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胸膛被刺穿的本·阿伦从嘴里呕出了鲜血,脸色紫的骇人,俨然命不久矣。
但布锡考特精通杀戮的艺术,他很清楚这样的伤势无法保证确实的击杀。通常来说,如果以躯干为攻击目标,却出于某些理由——这次是因为本·阿伦向前匍匐的姿势——而无法摧毁心脏的话,那么就必须同时破坏两个肺才行。
所以他毫不迟疑地又在男人的另一侧背上补了一剑。
拜其冷酷而精准的手法所赐,猎物没挣扎两下就咽了气。失去了焦点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手里还紧紧攥着装有为纳特准备的旅费的口袋。
“哇啊啊啊啊啊!”
亲眼目睹父亲被杀的儿子连滚带爬地扑了上来,嘴里发出凄惨绝伦的哭喊。
“给我闭嘴!”结果瞬间就被赶上来的猎魔人副官给打翻了。
冰冷而沉重的剑柄直击了少年的脸颊,当场打落了好几颗牙,随之飞溅而出的血珠落在了布锡考特的脸上,但后者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噤声的效果显著,纳特现在除了侧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了。
猎魔人副官转向自己的长官:“布锡考特大人,现在就开始审问吗?”
布锡考特却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说罢,抬手一剑斩下了少年的头颅,使夜色回归了寂静。
“之前的魔素灯不是我自己弄亮的。会引起反应的戒指肯定就藏在他身上。”待纳特的头颅停止滚动时,布锡考特也已经把长剑收入鞘中,“为保万无一失,让其他人去搜一搜屋子,还有那个男人……就由你来负责,这边留给我。”
“谨遵大人的吩咐。”副官一丝不苟地行礼,随后便转身去执行命令了。
看着他的背影,布锡考特无趣地耸了耸肩。目标已经确定就在少年的尸体上了,让部下去搜索屋子什么的不过只是给他们一个中饱私囊的借口而已,把男人的尸体留给副官……自己的弟子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而且可谓是偏心之举,毕竟布锡考特已经看到那男人手里的口袋装满金币了。
但看着副官这幅认真过头的样子,想必他根本不会理解自己的意思吧?猎魔人的头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虽说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通常是件好事,可是不懂得变通的话……仕途堪忧啊……哎……那种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重要的是完成眼前的任务。
他翻开少年的腰包,从里面掏出一枚纤细的戒指。
“唔,有意思。”看着手中这枚造型朴素的戒指,布锡考特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一切的起因在半年前——
枢机山脉里偶然发生的山崩震落了女神峰顶百年的积雪,暴露出一座远古的遗迹。与此同时东部的线人传来消息,叛军似乎对那座遗迹很感兴趣,据说其中埋藏着远古巫师的秘密。
既然牵扯到巫术,那自然就该由猎魔人出面工作了。
布锡考特所接到的命令是:抢在叛军前面占领遗迹,尽可能查出所谓远古巫师秘密的真相,如果实在没有线索就毁掉整个遗迹。
然而事与愿违,敌人的行动出乎意料的迅速。当他率领的三支猎魔人大队抵达目的地时,叛军早已扬长而去。
当然,这并非布锡考特的责任。是次作战由于规模宏大,从制定战略开始、安排人手、补充物资、执行计划……所有步骤都是由陛下组建的最高统帅部督促完成的,可以说是帝国历史上最为慎重的一次对叛军作战。
结果却因为这份慎重而贻误了战机。或许只能抱怨叛军的手脚过于勤快吧。毕竟认真追究的话会让不得了的大人物背上责任,而寻找替罪羊的话作为现场指挥官的布锡考特又拥有着让人无从下手的强硬背景。
所以布锡考特当时看着积雪上凌乱的脚印,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啊,看来是没办法了呢。”这样不负责任的想法。
但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的却是、临行前公主殿下铁青的脸色。
“我有种预感,”那时她所说的话迄今也萦绕在布锡考特的耳畔,“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那座山峰的意义重大,不应该以轻蔑的态度对待相关事件。可王兄们似乎不懂这个道理,还是把这次作战当成是争夺武功的机会,简直愚不可及……”
虽说这大概只是公主殿下的牢骚吧,可布锡考特事后却认真地进行了思考。
所以尽管有一瞬间的犹豫,他还是迅速做出了判断——独断独行地。
“敌人还没有逃远,各大队散作小队单位进行追击,尽量抓活的,但只要不能保证捕获就立地格杀!”当然,下达这样的命令并不是为了守护国家,而是为了建立功勋。公主殿下深受陛下的信任,如果能得到她的赏识,大有机会平步青云。
况且根据现场的脚印来看,敌人的数量并不算多。想必是为了抢时间而没有准备太多吧?
这可能不是一场轻松的狩猎,但布锡考特信心十足。
随后不久,最高统帅部也传来了消息,虽然对布锡考特没有请示的行为表达了不满,但还是认同了他继续作战的请求,任务目标也变成了追歼逃敌和调查叛军的目的。
于是他也带领自己的小队参与了追击,锲而不舍地顺着其中一条线索从枢机山脉追至北方边陲格雷西亚。途中也陆续接到了其他小队已经成功歼灭敌人的报告,使布锡考特意识到只有自己这边的猎物格外顽强,所以多少有点预感。
“没想到真让我逮到正主了。”
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戒指,放在眼前仔细地打量着。
这就是叛军不惜牺牲最为精锐的斥候部队“极星”也要回收的物品?完全看不出来有哪里非凡呢……
不对……布锡考特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的眼前、那颗镶嵌在戒指上的、渺小到不值一提的蓝色宝石正在逐渐破碎。
剥落下来的碎片没有归于尘土,而是化作了点点星光,顺着一个方向飘落。
飘落在了少年的尸体上。
“有情况!”布锡考特一声大吼,同时拔出了长剑。他不知道这枚戒指要对尸体做什么,但这很明显是某种巫术,必须要立刻阻止才行。
总之先完全破坏尸体!
面对没有见过的巫术,他也只能凭借直觉应对。
但很遗憾的是,在他动手之前变故就已经发生了。
那是一口气驱散了无边夜幕的、盛烈绽放的蓝紫色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