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再次挥手,天空中黄沙变成屏幕,随着他包含沧桑的沙哑声,屏幕里的图片变换着。
“那是一九九六年的一个上午,我漫步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青藏高原上,独自一人的旅行自然可以随性所欲,我想去可可西里拍藏羚羊,在当地租了一辆越野车。”
老东西停顿了一下。
“是不是落后的时代,那个时候才刚列为自然保护区,虽然我不是中国人,但也知道便是了。”
“后来,我前往了可可西里的无人区。“可可西里”,青色的山脊,多美好的名字。”
【无人区,在那个时候,还是独自一人,真是不可思议...】
“我在当地人指引下进入了一个藏羚羊的栖息地,在附近安营扎寨,当然,还是独自一人。那里气候变化很大,夜晚很寒冷,一层棉被根本无济于事,我常常在夜里蜷缩成一团发抖。平时喘不过气来,像东西塞住了喉咙,只要剧烈运动,身体就会迅速疲惫,肺部不断排气,像一台旧工业时期的锅炉。
但是这并不是最糟的,我渐渐感觉到人的渺小,是在于对外界的变化无能为力。
缺水,我四处寻找着淡水,却一无所获,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找到冰雪融水形成的时令性湖泊,但一无所获。看着水壶一天天变空,我决心离开这里,先解决生存问题,当然,这时藏羚羊还没有出现。
我开着越野车在荒野里疾驰,享受着代步工具的快乐。
即使是藏羚羊也无法赶上我的速度吧我自豪地想。
但我无法高兴起来,水源问题始终未能解决,生理反应越来越剧烈。”
“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自我陶醉。
“哈哈,没有。然后我找到了淡水。”
“当时我不敢相信,直到我下车,看见清澈见底的湖面,那是一个在戈壁滩上极其微小的水洼,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来,我把头埋进水里,把破旧的衣袖伸入水中肆意挥动,大口咀嚼水中的沙粒。这大概是我太渴了的缘故,是的,我太渴了,几乎忘记了一切。
过了好久,我才抬起头来,看见水花在空中飞舞,水珠是那样的好看,透过水珠,后面是直入云霄的雪山,云层环绕其中。
但是,我感觉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野性的味道。
我侧过身去,一只棕褐色皮毛的动物映入眼帘,那鬼斧神工的一对羊角,是藏羚羊。
不是一只,而是很多只,在我身前五米远处喝水!
我飞一样地跑去拿相机,跑向车子。
打开相机盖子,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些可爱的生灵。
它们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而我也没有打搅它们,只是做一个任意旁观的路人。
但是这种和谐还是被打破了,我没有想到来到这里的不止我一人。
“砰!砰!”
几声枪响,我看见鲜血从我面前生物的头部溅出来。”
老东西停住了。
“然后...”我小声提醒他。
“羊死了,其他羊跑了,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与那些人搏斗,把它们击毙。但故事没有结束。”
“领袖很强啊,可惜看到了不好的东西。”我叹息道。
“这不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我大概忘记告诉你了,来到这个塔里尤卡的人,都是背负很深的执念,深刻到在人间无法解决的执念,你我都一样,我是时候告诉你真正的原因了。”
“您...是指您来到塔里尤卡的原因?”
【果然,这样就可以说明为什么他们千方百计要成为胜利者,得到香料】
“对,原因。没错,范科夕,容我继续说下去。”
“我在离开可可西里后,受到了追杀。我才知道,原来猎捕藏羚羊的人,是隶属于一个组织的,这个组织,表面上是保护区的守护者,实际上却靠偷猎来一夜暴富。我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人的欲望会如此深重,但我来不及忏悔我杀人的事实,我不断逃亡,逃亡,最终,到了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打算一了了之。”
“后来呢……”我继续追问。
“我做过很多慈善事业,也了解了许多野生动物的处境,我为环保组织募集资金,我参加义务宣传活动,但那一幕我还是忘不了,永远忘不了。我最后放弃了工作,加入素食主义者行列。我大概有这种固执的因素在里面,这份执念把我带到了塔里尤卡。”
“那你的意思是你希望的目的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对吗?”我小心问着,突然间我发觉老东西的面容没有那么狰狞了,祥和中回忆往事,那残缺的面容像黄土高原一样,我的记忆里也有这般抹不去的东西,故乡那一亩良田,荒芜的山后是污染的河流,被迫举家迁入城市的经历,我曾经听祖父说过,在二十一世纪前叶,我们称为【种子时代】的日子里,曾经有过自然的缓和,那段日子里,天空重新变蓝,河水再次清澈,自然覆盖率不断提高,可持续发展趋于稳定缓步上升。但如今已然是泡影之梦了,在【818】事件后一切都变了,人在灾难面前是无力的,努力都会化为灰烬……从此以后,我们回到了穷尽一切走向灾难的时代。
“由衷感到遗憾,我的朋友,但这正是事实。”老东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觉有沙子涌过来,我用力打了一个喷嚏。
“抱歉。”
“去找米林·卡罗林斯卡,经过这扇门就到了。”老东西指指我眼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