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总是在人不想起床的时候到来。
感觉异常头疼的王蒙花了比以往长两倍的时间才爬起来，把头埋在自家的引水渠里，水塔里蓄了一夜的寒冷清水让他的恶心和头疼的感觉舒缓了不少。埋在水里接近五分钟左右，王蒙这才抬起头，喘了几口气。
在头晕目眩中王蒙记起了那位天使的回答：我考虑一下。然后他就被一道光给传了出来，承受不住瞬移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昏迷了过去。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看来自己是在地板上和衣而卧了一天一夜。回想起大概是天堂的一角的景象，王蒙只想感叹高级种族也真是富得流油，根据月之国的基础魔法知识普及书上说的，悬浮魔法和瞬移魔法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要么是需要高端设备要么是需要大的夸张的能量消耗来维持，占据了梦幻大陆最富饶领土的兰蒂斯帝国也不过就是首都有一座悬浮台用来进行一些高空建造作业的。
摇摇头甩掉脸上的水，拍了拍脸，王蒙开始收拾一些小东西进自己的行囊，到军营以后什么都是军队管了，所以也只是带一些小工具罢了。比如一把不错的小匕首、一些用来包脚的皮革之类的。大概待会去买点烟丝送给老兵比较好？王蒙心想着，掏出了几枚银币揣在外衣里方便取出。一切齐备以后，王蒙离开了这个住了两年多的“家”，前往一个新的，待遇更好的“家”了。
因为报道时间是在正午以后开始，王蒙决定先去城北靠近军营的木头酒吧消磨一会时间。迈入酒吧里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王蒙点了一杯淡麦芽酒和一些肉菜加面包，准备早饭和午饭一起解决。
片刻后，服务生毕恭毕敬的端来了王蒙点的饭菜。正规军人的地位在月之国是挺不错的，因为月之国实行的是精兵策略，不具备兰蒂斯帝国那样大平原的肥沃领土可以养活无数脱产军人的能力的月之国，采用的是六个旅级（即12个团级）的常备军加数十倍的农垦预备役兵作为国防力量存在。正规军中一个小兵，在战时都是被当军官用的，也幸亏月之国丘陵和山脉众多，只有兰蒂斯帝国十分之一常备军的月之国部队也能守住自家半壁江山，待遇也是兰蒂斯帝国同等级的军官的三倍的收入。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月之国的所有军阶都要向上提一级才是对应兰蒂斯帝国内军阶，所以算下来月之国收入其实要比兰蒂斯差一些。
不过至少，军队的人在国内社会中威望还是不错的。
当王蒙掰开了白面包，用叉子绞起一堆韭菜炒肉丁准备夹进去大快朵颐的时候，他注意到这一盘菜似乎分量多的有点离谱，有正常的菜至少两倍那么多？
“嘿，伙计”王蒙打了个响指，叫来了一位送菜的伙计“你们这菜分量怎么这么多？是不是把别人的菜送到我桌子上了？”
“客人您稍等”伙计招手叫来了另外一人，嘀嘀咕咕一会一会转过头来告诉王蒙：“客人，确定是这么多的分量的，您定了双份的白面包、无花果果酱、以及韭菜炒肉丁和炖牛肉”
“啥？我确实点了这些菜式，但是没有双份啊。”王蒙拍拍桌子“谁告诉你们我要双份的恩？店家你们不要觉得我好欺负可以强卖啊”
“不不不，客人我们没有那么想，只是确实老板给的统计订单上写的是这样····啊还有一杯浓咖啡？加温奶和方冰糖的？”伙计仔细的看着手里老板丢出来的牌子，确认自己没有送错。
“啧，不是我想说你，你看我可能吃下这么多的菜和面包吗？还有咖啡？我只点了一杯啤酒的好不好？除了那群贵族和女人谁还会娘娘腔的喝咖啡啊·····”王蒙决定还是先讲道理不要乱发脾气，正当他准备站起来拿过伙计手里的牌子看上面写了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他“是啊，咖啡就是我这种人喝的，不顺便请我吃顿早饭吗？”
闻声王蒙马上就坐下了，转头对说话的人笑着说：“没问题，没问题，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楠换了一身淡蓝的亚麻连体长裙，样式简朴但是又不失精巧，从那浑然一体的裁剪技术就能看出和那种普通手制亚麻长裙不是一个等级的裁缝做出来的。她飘飘然走到王蒙桌前，拉开凳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挥挥手赶走了伙计，王蒙略略手足无措了一下，他没想到楠居然说出现在他面前就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以为天使们做事会很慢吞吞的。楠倒是挺淡定的也撕了一块白面包，夹了一些无花果果酱在里面，小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楠又不像贵族又不像平民的那种奇怪的淡定吃法，王蒙挠了挠头“有什么疑问吗？”楠眨眨眼，声音依然很轻但是也很清晰。
“疑问多了去了···不过刚刚想到的是，天使也会吃东西吗？”王蒙四下看了一眼，没有人在附近听，才低声说道。
“并不奇怪嘛，物质是可以完全分解为能量的，还有嘛，人类的身体也是我们设计的，宗家会分家的基础有什么好奇怪的。”楠悠然的说道。
王蒙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到“天使设计的人类？”楠点点头“不是说是神创造我们人类么？”王蒙问道。
“神么·····恩，用你能理解的范围内的常识来给你回答的话···那就是神有点忙，都是我们把活干完啦”楠微笑着小口吃完面包，轻轻舔了一下沾着果酱的指尖。
王蒙摇摇头以清醒一下脑子，和楠接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信息量有点大。至少和他的常识是完全不同的。这也不怪他，毕竟他所在的这个层次知识量实在是有些太低了，就跟要是王蒙拿个燧石在原始人面前生火原始人绝对震惊的会把王蒙当神的道理一样，而且教会（月之国也有自己的教会）和光明神教一样，也是反复强调是神明造人，结果神的手下告诉他实际上是他们造的人·····幸好王蒙不大信神，不然非得跳起来骂楠是异端不可。
端起啤酒喝了一口，王蒙看着楠，似乎在纠结应该说什么，楠也不说话，只是端着咖啡看着他。最后王蒙终于下定决心问道：“你··同意了？”
“说说为什么你这么觉得呢？”
“嗯····”王蒙抱着臂膀，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全部都是来自直觉···首先我觉得，天使们就算不是神也是对于人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了，不太需要玩花招，因此应该会习惯性保持直白的态度。之后刚刚我感觉，你要求我请客很理直气壮，那么肯定是有什么比较让我常识里也能接受的理由·····算了我瞎掰不下去了”王蒙说着说着就举手投降了“就两字，直觉。就和你直接接触得到的感觉来看好像世界并不是神学书上描述的那样，那么我对你的信息就是完全不明，在此情况下一切都是瞎猜乱猜，我还不如相信直觉。”
楠点点头：“就冲你最后一句话，你过关了。嗯，我就教教你一些东西吧。至少···”她挑拣了一下词语，说道：“有自知之明”
被鄙视了，绝对被鄙视了。王蒙在心里苦笑，都怪自己不太怎么看神学书也不会吹牛拍马，想瞎扯一会都扯不出个所以然。
“真苦啊，牛奶的腥味也好大，重口味”楠酌了一口咖啡就吐着舌头放下去了。“你们也有味觉么？”王蒙问道。
“当然有，虽然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白眼以鄙视你的无知不过由于我很仁慈所以就算了吧。”楠开了个玩笑，然后用认真的口气说道“毕竟你现在很多知识和我都不在一个层面上，我也目前没打算让你跳脱太多，稍微闲聊一会了解一下你的认知，闹了小尴尬我也不在意的。”
“别别，你···您一摆出这种认真的表情我就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师傅您还是保持平时样子就好。”
“倒是挺打蛇随棍上啊你。我们天使是有味觉的，也能吃东西，也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可能你不信，人类的内脏其实都是仿造我们自己早期没完全进化的时候，身体内部结构进行设计的。你们拥有的一切感觉，我们都有，不然我们也无法制作出最初人类的模板。”楠解释道
“甚至包括性别和··感觉？”王蒙好奇的问道
楠淡定的点点头：“没错，我们也是有性别区分的，只是区分方式不是你们所看到的表面那种区别，而是更深的一些层次，一如你们的DNA。快感也是由我们的夫妻之间深入交流的时候一些层面上带来的感觉的copy。”
王蒙憋出内伤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狠狠的锤了自己胸口两下才没有被自己口水呛的咳嗽出来。且不说楠说得DNA是啥，COPY是啥，这些大概是天堂里的一些名词，关键是楠淡淡定定的说出快感两个字就让他有些绷不住脸了，放梦幻大陆上这绝对是悍妇级别才能直接说出来，哪怕是放荡的娼妇也得含蓄的表达这个词语，但是楠偏偏又说得风轻云淡不带一点**的感觉，他只能将其归结为毕竟是活得很久大概是已经看淡了。
对于王蒙这种反应，楠心里只是满满的无奈，每次进中世纪科技时代工业革命之前的世界里的时候都会碰到极度保守的风俗，只有一些比较彪悍的以中世纪科技却觉醒了更后面文明等级的思想的世界中的平民才会有点震惊的接受下这种正常的“纯理性评价”。
然而那种世界太少了，到现在也就出现过两个罢了。
王蒙决定暂时不再问这些了，他觉得世界观已经被倒了个个过来了。仓皇地换了个话题：“还是说说师傅您会教我些什么吧···能教给我一些魔法么？”
听到这话的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王蒙一个问题“王蒙，在你的认识中，魔法是什么，你自己对于你职业··不对，力量等级是怎么个认识的思路的？”
王蒙搓了搓手，有点纠结：“在您面前谈这些不是等于和在剑圣面前指点剑法么，除了丢脸大概也没啥意义吧？”
“这是班门弄斧的第五十种形容方式了···别在意我刚刚说什么，你尽管说吧，上一次是我第一次来这个沙··世界，地方风俗不会了解的很清楚的，毕竟这是属于社会研究方面的。”
“社会研究？？？”王蒙一头的问号，不过既然楠都说了别让他在意，那么他就不要在意了比较好。想了想，王蒙开始说起他学习到的知识，关于这个世界对力量的认识。
就战斗方面的力量体系来说，梦幻大陆上稀奇古怪的职业还是很多的，像刺客（一些流派喜欢叫自己忍者）、牧师、魔法师、刀剑士、骑士、长枪手、狂战士等等等耳熟能详的职业以外，也有着一些诸如念力师、幻魔法师等。各个流派衍伸出的修炼方式也不尽相同，比如王蒙是适合军队的骑士，他们所使用的就是斗气，可以对抗一些魔法的轰炸，分青铜、白银、金、王级几个等级的骑士。但是刀剑士这些适合雇佣兵、探险队、家族护卫等方向的职业，使用的是一种叫做内力的修炼方式，比起骑士来说，力量不足防御低下但是灵巧刁钻。
魔法师的话分类就很多很多了，就王蒙所知的就分战斗魔法师治疗魔法师（牧师是纯粹侧重救人的，没法像治疗魔法师一样可以挥舞闪电和火球打人）还有工程魔法师（挖地修路架桥等）等等，只是数量都比较稀少。不过一旦成为魔法师，哪怕是新手，也足以被当成老资格精英战士一样受重视。
楠托腮看着他一边说着一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东西，等王蒙说完了喝口酒润润嘴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我想我知道该教你一些什么了”她抬起一根手指，虚点了一下，一个似乎由雾气做成的白色的棱状物体出现在了指尖。王蒙看到她背后走来了一个人，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楠的动作。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从他们旁边走开了。
“是前天晚上那种魔法么？”王蒙松了一口气
“是的，一个比较简单的光学隔离··魔法。”楠指尖的棱状物体成型了，她屈指一弹，棱状物体射到了王蒙额头，王蒙只觉得有个略寒冷的东西进入了脑中，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头皮也有些冷的发麻。
“这是一套刀法，应该能适合军队所使用的刀具。”楠解释道。
王蒙渐渐感觉肌肉有些发胀，似乎身体多出了一些奇怪的应激反应，在脑海中他也感觉到一些从未见过的知识和理论，当他去想的时候，这些念头反复的不受意志影响的出现，似乎是要让他牢牢地记住。
“骑士学这么复杂的刀法？这不是应该是那些刀剑士学的吗？”王蒙问道。
“这些所谓的职业区分，你以为是真的吗？”楠反问道“去怀疑，去思考，本来这些所谓的限制···都是不存在的。”
说完，楠放下咖啡杯，对王蒙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以后，凭空消失了。
王蒙呆坐了半晌，消化着今天的信息。他虽然知道了很多很冲击性的知识，以及有了一个看上去就非常厉害的刀法存在在脑海中，但是王蒙认为今天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一句话。
去怀疑，去思考。
甚至·····大概，这个世界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