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
出自老子的《道德经》的开卷之言。
爷爷曾这么解释它。
大道不同,变化无常,却又是殊途同归,皆是通向万物根源。
「那,我的道,在哪里?」
玉手盈盈一握,那灵符在她手中就像是琉璃一样,化成了丝丝碎片炸开了。
光雨飘洒,仙光四起。
只见那青衣少女双指一挑,光雨随之而动,化作一道仙绫萦绕在她身侧。又听她嘴中念念有词,一旁人们只道听的是这般咒文:
「太上有命,普告万灵。天将统天下,伐天鼓,扬天旌,挥金星,掷火铃,捕无影,搜无声!」
而在其中的白衣少女眼中,那身影似是九天的玄女,绫罗缭绕,不惹尘埃,却又像极了那人间的道士,口诵经文,法相庄严。
念完这咒文,青衣少女指尖再度扬起,凭空虚划了下,那身侧的仙绫便似一把刀般,斩了出去。
紧接着,众人却见眼前像是有股黑气腾空而起,仙绫过后,又在半空中消了去,令人难以捉摸。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耳中一阵钻心的疼。
「啊!!!啊!!!啊!!!」
黑气之下,原先那一动不动的孩童竟是抽搐嘶喊着,。
这其中竟是有几分兽吼之意,震得众人心头是紧紧一颤,宛若遇见了甚么凶兽恶畜一般,皆是齐刷刷向后倒登了半步。
略过了几息,那孩童渐渐消了声,却是不再动弹了!
本是站定着的少女见了这般变故,面上凝重之色陡然升起,赶忙从水袖里又摸出一张符咒来。
捻着它凭空一扬,眉心微沉,额头上又渗出细细的汗珠来,再一震手中的这张黄符,闪电般地探手按在了孩童的印堂之上。
符咒一出,不过半息,众目便见了那孩童的胸腹似有起伏之势,皆是屏住了气,静静地候着。
为其贴上了符咒,少女这才挺直腰板站起身来,指尖对着不远处的仙绫一指,那仙绫又化作了丝丝光雨回到了她身边。
抬手化掌,引着星星光雨,登是拍在了那孩童的心口上。只见光雨如注,悉数化进了他的身体里。
做完这一切,青衣少女只是单单舒了一口气,转眼看了眼那人群中的少女,似乎在告诉她已经大功告成了。
「娘...」
这一声呢喃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那离着他最近的妇人连忙凑了过去,将那已经苏醒的小家伙拥在了怀里,顿时哭作了一团。
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着,又齐刷刷地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绝美少女。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冲着她胡乱地喊了一句:
「女菩萨啊!」
此话一出,众人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拥而上,将那少女死死地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称赞着她,感谢着她。
「如此这般...」
「日后再给他吃几日清热解邪的药材便可好了...」
又向那母子二人交代了几句之后,那白衣少女刚想迈步去找同伴,后背却是被人撞了下,龃龉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等到她再回过神来,自己的同伴已经被包在了重重的人堆之中。她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提起裙摆,向人群深处挤去。
「仙儿!仙儿,仙儿...」
只听那呼唤之声越来越小,终于实在被人群淹没的最后一刻来到了被叫做“仙儿”的少女身前。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青衣少女叹了一声,护着她在众人的挽留下逃了出来。
这护着她的青衣少女名叫司云月,龙虎山正一教门下嫡传弟子。
而那“仙儿”本名禹化仙,清微派门下禹貴弘的单传弟子。
二人由金陵城出来,要往江西吉安府去。
而途中所恰好遇着了这被邪魅所害的小童,二人虽说正在途中,但却是为了历练而来,便在众人之中行了法救了他一命。
如今,法事已毕,司云月知道她不善与人言谈,也不打算久留,便闷声拉着她往村口去,要趁着天黑之前找个旅店住下。
可是,刚走到村口,只听见那林子里有着悉索响动,原以为是什么林中走兽。二人正要摆起架势,定睛一瞧,却是先前所救的孩童并着他的母亲。
那着急忙慌的妇人见了她们,一把拉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谢道。
「多谢菩萨救命之恩,多谢菩萨救命之恩!」
司云月听她二人这么称呼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刚想出言解释。
余光瞥到了身旁的禹化仙,却发现她已经是有些木了,顺着眼神一望,只见那村口密密麻麻的攒动的人影都向这儿来了。
只得是轻叹了一声,向前跨了几步,拦在了众人面前,和他们言语了起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司云月终于是将村民们悉数劝走了,一回头却找不着了她的踪影。提起裙摆左右找寻着,待她出了村口,才见了她在不远处的坡顶上站着了。
「仙儿!」
禹化仙应声回首看向她,耳后的是一轮将斜的日头。
半空碧朗,半空金黄。
正走在坡上的司云月听着她说道:
「爷爷说,如今众妖四起,群魔毕现,有歹人欲乱当今大世,便要我下山历练,寻自己的道。」
「可这金陵也过了,这儿也过了,我还是没弄懂爷爷的意思,也没找到自己的道。」
「云月,你此番来是为了证那正以治邪,以一统万的正一之名吧...」
司云月与她一并站在坡顶,见了她原本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迷惘之色,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得是应了一句。
「嗯…」
「可仙儿你不是说过吗?大道不同,变化无常,却又是殊途同归。又何必急着一时呢?」
那青衣少女眼眸低了些,看着渐落的日头,缓声说:
「是啊...」
「那,我的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