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我一直都敬仰着的对象。
在我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十分厉害的侦探。妈妈她也以爸爸为骄傲,每天都会跟我讲爸爸所经历过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因为憧憬着“能够探寻到一切真相”的爸爸,我在十岁左右就开始经常出入爸爸的书房,拿来各种各样的书去读。
那时的我认为,只要能读完爸爸所读过的书,我也能够像爸爸那样厉害。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即使是读完了那些书,我也依旧无法像爸爸那样,依靠着演绎推理来寻找真相。
也并不是说我什么都做不到,只是……我即使是能找到真相,也大都是依靠着直觉。
之前我和爸爸玩过一个破案游戏。我们把以往解决掉的案件整理出来,剔除掉结论之后重新推敲谁是犯人。在那个游戏中,我的答案虽然是全对,但是理由却无法很好的答出来。
因为我只是在看到了两三条线索之后,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爸爸他虽然对我评价很高,但他不希望我成为侦探。
“如果只是依赖直觉的话,终有一天你会陷害无辜的好人的”——爸爸他这么说过。
侦探最忌讳的就是理由不足。直觉更是会被当做是笑话。我的资质很平庸,不可能像爸爸一样成为侦探。
我曾经如此向自己这么说过,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这个一直以来都陪伴着我的梦想。
所以我背着自己的爸爸,偷偷参加了侦探局的考核……但是最后并没有被录用。我被考官说了“线索条理也太不明晰了”,给了我一个不合格的评价。
我十分失落,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只记得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去爸爸的书房了。
我不再谈论任何和侦探、案件相关的话题,而那个时候我也已经十八岁了,妈妈她也开始严苛要求我学会做饭洗衣等等家务事,为以后出嫁做准备了。
在那之后大概过了半年,伦敦市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死者是孤身一人死在了王国大街的小巷子中,身上有着一处致命的刀痕。推测死亡时间是晚上三点半。那是“伦敦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受害者。
而后第二天,第二个受害人出现了。这次是死在了自己家中,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是体内有着大量毒素。推测死亡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
第四天,第三个受害者出现,死因是刀杀,器官有缺失,死亡时间推测是晚上一点四十。
第五天,受害者出现,死因是绞杀,死亡时间是凌晨六点。
在那往后,几乎每三天内都会有一起杀人案发生。作案手法十分多样,而且每个受害者都不存在共同点,所以一开始侦探局把这些案件规整为“无关联的独立案件”。
直到死亡人数超过百人的时候,侦探局似乎是察觉到不对劲了,把这些案件统合到一起,并设立了对策小组来处理这些案件。
爸爸他也加入到小组中去,那段时间我几乎没见过爸爸有在十二点前下班回家过。
然而即使是爸爸,也没有办法完全解决这些案件。有些案件确实是有犯罪嫌疑人的,但是那些人都声张自己无罪,侦探局在调查之后也确实认定了对方是无罪的。
调查陷入了僵局,而案件却依旧在发生。受害者在持续增加,而且作案的时间间隔变得更短了,几乎是每天都会有一起凶杀案。
对策组最后只判断出这些案件应该是同一人所为,将其整理归档为“连环杀人案”,除此之外他们就没有任何进展了。
那段时间伦敦市全城戒严,伦敦警局全员出动,侦探局所有侦探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全面投入于破解这场连环杀人案。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大街上到处都是装备齐全的警察,似乎只要看到犯罪嫌疑人就会立刻开枪射杀一样;侦探们也在大街上四处奔走着,恨不得要挨家挨户的进行调查。
而我也没什么可做的。大街上戒严,随便出个门都会被盘查,好多地方也都禁止出入,所以我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书打发时间了。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该多好啊。
♢
某天夜里,我不知为何失眠了。
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门外有轻微的响声。
“…………爸爸?”
我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不过那个声音并没有传到走廊里的那个人的耳朵里。
皮靴在木制的地板上踏过,发出了轻微的响声……除此之外,我似乎还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正是因为那个声音——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爸爸他就是杀人凶手”的念头。
我咬紧牙捂住了嘴。我不相信那样的事情,那是我的直觉,也就是所谓的错觉——我一直都这么向我自己说明着。
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是连侦探都没考上——毫无才能的我,却在那一瞬间,笃定我的爸爸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为了打消这种念头,我不断地在内心否定着我自己。那一晚,我看着天色由黑夜转为白昼。感受着从窗外照射进屋内的第一缕阳光,我忍着呕吐的欲望冲进了厕所,拼命地用凉水冲洗着我的脸。
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忘掉这个可能性——我想要否定我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粉碎我的幻想。
于是,我进入了阔别已久的爸爸的书房。
“……”
在我踏进那个房间的瞬间,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小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过的。
摆放在房间里的那个书架的下面,有一个和地板融为一体的木质按钮。
明明以前的我完全没有发现这种事,但是在确信了爸爸他是犯人的现在,我的直觉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把所有的线索都摆在了我的眼前。
就算我想要别过脸去视而不见都做不到。我触发了机关,书房角落里的一块地板便无声的翘起了一道缝隙。
我掀开了地板,利用着摆放在书房里的、本意是为了攀爬到书架高处拿取书籍用的梯子,来到了地板下面的地下室内。
借着油灯的亮光,我看到了贴在地下室墙壁上的、无数的写满了文字的字条。
——那些字条,全都记录着所有的侦探的行动特点,以及伦敦警局的巡逻路线和时间。
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巨大的伦敦市地图上,用红色的记号标注着错综复杂的路线图。红色的叉号就像是死刑的宣判书一样,密密麻麻的锁死了伦敦市内的上百个房间和小巷。
这些地点,全都是已经发生过凶杀案的、“伦敦连环杀人案”所发生过的地方。
也许爸爸他只是在分析凶手的行动模式——我站在被涂的几乎难以辨别的地图前,不断地这么向自己说明着。
你看,这次不也是和以前一样吗?线索并不充分啊——仅仅是依靠直觉走到了这里又如何?这些线索如何决定爸爸他是有罪的?
爸爸他是无罪的——
如果那个时候,我的直觉还是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就好了。
我在地下室内,看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装了透明液体的药瓶,小支的针筒注射器,还有……虽然小巧但是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细心保养的、便携的短猎刀。
除此之外,在藏在角落里的大麻袋里,还塞着沾了血迹的粗麻绳,手术用的手术刀,一套医用的塑胶手套,几乎没有鞋底花纹的长筒靴。
在连环杀人案内所出现的一切可能的作案工具,在这个地下室内都能找到。
“呜……!”
我踉踉跄跄的爬回了书房,把一切都归位到最初的模样之后,冲进了厕所里吐了起来。
那一天,我心中的爸爸……伦道尔·芬恩·福尔摩斯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
我知道,伦道尔·芬恩做事十分的严谨。这依托于他身为侦探,能够反向去推敲侦探会如何对案件进行侦破,另外也因为他就是个做事追求完美无缺的天才。
他身处在侦探局,又和伦敦警局走的很近。若是毫无准备就去告发他的罪行,或许不仅侦探局和伦敦警局的人完全不相信我,最后还会让伦道尔知道我告发了他,导致我被杀人灭口。
所以,我能够告发他的机会,就只有一次。
在伦道尔·芬恩因为要处理来自于君士坦丁那边发来的委托请求,于是在伦道尔离开伦敦之后,我立刻就向侦探局告发了伦道尔·芬恩的一切罪行。
我带着驻守于侦探局的侦探们来到了我家,让他们自己前往书房的地下室进行调查。
他们最开始还不相信那个伦道尔·芬恩会是杀人凶手,每个人都摆着一副“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但当他们从地下室里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的难看,就像是被全世界所背叛了那般的绝望。
“……我们会尽快处理这件事。”
他们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沉默着离开了。
在那之后,伦敦戒严令被取消,侦探局在第二天把我传唤过去。在颁发给我侦探证明的同时,向我征求着逮捕伦道尔·芬恩的计划。
毕竟对方是最优秀的侦探,若是立刻就进行逮捕,说不定会让对方逃掉。于是我们便设了计谋,在伦道尔·芬恩结束君士坦丁的支援委托、坐车回到伦敦市的瞬间,由伦敦警局的警察们直接将他逮捕。
计划十分的成功。不在伦敦市的伦道尔·芬恩,完全不清楚伦敦市在这几天内发生过什么。我到现在都记得坐车回到了伦敦市的伦道尔,在下车的时候被警察们立刻带上了手铐的时候的诧异神情。
在那之后,伦道尔·芬恩被游街示众,最后在国王大道上被处刑。
而我则是因解决了这起连环杀人案,成为了侦探局的新晋侦探——夏洛特·芬恩·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