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破棉袄还知道回家——！”
幽怨声从黑暗里传来。
奇怪，小狗窝里，怎会有别人的？
“以为你会当好孩子，乖女儿，没想只几天不见，居然都学会夜不归宿了。”
妈妈对你超失望……
套着小许多的猫咪睡衣，一对巨大的某物抱挤枕头，工作日却有闲情逸致端上大杯红酒，微醺面颊娇艳欲滴，加上小孩子似的嘟嘴巴气气的模样，不知哪个贵族偷摸摸养滴小情人。
“饭都凉了。”
（等太久生气了，抱抱才能好）
“……你你你，谁啊？”
女孩下意识退了好几三步。
就这么对视仨秒，到底，妮娜可以肯定，自己没走错门，这绝对是属于她的家。
“谁是你女儿！？”
剑拔出来小姑娘准备血溅当场。
好，很好，好你个妖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以如此下流的身体亵渎咱的小窝，以死谢罪吧！
“坏人，大坏蛋，从我家滚出去。”
“才不、要，这里暖和。”
伸手扯扯把自己包成绝对防御粽子，欠揍地露个脑袋，胸口还在意义不明的磨磨蹭蹭，难道想留下自己的味道以证明主权？
小崽子说什么来着……
“再不济也是你亲爱的老师。”
懒散打着哈欠根本不顾小妮娜那杀人的目光。
——不怕她真的动手？
嘛嘛，其实，妮娜是温柔的孩子哦，
要有啥问题那就是单纯的不肯上学。
“古人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小姑娘你可该好好孝敬我才对，不然的话，显得你这个不良少女很没有文化。”
嗯嗯，是熟人所以不是犯罪，虽然半夜爬上了你的床，但这个，只是师生纯洁的友谊哦~
“信你个鬼，恬不知耻。”
小姑娘攥紧拳头。
砍死？还是打半死——？可恶，不管怎样都会弄脏被子，不能睡觉就伤脑筋了。
“这么暴力找不到男朋友的。”
“你凭什么管我……”
“都说了我是你亲爱的老师。”
“然而我压根没上过魔法院的课！”
对于突然找上门来开口就要养成自己的变态，妮娜只想回一个字，那就是：
滚——！
咱跟你一点都不熟。
“我说过了不想再看到你。”
“妮娜又傲娇啦。”
“你才傲娇，你个H魔女。”
“呜~~”
虽然确有H。
“我觉得女儿你也一样胸怀大志哦。”
“……那种事，不需要。”
要继续长大的话，会很麻烦的，危急关头说不定又会在奇怪的地方卡住。
“嘛，现在说出来可能有些残忍。”
妖女撑着脑袋趴着，面露几分狡黠讲道。
“不过，小妮娜啊，拖欠仨月的学费，你是不是也该老老实实上缴了呢？”
黑暗的中世纪异世界可是不存在义务教育的哦。
——原来是来讨债的。
“要钱，莫有。”
目光没移向放着几枚零钱的抽屉，
而是瞟向了一旁的练习剑？
“剑就不要卖掉了，你毕竟是骑士院的。”
“不。”
女孩却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如果证明自己优秀到能做掉学院长，是不是可免交今年的学费。”
“很傻很纯真的想法耶。”
以优等生身份入校，也被导师们寄予厚望，这孩子的人生啊，哪里出错了呢？
“我记得在帝国杀人可是犯罪吧。”
“然而狩猎魔女不是，还会得到教廷嘉奖。”
没错，赖着不走的这位……
【和谐的魔女·莫里蒂欧丝】
光明正大在帝国教育机构当差而被众所周知的大魔女——作为当今世上半数法师的老师，因此被誉为现代魔法教育的先驱，是人类和“深渊世界”沟通少有的桥梁。
帝国各行各业在魔法领域的大发展，由被人类视为敌人的魔女来推动，可以说，讽刺百分百。
“放弃这想法比较好哦，至少现在妈妈还比你强那么一点点，嗯，别气馁，也就一点。”
手指尖那道缝隙细比发丝大比星河。
“足够随时随地敲打你的屁屁。”
“是，嘛……”
妮娜的小手重新摸向剑柄。
<因为【效果·和谐】，你不可攻击此单位>
——又这样。
尝试攻击的瞬间身体忽然僵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像忘了自己要干啥似的……
【魔女技能·提提亚之契·和谐】
不想承认，但这女人真可以说是无敌的——或许在学院乃至整个帝都，没有人可以正面战胜她，尝试狩猎魔女的猎人当众变成了马赛克状的血肉方块，字面意义上，被“和谐”了。
危险、强大、有着无比悠久的知识，乐意倾囊相授各式各样背景的学生，老老实实待在学校就永远不会出现“意外”，对帝国的皇帝而言，毫无疑问是培养魔法师的完美教学工具。
本人乐在其中，所以互惠互利。
不过对学生们而言……
莫里蒂是支配校园的女王。
“你看，你看，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饭啦，作为妈妈，很乐意为女儿奉献自己钱包哦……”
所有的烦恼现在只要给妈妈一个拥抱就能可爱地解决，你这么小只，肯定，还不想离开校园经受社会的毒打吧？
“我没承认过——！”
太奇怪了，谁要被魔女领养？
“父亲说过的，巴萨利卡的祖先，可是拯救世界再而拯救人类的大英雄，我绝不与这种危害世界的深渊生物为伍。”
没落了很久，但巴萨利卡仍留存自己的骄傲。
爷爷，父亲，还有两位哥哥，一连三代，或许选择遵循着不同的道路，但无一例外死在了属于自己的那片沙场上。
小姑娘也一样。
对脚下的道路有自己的坚持。
——才不会被莫名其妙的魔女拐跑！
“是嘛，那看看这个，惊吓呢，哦不不，是特别的惊喜来着的哟~~”
“你说什么？”
凭空变出一大叠文件扑克牌似的在手里翻开。
哪怕不翻开，封套上的烫金标注，已直白表示那是收养未成年孩子的正式文件，以及从今天起开始生效的手写说明，另外，蜡封附带了……
一个很特殊，
但所有帝国人都认得的纹章。
“你从哪搞来的——？”
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是该作何表情。
收养孤儿从来没什么复杂的流程，你情我愿从孤儿院直接领走就好，反正都没了爸妈流离失所，怎么还天真到祈求个好去处？
世上到底有许多光明照顾不到的角落。
因此，会跑断腿，费心费力办理正式文书的，只有那些膝下无子又急于找到继承人的老贵族：
没错，收养一个孩子很简单，但这不意味着养子可以继承爵位以及领土，这是为保护合法夫妻孩子的权益，断掉把私生子捧上台面的渠道。
收养必须被认可“合法”，只有得到帝国官方的背书，监护人去世后养子女权益才有所保障，爵位也不会被皇帝收回。
可即便如此，收养“被诅咒的家族”的孩子，还需附上斯莱克诺的纹章嘛？
——这不等于是明摆着说：
让妖女收养我，是坐在皇位上那个老头儿，也就是，人类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本人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你喵的用高射炮打蚊子？
居然用黑魔法变出来的东西戏弄人。
莫里蒂绝对是找了个**的，手艺很不错啊，这真比真的还真，签名都改成跟自己一个姓叫莫里蒂欧丝·巴萨利卡，这算什么？上门老妈子——？
“帮了某人一个小忙。”
学院长女士趴在床上得意洋洋摇着双腿。
“他也大方满足了我的小要求。”
我是，被卖了……
可怜的小妮娜终于是意识到这点。
——被那个狗皇帝卖给了魔女。
“这种事，我才不承认。”
彻底地炸毛了，咬着小牙还想要反抗。
“无论如何现在我才是家主。”
“哼，未成年的家主也要监护人哦，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母女了，怎样怎样，嘴上一直说着才不要，事到如今真被魔女收养啦，小妮娜，你就说惊吓不惊吓的呀？”
“滚，出，去。”
哭了……
颤抖的小肩膀似在说：
我巴萨利卡，一家几代忠良，既为帝国立过功，也为人类流过血，最后混了个无权无势，狗皇帝还把他们唯一活着的孩子卖给恶魔，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生气了？”
“滚——！”
血战一场回家发现自己多了个妈。
碰到这种事，谁还能喜极而泣啊。
“好吗，真的好吗，街坊邻居会发现有个衣不遮体的可怜女人，在妮娜家门口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好孩子，你真忍心这样对待妈妈？”
“……又或者说。”
“这是种特殊的调教手法，虽然我不是很介意，尊严之类的，嗯，但是妮娜啊，你还未成年不是吗，妈妈不想批评你的喜好但没长大的小屁孩还是节制点呜，呜呜——”
“用枕头把你闷死在这儿比较和谐。”
到咱家里开火车。
“窒息PLAY，对这年纪的孩子太危险，别——别这样，无法呼吸了。”
双手小鸟似的扑腾在身下挣扎。
“魔女的命可也是命啊……”
“不好意思。”
绝不可以信任魔女。
哪怕顶头上司就是怪物，学院老师们也如此教导。
<她们只是长得像人类的“别的生物”>
“——没人比我更懂你有多坏。”
“回答我，魔女，为什么非得要收养我呢，你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可怕的莫有，可啪的倒是——”
开开心心送货上门了。
“死！”
枕头攻击不知怎么没被【和谐】禁止。
“呃，对不起，我说实话，先松开啦乖女儿，濒死却怎么也死不了真很难受的，这一点都不和谐。”
莫里蒂爬起来灌两口红酒保养下嗓子。
一定要回答的话……
“妮娜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瞪。
“那先说假话好了。”
要死人的威压下魔女咽了口唾沫。
“不，其实真话的说。”
“妮娜，你是个好孩子，作为老师，我不想眼睁睁看你走歪了路，虽然你已经长歪了……”
“你才长歪了——！”
“哪怕心里不喜欢，该上学还是要上。”
提高声音警告不听话的女儿别打断自己。
总得交几个朋友什么的。
“知道吗，你哥哥布莱尔·巴萨利卡也是我的学生哦，我不知他在家里怎么样，但在学校的话，他是只顾着学习还有练剑的，超级闷葫芦。”
不觉间安静下来。
第一次有人主动跟她讲两个哥哥的事。
“长得帅，学习又好，哪怕一直比较高冷也很受女孩子欢迎。”
这……没看出来呢。
布莱尔哥哥还有这么一面啊？
学院长：其实我也偷偷给他送过情书
妮娜：老草吃嫩牛，现在就宰了你——！
果然是朵鲜花、食人花。
学院长：可惜因年龄差距被拒绝了
妮娜：……活该
“他真的很好学，纯血人类明明没魔法天赋，布莱尔却向我询问很多关于魔法的事，有些把我都难到了呢，用那孩子的话说，就是，‘了解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如果战士们都跟他一样努力，魔法师在战场上怕没什么活路了。”
是二哥哥的作风
“妮娜你的大哥哥倒截然相反哦。”
“‘以我这废柴的大脑，与其无意义地学习，不如把更多的时间用于锻炼肌肉’，想不到吧，这可是他当众的对老师的‘零分考卷宣言’哦，好几位导师气的要给他休学，攒到学分毕业简直是奇迹。”
“如果满分有十分的话，他的腹肌我可以给二十分哦”
难道大哥他最后为了毕业出卖了身体？
……
……
“为什么学院长……”
小姑娘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魔女严防死守的心，不知不觉间松懈了，趴在旁边，抱怨一般说道。
“会对我们的事情知道这么多呢？”
“因为是老师。”
“……牵强。”
没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
“因为我喜欢妮娜。”
“魔女的谎言？”
“……猜猜。”
“不猜，不想猜。”
连二哥他，也跟自己隐瞒了一些东西，但这改不了他一直是个好哥哥。
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被狗皇帝流放到北方呢？
“你跟布莱尔真的很像，可怜的妮娜。”
“想表达什么，魔女……”
“这样下去妮娜绝对会死的。”
“嗯——？”
“会死的哦。”
“说这种话不觉得晦气嘛。”
在这种时候不能说点好话吗？
“良药苦口的说。”
如果，你的某些观点一直都不得到改变，
如果英雄家族不是帝国的资产而是威胁。
“我想保护你，就只是这样。”
和之前说的一样……
“至少的，让你能交上几个朋友，至少让你知道世界不是你跟布莱尔认为的那样，捍卫光明、捍卫人类而战的巴萨利卡的后裔，怎么该沦落到独自蜷缩在的黑暗中的地步？”
“听着，我可怜可爱的小妮娜”
“如果想健健康康活着，那就戴上面具，隐藏自己对这个国家对于皇帝的真实想法，不要寻找真相，也不要试图去危险的边界徘徊……”
“若你不想改变。”
“那妮娜以后的路就请跟我一起走。”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为什么？”
“因为，我乐意。”
——这叫什么理由？
“真想保护别人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小妮娜，等长大点，你肯定能明白了哦。”
如果不能接受。
“乖女儿就权当是因为跨越历史的友谊吧。”
活过数千年的大魔女，
的确可能和自己的先祖有所交集。
好吧……
懵懵懂懂被摸着头。
“那，假话呢？”
“真话都已经说了哦，假话没必要听了吧。”
看小家伙的模样已经被说服地差不多，多酝酿酝酿，马上就能拿出麻袋一把套上，美滋滋打包回家去喽。
“感觉会很重要。”
端坐身体抬起眼睛审视着莫里蒂殴丝。
——禁止说谎哦，我看得出来。
做不到读心术的程度，但灵媒对精神波动很敏感，面前之人有没有说谎做这种事，大概察觉得到。
“好吧，其实。”
被盯住眼睛的莫里蒂深呼口气。
“花几年把你培养成魔女，顶上我学院长的位子，本小姐从此就能快快乐乐吃空饷，每天跑出去吃喝嫖赌调戏小哥哥们了。”
敢问什么叫一鸣惊人？
“而且，各位绅士。”
“不觉得只有自己调教出来的孩子才最可爱，不是嘛、难道不是嘛，对自己诚实点啊，哦嘿嘿~~”
敢问什么叫为人师表？
“让英雄的后裔堕落这种事想想都兴奋。”
怎样的才叫，
变态女色狼？
凝固阴影黑线覆盖住小姑娘的额头。
——幸好本就没抱着什么期待。
“死吧，妖女！”
<因为【效果·和谐】，你不可攻击此单位>
“打不到我，打不到妈妈，气不气？”
可恶……
“不会让你如愿。”
得不到认同再多文书也是废纸，哪怕皇帝亲口说的也是一样，不就带个金坨子嘛，你算老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把我从贵族院转到平民院吧，巴萨利卡本就是平民，因祖上那点军功才有了姓氏，一直被杂种狗指指点点，我早受——”
“小脑袋瓜子也不知灌啥地咋不开窍呢？”
伸手捏住孩子的小嘴巴。
看莫里蒂一副飘忽忽随时都可以被推到的模样，明显已经醉了，如果酒量这么差的话，那咱别再硬撑了好不。
“大家不讨厌妮娜，大家只是在害怕你。”
到底是看不起自己还是在自暴自弃。”
把土狗放进了宠物疗养院？
不，这是把恶狼丢进羊群。
巴萨利卡，骇人且冷酷的血腥贯穿兴衰迭起，相较因近亲婚姻孩子频频夭折，终于彻底被所有人避讳的骑士王家族艾琳杰顿有过之而无不及。
“知道你为什么被称作‘被诅咒的巴萨利卡’吗？”
因为【灵媒】同时代只能存在一个。
“除非上一任死去，不然家族的下代灵媒永远不会出现，然而，现如今的所有家族，都存在类似‘家主’的角色，在巴萨利卡灵媒和家主未必是同一人。”
血脉地位和实际力量无法达到平衡。
如果这代【灵媒】是分支家族的死对头呢？
闹翻天。
“可笑的是，灵媒召唤死者的能力有非常苛刻的条件——必须有兄弟姐妹非自然死亡，正如保护妮娜的英灵都是你的亲哥哥，必须有愿以生命保护你的同代血亲，才能让灵媒发挥出力量。”
兄弟阋墙手足相残弑母害父煮豆燃萁……
比起来安戈雷亚的“嗜身魔剑”倒是温吞的代价。
如果知道邻桌同学整个家族的历史全是这样，面对再多的荣耀还有战功，都完全掩盖不了的血腥气息，何人不害怕，何人不退缩？
“告诉他们你只是妮娜不是书上的人物。”
别等着别人接近你了，告诉大家，让大家相信，你是温柔善良的孩子。
“……”
这年纪的孩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呢。
“今晚废话够多了。”
昏呼呼抿口酒女人才又说道。
“小家伙过来，看到妈妈这白嫩嫩的大腿了嘛？事不宜迟，来，抱一个吧，我有自信够你玩一辈子。”
——别犹豫了，魔女姐姐是认真包养，不，是来收养你的哦。
“若还生我的气咬一口也没关系。”
“喔，靠——！”
“你真咬啊，属小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