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原以为自己应该是死定了,自陇地的伏龙开始涌动之时,便已经是覆水难收的下场。有人想要让这片地下城中的龙头死。
她先前就已经察觉到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此刻见三人重新汇聚在一起,她也明白自己是碰上那些猎师了。
她早已经看到了他们这些猎师的脸,恐怕想要活下去已经困难。
当墨恒手提着腰刀,一步步向着她走来的时候,她几乎是已经断定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
腰刀抬起的瞬间,她连眼睛都已经闭上了。
只等那快刀早些带她死去,别让她在疼痛之中痛苦不堪。
“…”并没有没入血肉的死亡之声,而是手中绳索断裂开来的声音。
“你自由了…”
眼前是墨恒一脸不可奈何的模样。
“你并不愿意告诉我究竟是谁在暗中观察着我,但我总觉得那人不是坏人。既然他不是,那你也定然不是……”他此刻目光阴沉,好似是一副暗言的模样。
“你……放了我?……”
她不敢相信此刻自己居然劫后余人,那阵几乎是要哭出来的哭腔,让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对,放了……自己出坊道找自家香坊吧,寻安坊你比我熟,我也就不送客了。”
方才那番话多少有些掩饰的意味,纵使她没有任何特殊身份,他也下不去手。
她虽有罪但不致死…真正的惩罚绝非是他一刀就可以定夺了。
“…”梅夫人一脸茫然,一步一回头的推开院门,似乎怎么也想不通透。
自己……匡的就是又活过来了?……
她虽然确实是那位大人的眼线,但也并非是想帮着少年。
仅仅是与那位大人各取所需而已。
照理来说今夜平凉大乱,自己落得如此这般田地,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这一放倒是让他觉得感激涕零了起来。
“小公子…”梅夫人笑了笑,半夜折腾此刻她的妆容已经有些许花了。
墨恒有些摸不着边际的转了身,看向那女子。
见他回头,她依靠着院落的大门旁,徐徐的福了一礼。
“中秋安康”
“中秋安康…”
墨恒也不知此刻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也向着她答道。
语毕,那女子便消失在院外黑暗的坊道之中。
他有些诧异的挠了挠头,却也想不通透。
挥舞着手中的腰刀,转头看向徐徐走来的繁心。
交谈片刻,那一旁微冥的慕容璃,此刻也缓缓的站了起来,此刻三人又重新站在了一起。
无需多言,众人心中都已经清楚,无论如何眼前的辉耀楼,都是者对此众人一定要闯上一遭的地方。
“繁心”慕容璃已经平静,她微微笑着看着十方明。
只是那句繁心却有些刺耳,考虑到自己那声名狼藉的名号,此刻十方明虽然有些许失落,但却还能够接受。
“嗯…”十方明点了点头,至于接下来究竟要如何行动,全看十方明的想法了。
墨恒不必多说必定是要帮自己老友繁心将含蕴救出来的。
慕容璃更是如此,今夜只要出了平凉,她们二人马上千里疾驰赶往姑苏,乘着夜色并未浓重之时将这节日早早的过了去,这是今岁最后一个节日了……再之后就是下一年了…那时便是除夕春日……天气应该已经寒冷到出不去了。
“这院子向上攀去,可以靠着屋瓦登上辉耀楼。”
十方明四下打量了一眼二人。
“想要登上辉耀楼恐怕只能走这条路了…”十方明看了一眼那微微有些高度的屋顶,有些无奈的说道。
“墨公子,你抱我一下站这边的箱箧上把我送上去。”
少女离开二人,指着不远处的箱箧她有些吃力的将箱子堆叠起来。不一会,见二人依旧没有反应,她有些呆滞的将脑袋转了过去。
“愣着干嘛呀,快帮我吧箱子搬一下,再玩一会那辉耀楼恐怕就要变成木炭楼了。”
她见二人依旧不为所动,一时之间开始反省起来自己计划是否有误。只是思来想去,却好像只能朝着上面爬。
辉耀楼前几层因为油脂和红甲男子的缘故,已经变成常人无法上去的天堑了,众人只能继续向上爬,按照戴宗耀的想法去行动。
戴宗耀虽然为了官职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到头来他自己还是怕死的,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几条后路?估计底层那么多守楼人是在他控制完辉耀楼中层之后派下去的,他令他们准备好油脂就带着几对得力精干的人上去找王将了。
就这燃烧那么久还只烧在中段,就可以大概猜出戴宗耀应该是在中段的某处做了隔火夹层。这夹层中间就是他的逃出路径。
她相信自己的分析绝不会错误,虽然只是与戴宗耀聊过短短的几句话而已,但是只要推演起来,便一定是这种结果。
她说错了什么吗?
看着眼前二人的不解,她愣住了。
“我可御剑凌风为何要用脚爬上高楼?…”慕容璃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挤出。
仅仅是说出御剑凌风四个字时,十方明便已经恍然大悟。
慕容璃在自己身边,自己又为何要去做如此粗鄙之事呢?
此刻少女不禁哑然,面色开始微微羞红。
“我忘了……嘿嘿……”
有些手足无措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此刻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缓缓的退了几步,将那破旧的箱箧重新推倒在地,低着脑袋向着前方二人处走了两步,也不知是羞还是恼,也不说话,就只低着头。
“呼噗”耳畔传来一阵轻笑声,好似是实在忍不住时憋出的声响。
十方明羞红着脸将颔首微微抬起,有些许生气的盯着慕容璃。
而那墨恒显然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此刻抑制住了情绪,好似是一个没有表情的冷血机器。
也就在此刻二人表情诡异的互换了开来,照理来说慕容璃此刻应该冷着眼睛,一言不发就只立在原地才是,这次反而倒是反常的活跃了起来。
只是当她笑完过后,有好似像是在调侃十方明一般的补上了一句。
“原来睡觉的太久确实是会使人脑袋变得稍微不大灵光。”这话当真是一点也不像是慕容璃能说得出来的。
当这句话语毕之时,十方明只觉得惊诧异常,简直就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让人感到诡异。要知道让一个不爱说话的面瘫挤出哪怕一个字都好似是要登天一般,此次慕容璃居然还调侃了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于异常了些。
他又重新打量了慕容璃一下,见此刻她依旧没有反应。
“咳咳咳……可以拔剑了……你不是可以御剑吗……”少女强忍住尴尬的感觉,似乎像是点醒慕容璃一般。
只是话并未说话,渭水剑匣之中的飞剑依旧凌空破出,墨黑色的上邪犹若是一块浮板一般浮于众人面前。
“哼,拆我台…”十方明也不管此刻慕容璃面色究竟如何,也就如同剑主是自己一般,一步踏上盘坐在剑身上。
“繁心…”身后慕容璃在轻唤十方明。
“干嘛呀?”悠悠的转过头去。
却见璃儿在自己的乾坤袋中摸索着什么东西。
“琴川大劫那一夜过后我在爆心处寻过你,其余的东西都并未找到,唯有这个还在原地。”
一枚小巧的骨笛在她手心之中晃了晃。
“……”十方明微微有些呆滞。
这鹫骨笛在自己沉睡的一年之中却也忘却的差不多了。
这本身就是一件引灵器,原是自己对怨气并不熟练的时候用来操纵怨气的器具,不过自己早已经突破寻常邪修的大境了,依靠邪法怨气霸道蛮横的成为谪仙,其实早就可以不用任何隐灵器了。
先不说她那怨气犹若是黏土一般可以千变万化,就说那怨气化为人形,自律战斗。试问这世间又有何人有这技法?除了修为低微极易困乏疲劳之外,其实她还是蛮强的。
与寻常同阶乃至高一阶的修士,可是能让他们吃不到一点便宜。
当然像慕容璃这种怪物除外,她们可都是山门里面的首席,仅仅是网缚加剑坠就能让她死上几次了。那时因为伴生枝于魔气的缘故,才会失足坠于青铜树之中。
少女紧紧的盯着手中的骨笛,一时之间却是感慨良多。
“谢谢,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她低头微微的回想着,这骨笛倒也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
“你是怎么找到它的?”抬眸,少女多少有些疑惑。
如若真是从废墟之中一点一点的去寻,那她确实是有心了。
“是那头叫小白的风魔狼,她找到的。”
“…”刹那之间却忽然想起那只通体黝黑的大狗来……
如果是小白的话……确实应该可以的…
都说狗能够闻到寻常人闻不到的气味,这下坐实小白是狗了……
看了看弟子,却能脑补出一脸憨厚的小狗不断叼回主人丢弃树枝的画面。
“呃……打扰一下,为什么我总觉得二位好像……有点大?”
“…”二人匆匆回头,注视着一直被人遗忘的墨恒。
“我的意思是……就是二位总觉得是旧时相识,那种似有非友似亲非亲的感觉。”
他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自一开始就已经存在着了。
哪怕外表只有十七岁的繁心,却也好似比自己大上不少。
“见二人并不回话,忽的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来着。”
干净闭了嘴。
“没事,你们继续聊……就是辉耀楼好像要烧没了……”
此刻他终于认清了现实,这二人先前定然是互相认识的。
而自己就是个在这多余的人!
这又是互换骨笛的,又是旧时议事的,搞到他实在不知道从哪插话嘞。
十方明忽的觉得这墨恒实在是惨得很,也不知道为什么,初见他时只觉得他是个正经稳重的人,到了此刻却才觉得就是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