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阿伦强硬地把儿子护在了身后:“胡说八道!我的儿子怎么会是巫师!”
出人意料的是,尽管已经表明了来意,布锡考特却没有第一时间拔剑,而是语气平和地开口说道:“今天傍晚,有个鬼人族的巫师死在了附近森林的遗迹里。”
本·阿伦眯起了眼睛:“那又怎样?和我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那个巫师是笑着死的。”猎魔人看向从父亲背后探出脑袋的纳特,后者赶忙错开了视线,“她为什么会笑着死呢?是因为不用再受活罪而感到解脱吗?在下起初也是这么想当然地以为的。”
“但这说不通。”布锡考特的表情开始转向严肃,“在下从枢机山脉到格雷西亚追杀了她一路,期间屡有交手。若是一心求死,在战斗中有的是机会来个痛快,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已经变成纯粹的阴冷了。纳特未曾跟父亲一起出入森林狩猎,所以不知道野兽的眼神是什么样子,但少年此时可以肯定,不会有比现在的布锡考特更加恐怖的眼神。
“不如说恰恰相反,直到被这位纳特·阿伦小朋友发现为止,异族的巫师表现出了堪称异常的求生意志。所以在下和在下的部众都认为,她必定是肩负着什么重大的使命。”
布锡考特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在下忽然明白了,那巫师能笑着死去,想必是已在死前完成了使命。”
那枚戒指……纳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说来也巧,迈尔斯先生家的小姐来镇上寻找我等的时候曾详细描述过巫师的情况,据她所说鬼人族的巫师眼神阴冷,胸怀杀意……很显然,在迈尔斯小姐离开遗迹之前,那巫师还处于挣扎求生的状态中。也就是说、”
猎魔人用提灯的底座敲了敲门口的矮柜,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就在迈尔斯小姐离开,到我等赶赴现场的这段时间里,异族的巫师完成了她的使命,所以能够含笑而终。”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用毒蛇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本·阿伦。
后者不知为什么还没有一头扑上去。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纳特的父亲才低吼着开口说道:“所以你认为这段时间里在现场的纳特有嫌疑?”
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布锡考特马上抬高了嗓音说道:“您怎么把我等猎魔人想得如此歹毒?!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我等又怎会怀疑帝国的善良公民?”
换句话说,他是有备而来。
本·阿伦的手臂开始颤抖。
但布锡考特并不在意:“事实上,在意识到可能遭到巫师欺骗的第一时间,在下就率领部下一同回去彻底调查了一遍那座遗迹,但却一无所获。再次陷入瓶颈的在下,不得不继续苦思冥想,来推理异族巫师的用意。”
“首先,”他竖起一根手指,“她为什么不愿意死在我等猎魔人手上呢?”
看起来像是在发问,但实际上却是早已知道答案的态度。
“经过反复猜测,在下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她所背负的使命不会随着生命一同消逝。说白了,恐怕不是一个口信、或是类似的东西。换句话说,很大概率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物品’。”
纳特的脸色愈发难看,布锡考特的推理正在一步步逼近真相。
“了解到这一点的在下又折返回镇上,仔细检查了那巫师的尸体,果不其然,在其手指上发现了戒指的压痕,而本应戴在那里的戒指却不知所踪。”
少年的心脏噗通地跳了一下、几乎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但对方却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留:“很奇怪不是吗?戒指的压痕这种东西,按理来说只要不到半天就会恢复如初。所以在下又再率人搜查了一遍废墟。毕竟按照纳特小朋友和迈尔斯小姐的说法,那巫师从未离开遗迹半步,中途若是想要藏什么东西,那也只能藏在神殿当中。”
布锡考特随后双手一摊:“结果嘛……什么也没有找到。”
“本应该在那里的一枚戒指不翼而飞……这时候在线自然就想到了——”他终于把手掌搭在了剑柄上,“曾走下阶梯,近距离接触巫师的这位少年,纳特·阿伦。”
猎魔人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压迫力说出口的:
“那么……格雷西亚的纳特·阿伦,我以帝国猎魔人第一大队队长、光明教会审判官、赫伯特·布锡考特的名义命令你,放弃无谓的抵抗,交出从巫师那里得到的戒指,再跟随我等前往帝都接受审判!”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寒光一闪,目标不是纳特、却是本·阿伦的喉咙。
与此同时、数位身披黑袍的猎魔人从房子的各处破窗而入,一部分和布锡考特一样,目标直取本·阿伦的首级,另一部分则没有拔出武器,而是试图第一时间掳走躲在父亲背后的纳特。
“滚!”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是一介猎户的本·阿伦却在此时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他闪电般从腰后拔出狩猎用的短刀,简单朴实地格开了布锡考特的快剑突刺,再利用步伐避开了从两侧袭来的其他猎魔人众,同时一手提起纳特、径直冲向布锡考特怀中。
只有突破这个男人的堵截,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然而名为赫伯特·布锡考特的男人远比想象中更加强大。
面对手持尖刀飞扑上来的本·阿伦,布锡考特漂亮地闪身躲过。而本·阿伦见一击不中也不打算多做纠缠,单手提着纳特拔腿就跑。
可是布锡考特的一记反刃旋斩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盘。
“哼嗯!”伴随着一声闷哼,左腿跟腱被切断的本·阿伦向前栽倒在了地上。
“父亲!”跟着男人一同跌倒的少年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不幸的是,对手是猎魔人。正如布锡考特所说的一样,他们正是冷血的猎人,最擅长在以人为猎物的狩猎中挥下屠刀。
没有给本·阿伦站起来的机会、布锡考特从背后刺穿了男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