古天使们而言是多么的·····不可能的事情，她做到了，而且做好了。这一点挽救了整个天空之城前身的抵抗阵线，在背负了数亿年的骂名后，分裂的天使族群中只有抵抗阵线因为学会了基于利益考量的行动而越发的壮大，最后才能发展到现在的天空之城。而这一点，也是在座的所有天使公民们都明白并切身体会到了的。
但是她对于魔都文明的仇恨似乎过于执着了一些，即便是那位婕米一直忠心耿耿到很多天使们都汗颜的一直陪伴和任劳任怨的工作，即便是数以千计的对方文明的个体反正进入了天空之城工作、服务，她也一直要求必须彻底毁灭整个魔都文明。
有些天使公民质询过她：现在的魔都文明不过是当年魔族们的后裔，而原先有血债的那些家伙甚至是直系后代都被十亿年的战争杀得一干二净了，战争还有必要吗？
她的回答很简单。
“魔都文明必须毁灭，不接受一切意见。”
所有天使公民们还是因为她是一位好的领导者以及天使们本身的荣耀感，即便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也还是承认并予以执行，但是想反对的感觉或多或少的还是存在于所有其他思潮的天使公民心中。
其中就包括他们发展派系。
由于考虑到SIA一直来都是激进派的天下并且是天使长手下狂热支持者，发展派很难不联想到是天使长的授意之下，SIA才会变得越发的激进。
“在讨论任何政策之前，我们必须明确一件事情。”斯拉克扬基举起右手横放在胸口下方：“不忘每一位天使公民的宣誓，不忘你们的本职！”
“不忘我们的宣誓，不忘我们的本职！”所有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喊出了口号。
“战争如若来临，我们不可以有一个逃兵！”斯拉克扬基严厉的说完以后，这才换上了正常的语气：“在基于我们不会叛离天空之城的意志的前提下，我们来分析激进派的动作。”
“激进派确实最近动作非常频繁，从回旋镖部队的组建，所有公民都开始提高应对战争的能力甚至到最新的公民都给变成了十足的战斗机器而降低了文化训练来看，他们确有激化矛盾的可能性。就目前考虑的来看，不排除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的资源预算，以及想要更多的要求到来自于第六代科技的好处。”斯拉克扬基冷静的分析着。
“激进派唯一的诉求就是以绝对强势对付所有敌人，换而言之，目前阶段就是杀光一切魔都文明的生物，他们可没什么更多的诉求了。”
“但是，虽然天使长诉求之中也覆盖了很大一部分的激进派的需求，她自己却反而是激进派这个危险的炸弹的最后保险，只要是她不做出决定，对魔都文明的全方位战争就不会爆发。天使长作为文明最高领导者，天生的最高诉求就是保证整个文明稳定、强壮的发展，而魔都文明这个强敌虽然可能是当前目标的，但是一定不是最终目标。”
“因此，我认为虽然不排除是可能天使长的暗示使得SIA激进，但是目前爆发大规模战争并不符合她的利益。天空之城五大舰队有两个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嫡系，一个是她的势力优势，甚至还有一只编外舰队是她的亲卫········如果真的只是基于‘吞噬利益’的考量，就不符合战争中绝对会冲在第一线的四只舰队的基本战略思想了，而且，也不符合她的现状。”
众人纷纷点头，天空之城里所有天使公民生活相对最差的只有天使长自己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综上所述，天使长只是当前目标可能会有战争选项，而并非绝对选项的情况下，过半比例的可能性是激进派自己的诉求进入旺盛期导致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天使长所图甚大，大到连我们所有人都必须欺瞒过去的程度。”
“但是后者反而对我们有利而无害---------已经是文明中最高权力者的她的任何更多诉求只会是获取更大利益，那也只会导致天空之城获得新的发展机遇，她可是出了名的求生欲望最强。说到这一点，我还怕她不贪婪呢，她要是懒懒散散不想发展了，那才是我们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
斯拉克扬基的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所以，可以对激进派做出质疑，但是谨记对事不对人，现在这个阶段还绝对不能讨论理念性的问题。不要去管别的派系想什么，说什么，我们一定要稳住”斯拉克扬基指了指头顶：“所有人都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意思，哪怕只是为了这个可能性，不要去踩这个雷线，保持礼貌。”
“这就是我的意见，我的结论。”
·····························
送走所有得到了他意见的学生以后，斯拉克扬基返回了自己的书房中，一个人形正在修剪盆景，见他迈入房间后立刻起身双手交叉放在下腹处，躬身行礼。在文化中心竭力地影响下，天空之城避免了因为科技进步而漠视了交流的可怕未来，再加上不断进入天空之城的英灵和契约者们的影响下，天使们的生活也逐渐沾染了一些他们的习惯，其中就包括了人形的需求。
点点头摆了下手示意她离开，斯拉克扬基满意的看着自己宽阔如神殿的书房整洁明亮，庄重的白玉石柱和黑曜石基座（当然是中空有其他支撑结构）稳稳地支撑着覆满了分形函数绘画的半透明穹顶，成排成列的书架整齐的分布在四周以及空中，再辅以简洁大气的黑边白底的地板和绘制着黎曼zeta函数在复平面上的解析延拓的图像的墙壁，显示了出这里的主人对于科学这种力量的痴迷。
人形安静的从他身边低头走过，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直到她离开后，斯拉克扬基这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站在书房的正中央，闭眼思考了起来。
他这个层次的知识水准的生命思考的东西很多，有时候，只是看到几乎习以为常的身边的人形单位，他都会思考出很多东西来。但是先下，他担忧的只是一件事。
“梅塔特隆······对于可能存在的分裂问题，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斯拉克扬基喃喃自语着，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什么启示一般。
作为天空之城的高层，他知道天空之城中的隐患有多大。一切的问题都在天空之城剧烈的科技前进步伐和现任天使长铁腕的团队的压制下变得无足轻重，但是那都是可怕的隐患。如果要打个比方，这些问题可以说个个都是恐怖的毒瘤，之所以没有爆发···········黑暗纪元中是靠着铁腕和外部压力压制下来、黎明纪元前夜是依靠着一腔对外的仇恨暂时无视、光辉纪元中天空之城发展过于迅速以至于这些毒瘤的感染速度远远小于扩张速度而被人无视。
可是这些毒瘤并无法因此忽视，因为它们可以说个个都在文明心脏的心房之中。天空之城所有的沙盘世界，每一个世界的每一次运转轮回都在不断地警告着天空之城的高层们这些问题的根源，它是潜藏在每一个文明之中的恐怖以及希望：贪婪。
它促使文明的发展，亦促使文明的毁灭。数以亿计的沙盘世界中自我毁灭的进程静静的躺在文化中心第三部的记录中，无论是多么英明的领主和光辉的国家，最终都在天空之城的永生者们的注视中，反复上演着背叛、分裂，直到最终自我毁灭。但是在贪婪的促使下，废墟之上的生命会再次繁衍，再次在混沌的局势中战斗、统一、建立起光荣的国家。
仿若永不停息的轮回之中，焦虑的天使文明掌舵者们汲取着失败的经验，分析着沙盘世界可能导致文明毁灭的一切事件，并且加以预防。但是这带来了同样巨大的问题，天使文明中不是没有发生过内战，曾经的路西法就证明了这一点，从那次内战后天使文明中为了阻止再一次的内战开始实行各种固化思维的政策，但是这也注定了牺牲了文明的发展·········而这也注定了，那耻辱的圣城毁灭、流离失所的命运。
所以最后，作为最后手段的圣教一直都只是最后手段，没有启动过。
斯拉克扬基同样恨魔都文明恨得想把他们杀的一干二净，每一位从圣城尸山血海之中生还的古天使们没有一个不会这样思考。只是·····
他闭上了眼睛。
········
“彼特拉大人，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们面临的结局就不再只是流离失所，而是亡国灭种了！”
“够了！你这个卑贱的下级天使！那些恶魔杀戮了我们的同伴，你却要和他们合作，将我们骄傲的光荣都拿去成为他们的笑柄？！你所说的和套上锁链成为刍狗无异，如果不是看在你在圣城里的表现，我誓要堵上我的光荣和你立刻决一生死！现在，给我滚出去！”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利益交换罢了！我们解决掉一部分特定的人，他们就会和我们合作，将能抢救同胞的物资给送来····”
“滚！！！”
········
“彼特拉大人，这是八十人份的物资，请收下用于抢救那些受伤的同胞们吧。”
“哼”
“·····无论是不是轻视我，还请您救救他们···早一刻涂上这些药，他们至少还能保住双翼，还能有飞翔的····”
“出去。”
“·····失礼了，稍后为其他地方送完后若有多余的，我还会再来送一次的”
········
“一身的血腥·····哼，你又来做什么？”
“请撤离吧，彼特拉大人，我们在东北打通了一条通道，已经送出了两队人逃外外界了，恶魔那边现在暂时在内斗中，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在外面我们可以稍微自由一些了。”
“你又去给那些恶魔当打手了？呵呵，真是毫无羞耻之心····”
“一切为了文明的发展，彼特拉大人，‘万事皆变，利益永存’，我们必须改变了，为了······”
·········
“为了某一天，我们重新屹立于世界之上，骄傲、自由、繁荣、强大”彼特拉轻声的念着这句话，从回忆之中醒来，叹了一口气：“当年是你告诉我文明要基于利益的考量行动，要努力的发展自身。”
但是如果现在毁灭了魔都文明，你不担心失去了这个最大外敌后，我们内部的凝聚就会涣散吗？诚然，养寇也在推演之中是一个危险的举动，无数连天空之城都感觉赞赏的国度因此都自我毁灭了，但是我们是永生者，根据魔方的计算我们还能再借此发展一亿年啊。
激进派的抬头、最后一位炽天使的回归、军事力量的扩张·····
你到底想做什么，楠？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仿若下定决心一般的用意识命令个人系统打开了一个光幕，书房中暗藏的系统收到指令后立刻为他投影出了可接触光幕，上面正显示着一个名单，稍作筛选后一些被标记为红色的名字显示了出来。
“如果这是你的意志的话······”斯拉克扬基点了一下其中一个名字，通讯进程立刻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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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烨部长，最近一段时间里文明中对于战争可能性的讨论似乎有激烈化的趋势。”
“是吗？”赫烨头也不抬地说道：“主体都有谁，态度呢？”
“目前的话，现由魏尔曼代表的激进派强烈建议借此机会立即全方位进攻；海王的守旧派的态度比较暧昧，他们似乎希望将可能存在的战争控制在一个合适的程度让天使公民为主即可；冥王的发展派现在来看很是反对，议员在议会的小会乃至民间的争论中都有明确反对扩大化激烈行动意图规避战争；琪拉的平权派一如既往的表达了不满；星晨之主那诉求一直不太明确的圈子这次很混乱，内部都在争论不止没有统一性。”
“教派呢？”
“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在反复接触炽天使契约者。当然，我们代表的权威主义派也没有任何表达，就像众多无政治诉求的公民一样”
椿开了个玩笑，赫烨点点头毫无表情变化的说道：“我们就不要多作表态了，罗兰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按照她的说法的话，后天就能正式开始了。”椿想了一下说道，赫烨点了点头：“很好，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就着重关注对于新人的意识形态的训练了，莉西娅她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她在招募头两个英灵，根据日程安排，她······嗯？调整了日程所以可以提前前往解决那边的公民问题，所以可以在后天中午赶回本部······哦原来是和王蒙·盖特分头行动了。”椿快速的查了一下调度中心里的追踪信息--------莉西娅现在算是在内政部工作中，所以行踪都会被公示的-------对赫烨汇报道。
“那就让罗兰稍微等到她和王蒙回来再出发吧，你知道王蒙在不在第一波出发的人里可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赫烨嘱咐了一句，椿点了点头，她面色变化了一下似乎打算说点什么，但是忽然又闭上了嘴，纠结了好一会后又低下头重新看起了自己这边的光幕了。
只是她的余光一直看着赫烨，许久以后，才将一个小盒子给收回了自己的兜里，盒子里······
只是一枚戒指。
明明出现了一个强敌了，自己还是鼓不起勇气·····真是失败啊，椿·霍克斯艾。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句，重新认真的工作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