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芽一样淡绿的头发还有眼眸。
有些尖尖的耳朵。
——半精灵。
“好罕见。”
“小家伙是哪个大富翁的私生子？”
“爸爸妈妈为什么丢下你。”
“这么可爱……”
“是不是太淘气了呢。”
篮子里捧起来只知呜啊啊地哭，
糟啦，尿出来了——！
修女被小手抓落头巾露出毛茸茸的耳朵。
“真拿你没办法呢。”
“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一定要好好和大家相处哟。”
回忆起来也算段快乐的时光。
“姐姐，修女姐姐！”
“怎么啦——？”
“杰诺哥哥问我，如果真把他当哥哥，等长大后可不可以做他的新娘，我，是不是……”
女孩子都会遇到的率真问题呢。
“——该同意他啊？”
“这，个……”
虽然小科长得很可爱。
但只有可爱的话是生不了宝宝的。
“你们都是男孩子，所以不行，女神会生气的。”
“就是说我是该拒绝喽？”
“嗯嗯，认真告诉他不可以，拖太久让人误会很让朋友沮丧的。”
不该让小科一直穿自己的旧衣服啊。
可只有小科有新衣服，其它孩子会闹脾气的。
……原谅姐姐，杰诺小弟。
一定在走错路前看清现实呀。
“可哥哥他……”
不一会儿小科回来了，手捧着一把星星草。
“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啊。”
“唉？”
“还说：男孩子的话不就更棒了吗。”
“！！！”
安静……
“——小科。”
“怎么了姐姐？”
“以后不许跟杰诺一起玩，他是坏孩子，会带坏你，记住女神大人最讨厌坏孩子了。”
“……可是。”
感觉他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蛮帅气的。
不过是你的错觉——！
“没可是，就不行。”
为什么女神大人总是生气呢？
……
……
“那边绿头发不男不女的家伙！”
“——你叫我嘛？”
“没错，就是你，呃，不对哦，这时候不该生气嘛？”
新来的男生。
“这样就有机会证明我才是老大了。”
“嗯……”
“啥眼神？”
“我看大哥哥是哪里长了角，毕竟你没毛，也没有姐姐一样的耳朵。”
“居然把我当……”
话没说完，坐在半精灵旁边的男孩就站起来，抬手就是一拳捣在了对方腮帮上。
“卧槽个渣渣，别来找事。”
人类和兽人的混血儿天生强壮，打架异常生猛，不过脾气很暴躁有时无法控制自己，杰洛哥哥平时很温柔的。
“不许打架——！”
好在及时被修女阻止了。
但是被压趴在地上的是杰诺哥哥。
……为什么？
“小科去药房拿药，左面抽屉蓝色盒子，你见过的。”
“好。”
新人捂着被挠伤的脸，
一脸震惊的盯着在修女身下闹腾的少年：
那人眼睛发红，嘴角挂着白沫，哪怕被用关节技制服，手指甲依旧狂抓地面都抓蹭出了血，跟疯掉了一样，跟失控的野兽一样。
“是躁狂症？”
这种人不是该送去处死一了百了。
一旦发病可就治不好了。
“今天的事别乱说。”
“没问题，这是你的地盘儿，但我想以后应该离他远点儿，帮忙换个房间好么，修女？”
真是心有余悸，那眼神是要咬死他么。
“我可不愿跟杂种疯子住一起。”
“没问题。”
所以……
——哥哥病了？
捧着药盒，半精灵眼里只剩茫然，静静等着说话的二人达成协议，让事情告一段落。
“哥哥吃了药，肯定会好起来吧。”
……
“变得越来越暴躁。”
小姑娘。
不，小男孩正碾着草药粉，而修女姐姐正不安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似要为某件事做出决定。
“这样下去不行。”
“我不可能每次都恰逢其时的出现，恰逢其时地制住他，这样下去早晚有天，会后悔莫及……”
——那种气氛真的很不好。
“把杰诺叫来，小科。”
“我必须和他谈谈，跟他好好谈一下。”
“嗯……”
前些天杰诺自己搬到了仓库，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说不想让姐姐再为难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绝对是有事没说出来。
“哥？”
“科尔莱特嘛，进来……”
为什么会有锁链缠在杰诺的腿上。
为什么这么做——！
“别生气，这我自己弄的，不信你看，钥匙就放那边的烂酒桶上，必须在清醒的时候用大脚趾尖才摸得到。”
“小狗一样捆着自己干什么？”
“你不懂了吧，这叫捆绑PLAY，是只有大人才能领会到的乐趣。”
“姐姐让我不要跟你玩看样子是对的呢。”
“喂喂，不是说好当我的新娘么，事到如今想反悔可是不行的哦……”
“男孩子不可以在一起。”
“谁说的——？”
“女神大人。”
“……那就没办法了。”
被拒绝大男孩笑容也没被阻断。
“毕竟小科天赋好，脑子也比我聪明的，修女姐以后肯定要推荐你去圣都当圣职者，可恶，这样一来别说结婚了，你我要见一面都变得很难。”
“我没说要当圣职者。”
“那等你长大只能跟我一样是底层民众。”
“如果有天有的选的话，小科你一定记得哥我的话，要选就选最轻松的那条路，你这么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受苦，永远不希望，能明白吗？”
“一下说这么多我不明白……”
还是小孩子呢。
说回来，杰诺哥也要十五岁了吧。
“本来我就要走了，这个时间修女姐也很为难吧，但小科要体谅姐姐她——修女每天要照顾很多人，让大家全部吃饱饭睡好觉，实在没法对我这样能多次引爆定时炸弹付出太多心力。”
看他狰狞着表情用奇怪的姿势抖着臭脚勾来钥匙，七手八脚解开锁链，站起身来。
“你要站在她那一边，我也一样。”
“好高哦，哥……”
“哈，总有天小科也会长大，但能不能跟我一样威武雄壮可就难说了。”
记得那天一直下着小雨，天色阴沉。
“……对不起。”
“没事，我都明白。”
“你就不怨我？”
“姐姐已经尽力了，明明谁都知道这个疯病治不好，就算这样姐姐也拼尽全力了，不是吗。”
“这时候你骂我几句还舒服点……”
“是嘛，但姐姐救了我们，养大了我们，恩将仇报这种事我杰诺做不出来。”
“离开后打算怎么办？”
“先到码头抗麻袋，以前我也偷偷去赚过零用钱，力气就是本钱，混一天是一天吧。”
“可能没人愿意收留你，工钱也会克扣，因为奥利弗那个混账，混血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有关注社会的事，毕竟修女姐她也是混血，虽然教会的圣职者不会被过问种族，但小镇上被舆论感染的烂人还是会没理由就言语攻击她。
……类似“兽人侵略时留下的孬种”。
“我有门路的。”
一直觉得会被赶出去，所以早早想好了后路，但是修女姐比预料的更有责任心，一直拖到杰诺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该自杀以防伤害他人。
“攒够钱后，我会做点小本生意，我父母以前就干这个，混血的鼻子很灵，闻得到金子的味道。”
“好好活下去……”
“我明白。”
“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剩的药给你一半，吃出耐药性没什么用了，但有总是比没有强。”
“永远感谢你，亲爱的姐姐。”
雨夜里少年离开的背影……
“为什么赶走哥哥？”
“我没有，我，”面对质问，修女显得不知所措，捂着头喃喃道：“我只是没办法了。”
“怎么会——！”
“好吧，小科……”
苦笑一声扯开衣袖。
“我受够了。”
……大片咬痕还有抓挠的痕迹
“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找理由了，天天担惊受怕，怕一个不小心就害死你们，这种事我真的受够了。”
安静了不知道几分钟。
像是要转移注意力似的，修女在沉默中坐下来，继续埋头处理着乱七八糟的文件，可她的手一直发着抖，于是干脆连同墨水还有纸张一把扫飞到地上。
姐姐还是第一次发火成这样。
“我就只是普通的村镇修女而已，你以为我有多厉害啊——！”
谁都会受伤，谁都会死去。
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对不起……”
吐出了这两个然后跑了出去。
“回来，小科——！”
……对不起。
“别走。”
在门口拦住了哥哥。
“跟姐姐吵架了？”
“别走，好吗。”
“我说过小科必须要体谅她吧。”
少年把手放在对方的肩上。
“这世道混血不好混，教会因收养我们舆论上已经承担很大压力，若是我哪天失控伤害了别人，那就因为我一个，小科现在的家还有姐姐她苦心保护的一切就都完了。”
“所以说我必须走，趁还清醒的时候。”
“那我要跟你一起走。”
“……”
“一起走吧，哥。”
“难道你真要当被大灰狼绑回家的小娇妻？”
“那种事当然是不行的。”
“好吧，但是今天太晚了，你看，雨伞都没有，要是小科淋雨生病了，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就得回来找姐姐看病不是很丢人吗？”
好像是这样，有点冷的呢……
“明天一早咱们就在这里集合。”
“好主意，起早点哦，不然你哥我会先跑的。”
“谁都不许跑，等太阳公公升起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
现如今回忆起那天。
就只觉得：
“为什么……”
“我就没能再早起一点呢。”
——要知道真相？
“那天我给你为了些渗了安眠草的水。”
修女的头上已经有了白丝。
“不是你的错，小科。”
为什么……
“前脚把你哄去睡觉，后脚杰诺那小子就走了，他根本没打算等你，我怕你第二天难过，胡乱跑出去找他。”
可我看到他回去的！
“回去拿那把铁链，那是他自己捡来的。”
……
……
“别难过，你哥还活着，你在圣都这段时间杰诺还回来了一次。”
“真的——？”
“我有说过谎吗。”
那之前……
好吧，沉默不算说谎。
“有狂躁症的混血只要升到千级往上，就能自发抑制**了，虽说基本不可能。”
“但他真做到了。”
“在这世界好好地活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