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⑩坑 栗色的奶油
太阳光透过榆树密密层层的叶子，把圆影的光线印照在地面上。
树上的知了使尽了全部力气想要让自己的声音突破这城市的喧闹。
跟在沙耶姐的身后，栗色长发的香味随着她的移动，在空气中留下一条清香的路标。
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就28、9岁的样子，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气息。
为了抓到抢她包的坏蛋，还差点让我把小命给交代掉了。
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那个时候的我大概还是会傻乎乎的去追抢劫的坏蛋吧。
“呐，小雪，你这么急着想要去找一份工作是为什么呢？”
沙耶姐放慢脚步，跟我并排而行，栗色的香味随着她的轻问忽然消失。
“啊……？那……那个，沙耶姐……请不要叫我‘小雪’好吗？我……有点不习惯。”
“哦？害羞吗？”
沙耶姐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明明年龄已经不小了，还要作成小女孩子一样俏皮的模样。
“只是不习惯啦，才没有害羞呢！”
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现在还是学生吧？算算时间也该快到开学的时间了，为什么还在这个时候找兼职呢？”
——总不能如实的说因为没经过允许就花掉了舅舅的一笔钱吧。虽然名义上说是给我的“零花钱”……
“不好意思说么？难道是想买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才没有呢！我才不会去买什么奇怪的东西！”
“哦——？”
沙耶姐露出不信的表情，眯着眼看着我。
“真的没有啦！我只是想补上那些被花掉的部分而已！”
——糟了！说漏嘴了！
斜着眼瞄向沙耶姐，她只是轻笑一下，好像并没有发现我话里的意思。
“那个……打扰了，请问一下……‘sunshine girl’怎么走?”
一个奇怪的声调突然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深目高鼻的棕黑色头发的姑娘，她吃力的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满脸期待的望着我们。
瞧她一身风尘之色，显然是刚刚经过了长途跋涉之苦，看她的神情也十分的疲惫，但是一双带点浅绿色的眸子，依然清凉的像沙漠里的甘泉一样，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令人见而心生怜惜。
——这个女孩应该是个外国人吧？
——sunshine girl？阳光女孩？她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啊？
“你说的是松涛街上的那家酒吧么？”
沙耶姐貌似听懂了……
“Oh，yes！是的，是的！请问从这里怎么过去呢？”
外国女孩眼中透着光芒，连忙放下行李拉住沙耶姐的手。
在沙耶姐的指点下，外国女孩了解了去那家叫做sunshine girl的酒吧的位置。
大概就在彤华区跟桃园区交接处那一带的样子。
“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goodbye！”
随着这汪碧泉的离开，我们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沙耶姐将手提包挂在腕上，将手放到颈后撩了一下蓬松的发丝。
“说起来，小稻是在哪里上学呢？”
“天宫三中。”
“哦？小稻是想去学武么？说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很喜欢武术的呢。”
“不，不，我只是考上天宫三中而已，并不是为了什么习武之类的。我是从外地来的，只是想普通的读书而已……”
——逃避曾经那讨厌的环境才是目的吧。
“那么小稻的成绩一定是超厉害的吧！天宫三中的分数线可是很高的哦，除了一些进行专门身体锻炼的特招生外，一般的孩子可是很难进到三中呢。”
沙耶姐左手环腰，右手食指按着下巴，微微斜着脸望着湛蓝的天空若有所思道。
“嘛……”
在沙耶姐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一家名为“那朵花”的咖啡店。店面上方的牌子上布满了不知名的白色、红色小花，在那个大大的“花”字旁边还有一朵特别大的蓝色的花，与其他颜色的小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朵花中间印有一个“乾”字，大概是商标一类的东西吧。
“沙耶姐你回来了。”
“沙耶姐。”
“是沙耶姐……”
看着一群身着女仆装的女服务生们将沙耶姐围起来，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我条件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这里不是桃园区吧？彤华区怎么会出现女仆咖啡厅！
看着店里这群年轻女孩子，我不禁想要退缩。
“沙耶姐，这位是？”
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女孩发现了我的存在。
“这是我的客人哦，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你们的同事呢。对了，可不要乱摸哦，他可是个男孩子。”
——什，什么！沙耶姐难道是这里的店长么！还有，在这种地方工作……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你们都去工作去吧，我跟小稻还有事要聊。”
沙耶姐坐到一个靠窗的卡座，笑着向我招着手。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在沙耶姐的对面。
“呐，小稻，你想在这里工作么？”
沙耶姐双手支在桌子上，十指指尖相交，笑眯眯地着看着我。
“那……那个沙耶姐，我想你们这里的工作我是做不来的……”
——女仆咖啡厅，我是个男生哎！怎么可能做得来嘛！
“啊啦？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以为我会让你穿女仆装么？”
沙耶姐把头凑到我面前眨着眼坏笑道。
“难道不是么？那么我能在这做什么……”
“本来嘛，开始确实有想让你穿统一制服的想法呢。”
——果然是这样！总之我是不干的！
大概是看到我的眉毛皱了起来，沙耶姐把话锋一转：
“但是，也还得看你嘛，不过看样子小稻是不会穿的吧？”
“肯定不会啊！怎么可能会穿啊！”
“嘛，所以呢，我打算让你去吧台的位置，放心啦，我会准备一套男式的制服的。”
沙耶姐的话让我松了口气。
——但是，我真的要在这里打工么？
“这是特别定制的冰激凌哟，沙耶姐。”
刚才那个单马尾的女仆端来两份冰激凌，份量超出了杯子老高，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作为点缀。
单马尾好奇的看着我，那道好奇目光让我低着头不敢直视，躲躲闪闪看着其他地方。
“好啦，小林快回去工作啦，你看人家小稻都害羞了。”
那个叫小林的女孩笑着离开了，然后跟其他女孩子聚到一起。
“沙耶姐。”
“怎么了？小稻。”
“那个吧台是要做什么啊？”
“吧台么，就是接受顾客的咨询跟点购别的商品的地方哦，还有收银对账的工作也是一起的哦。”
——要不要试试呢？
不过说起来——
其实这个工作也不坏嘛，在这里能让我顺便把厌女症治好也说不定，所以呆在像这种女生多的地方应该会更好一点吧。就像是要学一门外语，呆在说那个语言的地方几年，再怎么笨也能学会跟人交流一样。
说不定这个工作是正适合现在的我的。
“那么，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我想我大概已经决定好了。
“因为是小稻你，所以当然没问题啦。”
沙耶姐铲起一勺冰激凌放入口中，享受着冰激凌带来的清凉。
“店里分为早班跟晚班，早班是上午7点到下午2点，晚班是下午2点到晚上10点。早班跟晚班是每个星期轮换一次。因为你想做的是兼职，那么每星期只用来上3天班，薪水嘛每个月960元，包一顿饭。怎么样？”
——早班跟晚班么？
如果上早班就要到下午才能回家，这样阿燐中午可要饿肚子了。晚班的话，晚上10点下班的话回来就快10点半了，阿燐肯定还是得饿肚子。总之给阿燐预先准备好下一餐的食物就好了。
“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来工作呢？”
沙耶姐放下手中的冰激凌杯子。
“明天吧，明天就可以来哦，因为要单独为小稻做制服嘛。你就下午来吧，从晚班开始,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来教你的。”
“那么真是太感谢了！”
“要感谢的是我才对，今天全靠小稻见义勇为呢，不然我可就麻烦大了，那个包里装着对那孩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呢。”
“是别人的么？”
“是啊，那个孩子就跟我的女儿一样呢。”
——女儿？！
“沙耶姐你今年多少岁了啊？”
沙耶姐捧着冰激凌的杯子，轻轻舔了一口。
“男孩子可不能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哦！”
怎么感觉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好吧，就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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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遇到的抢包事件，我因此获得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兼职工作。
嘛，至少希望能在舅舅回来之前把卡里的空缺给补上吧。
自刚才走出了充满冷气的咖啡店后，外面空气里的燥热猛的将我包围。
——这个鬼天气，真是想要热死人啊！
躲在人行道旁边的树荫下走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月依梦……”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真的是李渊所谓的犯罪者么？明明是能弹出那么美的曲子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天她抱住我的时候，身体居然没有反抗……
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吗？总之，交女朋友这样的计划果然只有笨蛋才会想出来的吧。
嘛，就当是人参的一次历练吧。
带着从那朵花咖啡店里沙耶姐送给我的蛋糕，我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地上从榆树树叶缝隙中挣扎洒落在石板砖上的阳光。
——阿燐应该会喜欢这个蛋糕吧。
——不过阿燐现在这么小的块头能吃完么？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阿燐吃光整整一盘咖喱饭的情景。嘛，阿燐那家伙的肚子有什么装不下的……
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自己走进了我跟阿燐相遇的那个公园，那盏被打碎的路灯貌似已经被修好了。
来到当时我们曾一起避雨的滑梯旁，灼热的阳光将滑梯的扶手晒得发烫。
——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阿燐。
坐到一旁树荫下的公园木椅上，我把蛋糕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微微出神。
——如果那天没有遇到阿燐，我的生活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闭上眼睛，感受着从远方飘来的微风。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风中也带着一股讨人厌的热气，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还是回去吧。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睁开眼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纤细的小手正从木椅靠背跟坐人的木板之间的缝隙里伸出来，抓住装蛋糕的塑料口袋试图将蛋糕拿走。但是因为蛋糕盒子太大被卡住了，使得这个动作保持着现在我所看到的样子。
“小偷？”
我的嘴巴不自觉的发出了想要证实现在现状的词。
“啊！”
随着一声轻叫声，那只小手猛的缩进了木椅后面的万年青丛中。然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向我相反的方向跑动起来。
我提起蛋糕，起身向那个白色身影的方向追去。
当那个白色身影在离开树丛后，我方才看清，那是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光着小脚拼命跑着。
——原来是个小孩子。
我不禁放慢了脚步。
啪的一声，小女孩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我急忙跑过去，拉起小女孩纤细的手臂，将她扶起来。
“你没事吧？”
只见小女孩一张沾满泥土跟泪花的小脸皱成一团，哇的一声哭起来。
“呜哇……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小女孩突然呜呜大哭起来让我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她伸着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擦拭着泪珠，把小脸蛋擦得脏乎乎的。
“好啦，好啦，你不是小偷啦，不要哭了好吗？”
小女孩顿时停下了哭声，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发出哼哼声，手背还在脸上蹭来蹭去，试图擦掉脸上的眼泪。
“真……真的么，不会打我么……”
“怎么会呢，来，先起来，别哭了。”
——我看上去像是会随便打小孩的坏蛋么……
“呜……好痛……”
小女孩刚站起来就一下跌坐到地上，抱着膝盖，泪水又哗啦啦的淌了下来。
仔细一看，她的左膝盖上渗着血丝，一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蹭伤的。
“能爬到我的背上来么？我带你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嗯。”
小女孩抽动着小鼻子慢慢的爬到了我的背上，背起小巧轻盈的身体，我来到公园供游客喝水的水龙头旁将小女孩放了下来。
将手帕用水打湿，我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小女孩膝盖被蹭伤的地方，一边偷偷打量着小女孩的表情，只要她感觉到痛我就停手。
悬着心终于将伤口擦拭干净，小女孩闭着眼睛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也跟我一样在害怕着吧？只不过她大概只是怕痛而已。
从包里拿出两个创可贴给她贴上，细小的左腿上就像打了个补丁似的，可怜兮兮的。
“谢……谢，大哥哥。”
“哎？”
小女孩对我的称呼让我稍微有点惊讶，但是我立刻就为此感到抑郁。
——我为啥会因为称呼正确而感到惊讶啊！
“那个……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呢？”
现在小女孩已经稍微对我没有敌意了，得趁现在问清楚她的家人在什么地方。
不过说起来弄成这幅样子，她的父母可能也会怪她调皮吧……
我将笑容堆满脸上，看着小女孩，等待着小女孩的回答。
但是最后，我听到的却是一个让我的生活再次混乱起来的回答——
“大哥哥，有人贩子诱拐我！”
好吧，人贩子你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