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
就在这世界的处,存在着一个以容貌为尊卑的国家,最英俊的国王和最美丽的王后啊,在幸福的梦中孕育了一个女儿,然而……
当产婆将她从襁褓中抱出来时。
所有人,所有的人,都被孩子皱巴巴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跪伏在地上祈求着神明的宽恕。
“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愤怒国王下令将母女关在高塔上。
派遣骑士们一圈圈看守。
不许她们踏出那里一步。
或许,或许在国王的心中,生出这样丑陋女儿的王后,定是在什么时候背叛了自己。
因为纯正的皇室血脉是不可能会这么丑的!
伟大的国王啊,他如此坚信着。
可怜的王后捶敲着门板祈求原谅……
——然而另寻新欢的王啊,他不会再听到她的呼喊,美好的鲜花终会在角落里孤独凋零。
时间流逝,沧海桑田,国家陷落,天灾迭起。
手执利剑威风凛凛的骑士,他们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窗子外繁荣的王都不知何时被烧成灰烬,就连那人迹罕至的黑色高塔,也不知何时一天天的变得破败不堪。
藤蔓将根扎入缝隙,一点点将其遮裹着。
但“塔上住着丑陋的女巫”的异闻,却仍在人们之间口耳相传,听说过吗,听说过吗?
她会在深夜里潜入你的房间。
她会在黑暗中从身后吓你一跳。
她会吃掉不听话的小孩。
她会在灌木丛里撕咬怪物的腐肉
她……她……她……
总之。
是各种各样的,传言。
只有“她很丑”是唯一的相似点。
没人曾记得过……
可怜王后,可怜的孩子,她们怎么样了呢?
铁锁上般般锈迹的挡住了探索的步伐。
但有人说曾见到过的。
他们言之凿凿地宣称:
——塔上的东西,是有着四只手、两颗脑袋,满嘴的血腥,会满地乱爬嘶嘶乱嚎的怪物,会在圆月的时候从塔上最高的窗户上爬下来,饥渴地张牙舞爪地袭击牛羊还有马匹。
“那是被诅咒的魔女。”
是嘛?真的吗?好吓人……
也有可能哦。
村里最近不是时不时的有牲畜丢失,也有人突然就生了怪病,而抽屉里的金钱也忽然间变成树叶的怪事……
所以呢。
人们渐渐就如此笃定了。
有魔女在作祟。
他们告诫着孩子们不要接近那座阴森的塔。
不要对魔女的存在抱有任何好奇心。
“要不要爬上去看看呢?”
于是男孩提议道。
“看看那些大人们为什么害怕里面的东西。”
“这样不好……”
“可是大家都很好奇。”
孩子们都抓着藤蔓一点点上去。
那儿真的好高好高……
但和恐惧相比他们更好奇是谁住在了里面
会是真的有巫婆吗——?
她会用甜美的糖果诱惑他们?
等到那时就用这些盐巴来打败女巫好了。
直至手指抓到窗户的边沿。
“呜?”
两只手趴在那里,空气里带着非常浓烈的臭味,对面长满霉菌的椅子上坐着骷髅,植物从地砖的缝隙间长出,根本是一片狼藉。
而一个怪异的脏兮兮的东西,只是刚刚看到他,就非常慌忙地缩到角落里……
“真的有怪——”
想向同伴吆喝,却手上一滑。
要掉下去了?
然后——
“走……”
被脏兮兮的手抓住了
“别,回来。”
所以,
并不是怪物?
……
“那座塔上真的有东西。”
“我们看到了……”
“之前就是它把他丢下去了。”
怎么可以容忍怪物待在自己旁边呢?
愤怒的大人们,他们拿着锄头和柴刀,点起驱逐污秽和黑暗的火把,成群结队地围向高塔。
吹嘘着自己的臂力还有战术。
再一拥而上砸开铁门。
好了……
他们总算抓住它了,一个脏兮兮的怪物。
“等下,那不是怪物。”
胜利的呐喊中男孩尖叫着。
“她是人——!”
没人听到……
不会有人听到。
她听不懂,但她知道的。
就算没日没夜的,没日没夜的,撕心裂肺吼破喉咙地地这么去做,也永远不会有人听到的,那扇被封闭的门绝对不会被打开。
木柴在脚边一点点堆积,就好像狂乱的气氛一样,无意识中到达了无与伦比的高潮。
火焰如鲜花般盛开,铺开通往彼岸的路。
那里的前方,或许不会再有痛苦吧,或许一切是魂魄本初的颜色,也或许……
不会毫无知觉地一点点的腐烂掉。
祈祷中,乌云聚集,昏暗的天空降下甘霖,这便是世界对即将逝去的生命,一个不被神明祝福的怪物,所能给予的最后馈赠嘛?
雨滴啊,清澈的雨滴啊……
请落往别处,就算再继续被染成墨黑,总也洗不净怪物的面颊……
“不向你的神祈祷吗?”
“又或者是还想要什么呢?”
脸上并没有眼泪,只是天空在悲伤。
于是在那时神问了她。
“你马上就要死了……”
“想为人所爱。”
“就只是这样吗?”
“是。”
火焰在余烬的白灰中熄灭。
雨却越下越大。
“女神……”
“是真的女神啊!”
他们对着火堆中的人儿顶礼膜拜。
如同魔怔,如同疯狂……
只有那男孩儿
对这一切面露惊恐。
高塔在破败和腐朽之中化为瓦砾
美丽的女王啊,她穿上洁白如雪的长裙,建起富丽堂皇的城堡,立于美丽的殿堂之上,下达着荒唐而奇怪然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穿过一次的华服会被丢掉,碰过的叉子汤勺会被抛弃,每一天的地面都必须整洁如新。
当果腹的金色麦田绽放鲜花。
但温暖的乌黑烟囱堵上木板。
当遮身的褴褛布衣付之一炬。
当一切灿烂如新,当一切美好称心。
是的,王哟!
最美丽的国度即将诞生。
人人欢声笑语,人人鼓掌呐喊……
起舞吧,在这风中,在这火中,忘却奢靡的代价,抛弃享乐的原罪,舞到毁灭的亡国丧钟敲响,舞至命运与审判的终点。
女王啊。
何等的英明,何等的美丽。
直至一支箭穿过她雪白的脖颈。
苦与痛的颜色红艳如火。
“你没做错任何事。”
那男孩说。
“从来都没……”
“做错过任何事。”
泪水落下。
掉在她的脸上
弱小,纯粹
犹如那一日的雨滴
洗不净怪物的面颊
“走吧,孩子……”
“我已让你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