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乱来了,你怎么可以跑到下面来!”希拉不无后怕地训斥着纳特,“万一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纳特自知理亏,只能低头道歉:“抱歉,可是她已经……”
“已经死了吗?”站在两人身旁的猎魔人头领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把火把递给副官,用长剑对准了夜精灵的胸口。
男人逐渐加大推动剑柄的力道,剑尖就像是切黄油一样没入了女人的胸膛。尸体毫无反应。猎魔人再抽出长剑,也没有鲜血从伤口流出。
“的确是死了——但是!少年,这女孩说得对,你不应该这么贸然地接近一个巫师。如果她是诈死的话,你也许会因此而陷入危险当中。甚至不仅是你自己,如果被虏为人质,那我们也会非常难办。”猎魔人头领敛剑入鞘,表情严肃地教育纳特道。
而希拉也在一旁抱胸附和:“就是就是!你总是不听我说的话!”
这时,猎魔人的副官凑了上来,样子有些迷茫:“布锡考特大人,这样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唔嗯……”被称为布锡考特的猎魔人头领闻言陷入了为难,“猎物是都被歼灭了,可到最后也没搞清楚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实在不能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呢。”
“那我们该……”
布锡考特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把尸体带回帝都,说不定总部的人能找到什么线索。至于领主那边……只要在镇子里展示一下,也能安抚恐慌的群众吧……不能像平常那样干净地烧掉还是有点遗憾就是了。”
副官点了点头:“明白了,就按大人说的做。”
在两位猎魔人互相谈话的同时,希拉拽着纳特的胳膊跑到了一边,兴奋地对他耳语道:“纳特,之前我问过布锡考特大人了!他说如果我想要成为猎魔人的话,只要父亲同意,他就可以给我写推荐信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纳特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但凡是希拉所希望的就一定能够成真——那个黄金一般的女孩,正是被光明和太阳的女神“爱瑠丝”所宠爱的天选之人。
“只是……”少年的眼里涌上一丝不舍:“这样的话以后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吧?”
尽管希拉只是迈尔斯家的小女儿,但她毕竟拥有贵族的血统,这也正是为什么她能成为一名猎魔人——作为直接由皇帝管辖的特殊武装部队,猎魔人的大门并不向没有地位的平民敞开。
更罔论纳特的家庭并不富裕,对于他来说,未来就连走出这小小的格雷西亚或许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所以与希拉的分别或许已成定局
但希拉却不愿意看到少年灰心丧气的模样。少女用双手紧紧地夹住了纳特的脸颊,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表情严肃地说道:“不,纳特,你听说过‘星坟学院’吗?”
…………
“父亲,我回来了。”纳特反手掩上家门。
屋里满是温暖的烛光,和阴冷凄清的夜色对比鲜明,他的父亲本·阿伦正在厅里为今天的猎物——一头黄鹿去除内脏,剥好的鹿皮铺在一边的地上,等待刮除残留的脂肪,而那正是纳特的工作,老阿伦自从儿子七岁起就只负责处理猎物的身体了。
“回来了就好。快,给我搭把手,再等下去血都要干了。”老阿伦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纳特叹了口气,他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隐约有着一丝期待:“父亲,难道你没听其他人说今天的事情吗?”
“听说了。有个巫师死在了林子里,是你和迈尔斯家的小姐发现的。那又怎么样呢?”
“那可是巫师哦!你儿子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呢!”纳特忿忿地抱怨道,但并不耽误他麻利地卷起袖子,抄起刮刀开始像个熟练的制皮工匠一样忙活起来。
老阿伦则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回来了吗,扯那些万一干卵?臭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痛快,这还是我儿子么?是不是有啥事儿想说?想说就说,咱爷俩还在这儿拐弯抹角的……”
“停停停!”心思被拆穿的纳特脸红的像是着了火,赶忙制止了父亲的进一步挖苦,“我说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本·阿伦撇了撇嘴,但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转过身做出了认真倾听的样子,“说吧,是想问什么事情还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情?”
纳特深吸一口气:“父亲,能跟我讲讲‘星坟学院’吗?”
“啥?”本·阿伦一愣,“这是谁告诉你的?”
男人的表情从听到“星坟学院”四个字的时刻起陡然变得严肃,这在少年的记忆之中实属罕见,使得本来就有些踟蹰的纳特心生了几分怯意,但随即希拉那笼罩在金色光辉之下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浮现,使得少年得以重振勇气。
“是希拉告诉我的,她说那里能够改变我的命运。”少年眼神坚定地回答道。
父亲却蹙起眉头:“你对自己的命运有这么不满吗?”
纳特张了张口,又犹豫了片刻,最终在经过慎重的思考后说道:“不,不是有什么不满,只是我想要更多的选择。”
听到儿子这番话,本·阿伦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原来如此……呵,不愧是我的儿子,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父亲!”纳特脸色一喜。
“你先等下。”男人给少年使了个眼色,然后疾步走到窗前,探出头去鬼鬼祟祟地打量了一下周遭,随后如履薄冰地将每一扇窗户关好、锁死,这才回过身来对面带不解的儿子说道:“关于那个星坟学院的消息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些,但你要记住,这些事情绝不可以对外人提起,即便是希拉那丫头也不行。”
他目光炯炯,毫无玩笑之意:“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是一种罪。”
纳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这就足够了,作为父亲的本·阿伦深知自己的儿子只要许下承诺就绝不会背弃誓言。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没错,‘星坟学院’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在这个一切都要看血统的操蛋国家里,只有那里不问学员的出身、平等地录取每一个有天赋的人才……”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学院不是早就应该誉满天下了吗?”纳特歪了歪头,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让这样一个公正的学院迄今都不为大众所知。
“呵,因为那所学院不能被人知道。”本·阿伦却面露嘲弄的神色,“因为‘星坟学院’是一所教授魔法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