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2018年12月11日
文平睁开双眼，天已经亮了，他长叹一口气，一个晚上，九个小时，还是十个小时？
他丝毫没有睡意，大脑里面高度活跃疯狂躁动，什么叫混乱？什么叫思绪爆炸？她就是个例子，睡了一觉仿佛能理解原子与原子的碰撞。
窗帘缝隙外的天空近乎死灰，文平心想现在一定很早。
闻着枕边还残留着洗发水的香气，他还想睡，可是没有办法，他似乎已经完全丢失了睡眠这个技能了。
“呃啊……”
就在睁开双眼的下一秒，腰部的肌肉刺骨般的酸痛，剧烈的疼痛甚至渗透向自己的腹部，每日早上，药物的副作用总是会准时叫醒文平。
他不需要闹钟，也不需要阳光，一粒微小的药片就足以唤醒第二天的少年。
文平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他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回到学校，他就可以继续在一群不努力的人之中假装努力，在一群不想学习的人之中假装学习。
“哈！”
他一用力，咬着牙从床上坐了起来，骨骼响动得可怕。
今天家里还是一个人，非常得不错，不错到了极点。
文平只是个专科生，就读在本地一所顶尖的技术学院，虽说是说为培养过世界技能大赛获奖选手巴拉巴拉地顶尖技术学院，可在亲戚问起来的时候总会。
“现在在哪所学校读书？”
“呃……嗯……额。”
这时候父母就会说：“技校。”
七大姑八大姨就会身体后仰眼睛里面透出一种“哦，我懂了”的目光，然后七大姑八大姨点点头：“啊，技校很不错。”
总是让文平好不尴尬。
文平的一天开始了，尽管学校让他休息一个星期，但是他依旧不敢懈怠，虽然只是个技校学生，但他依旧要面临考试与考证的两座大山。
早上六点，南方的冷空气袭人，外面沉寂在一片没觉醒的黑之中，少年打开了灯，打开了电脑，打开了书，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了所有他要做的事情。
他反复确认着有什么遗漏，待一切就位后，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在掌心之中搓了搓手，然后双手压在大腿下暖手。
广东的南方没有暖气，室内的温度让人感觉比室外还要冷，手抖，脚冷。
“好吧好吧，早起奋力读书，争取明天上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休假的这几天来，文平的每个早上总是这么安慰自己，逼迫自己每天早上这么早起床，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美好的理想与远方铸就在眼前。
文平选择去相信，即使自己没有参加高考选择了技校，只要努力，还是可以有光明的前途，只要自己肯努力。
没错，他选择如去相信，起得如此早的自己，会拥有想象中未来。
于是，文平打开了笔记本的视频课程，即使在药物的折磨与休学之中也在坚持学习，他也在体验着那种编出来的励志故事情节。
他打开那本让他未来可以通向光明的书，二级建造师考证制定专用教材，相信自己翻的每一页都是金子。
“各位同学大家好，今天让我们来讲一讲施工组织设计的内容和编制方法……”
西装革履的老师在电脑屏幕里讲着难以理解的话，一个又一个管理名词跳了出来，文平惜字如金地把它们抓住，硬生生地塞入自己的脑子里，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晦涩难懂的知识。
他的精神和思绪总是难以聚集在眼前的事物上，药物的副作用反而让更像个十足的精神病患。
文平觉得自己像极了影视剧里的行尸走肉，无力的脖颈钓着头颅在随意摆动，眼球却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电子屏幕。
每过几分钟，文平的思维像是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又被自己一把抓住胡乱塞回脑子里面，渐渐地开始感知不到寒冷空气的流动，也感知不到自己到底身体哪块肌肉在发力，只知道视频里有声音在传出，自己的手入机器一样用力地刻下一个又一个汉字。
想必那些磕了药的人就是这种感觉，全身的肌肉到毛孔都在游离飞升，甚至快乐得要歌唱起来，只是文平觉得自己每一个毛孔里寄宿着一个个尖叫的小鬼，它们发出的尖利叫声充斥在文平前往光明未来的学习之路。
不对，不该这样。
文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不能向这个世界展示自己的伤痕，这样那些不存在的命运就会瞄准他所展现出来的弱点，更加地击溃他。
他记得，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因为在学校校运会的时候，他望着跑道上，草坪上，全是金色夏日的光碎，蕴热的光圈，还没有凋零的绿植充斥着青春气息澎湃的校园。
然后文平在那个美丽的空间里，念出了一段自己也听不懂的东西，或许是诗，或许是无意义的词。
或许在平行世界里，
是基围虾在剥我的壳，练习册在写我，
漫天的我落在枫叶上雪花上，
而你在想我。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念出了这句话之后，文平就莫名其妙地在学校的心理治疗室里面，然后父亲神奇地出现在他面前，班主任大手一挥给他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时候不应该懦弱。
学习好二级建造师就去备战电梯考证，学习好电梯考证就回去看教材，看完教材再去做电梯考试的题库……
一步步地安排好，大脑快速思考，版图在构造，从现在到未来，一步一个脚印，每时每刻的努力，只要这样，他相信这样就可以脱离苦海。
脱离这个家，脱离那些苦难的束缚。
现在这只是磨刀石，挫平文平自己的缺陷，这样他才能重生。
一定是的！
微微张开的嘴紧紧地抿住唇瓣，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文凭暗示着自己是个练过综合格斗的男人，不该这么扭曲如野兽，后背终算是挺了起来。
一切都在变好，没事的。
文平的眼眸被点亮，眼眸虽然倒映的只是电子屏幕，只是西装革履的导师，只是灰沉的大厅，只是寒凉死寂的世界。
他抱着自己那团火，挺直了胸膛，义无反顾，决不回头。
“他妈的。”他不禁笑着爆了一句粗口：“又把自己感动到了。”
文平笑着吃了一颗药，这是他被休课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在活着。
然而英雄的故事会光鲜亮丽感动众人，渣滓的不会。
不需要向百年孤独那般多年之后想起看冰块的下午，今天晚上，世界就要文平化为灰烬。
——————————————————————————————————
欢迎关注粗俗的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