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人之间的纠纷比较复杂，你们两个孩子可能不太理解，这样吧，我先回答一些你们想知道的问题。”
看到他们不知所措的表情后，豪斯曼把话题转移开了。
“我，豪斯曼·黑心，除了是观星塔的高阶法师外，还是这一代的黑棺长老。
所谓黑棺长老是依据塔主遗言传承下来的一个职位，主要工作是继承其遗留下来的实验与法术开发。
一开始，我们的工作是透明且公开的。
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的工作不可避免的与世俗伦理产生冲突。
于是我们的工作逐渐转入地下，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开展着工作。
我们内部对这些秘密据点的称呼是‘龙穴’，而你们之前所在的迷宫其实是曾被废弃的龙穴之一。
迷宫之下有着许多复杂的结构，但因为进入方式对非法师来说并不困难的缘故，在遭到数次入侵后便将其废弃了。
我们炸掉了所有的深层结构，只留下了最顶层的迷宫，并用隐秘的方式设置了其中一个通往这处龙穴的‘钥匙’。
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那么这个钥匙是怎么回事想必不用我多说。
但龙穴的具体位置我不能告诉你们，只能说是某个区域地下一里左右的位置，不靠法术是绝对来不了的。
这里的工作人员全是我的弟子，当完成最基础的法术训练后，我就会安排他们来这里工作。
在那之后，如果他们想要离开，或是有了可以施展传送术的能力，我就会对他们的记忆进行操作，将他们暂时移出团队并送回地表。
若有弟子进阶为高阶法师，我们几个长老会对其进行资格审查并视情况让其加入核心团队。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介绍你来找我的福斯特，由于能力实在不足的关系，我就没把他安排过来。”
“呃。。。。。。既然这里的法师被禁止使用三级以上的法术，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必然有这个能力对吧？”
提起福斯特，亨利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聪明。一般来说，资质普通的法师能够在半年内开始学习三级法术。
但我教了那傻小子三年的时间，他也才仅仅掌握了二级法术。
虽然他还算不上最差的，但在我教过的弟子里，水平也是最低的那一档。”
一提起福斯特，豪斯曼的语气就变得遗憾了起来。
“那请问我的资质比起他来又如何呢？”
比起那个快入土的家伙，亨利更关心自己的情况。
“从你目前的表现来看，嗯。。。。。。比他略强一点，至少你的脑子相当聪明，这是可以弥补天赋的潜在条件。”
“太棒了。。。。。。不好意思，话说回来，您对安妮的记忆操作难道也是基于前面说的理由？”
突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后，亨利把话题带了回来。
“不，她不一样。
一般情况下我只会摧毁掉他们与龙穴有关的记忆，但安妮这孩子犯了严重的错误。
具体情况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当时的我只有三个选择。
一，杀掉她。
二，消除她自求学开始的一切记忆。
三，不进行消除，转而以扭曲的方式粉碎掉相关记忆。
我不会对弟子下杀手，虽然消除记忆是种选择，但她辛苦学来的施法能力却会因此消失。
所以我只能用摧毁意志的方式将这段记忆撕成碎片。”
“导师，恕我直言，失去的能力可以再学，而精神创伤则很可能伴随一生。”
亨利非常不理解导师的选择。
“呵，你以为这姑娘一直都是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豪斯曼表情怪异的看着亨利，就好像在斥责他的愚蠢一般。
“难道不是吗？”
亨利还是没能理解。
“相信我，如果当时你在场，一定不会认为我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相反还会觉得我十分仁慈。
虽然方式比较恶劣，但我确实把一个堕落的孩子拉回了正轨。”
“我知道您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这个问题说的十分含糊，但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若您继续坚持的话，她。。。。。。”
正当亨利想继续问出安妮想要的情报时，后者拉住了他的袖子。
“导师，当我离开您成为冒险者之后，有时会接一些守卫商队的任务。
运气不好的话，偶尔会碰见一些强盗之类的坏蛋。
而每当我用法术杀掉他们的时候，我总会意识到我早已习惯了那种可怕的感觉。
所以，我想知道的是，在这段不愉快的时光里，我。。。。。。有没有杀过人？”
安妮鼓起勇气，问出了长久以来折磨她精神的关键。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会因为杀人而感到愧疚了吗？”
豪斯曼目不转睛的盯着安妮。
“我童年的记忆还在，所以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孩子。
当我能够动动手指就夺去他人生命之时，我很有可能这么做。
至于愧疚。。。。。。我不确定当这些碎片拼合在一起后，我还会不会有现在的罪恶感。”
安妮羞愧的低下了头，语气沉重，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既然如此，将那些往事化作历史的尘埃，又何尝不可呢？”
豪斯曼欣慰的笑了笑。
“有什么我可以赎罪的吗？”
“我即不是执法者更不是圣武士，我不相信秩序的必然性，若你真心想要忏悔，去找他们吧。”
“。。。。。。”
没能从豪斯曼口中得到完美答案的安妮，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嗯？这样就可以了？”
亨利听他们说了一会后，想确认下任务是否已经完成了。
“别急，我还有东西想给你们看，若你们同意加入观星塔的事业，我就不必费心操作记忆再把你们送走了。”
豪斯曼摆了摆手，示意亨利不要着急。
“也就是说，我还能以您弟子的身份继续法师之路？”
亨利的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
“是的，之前的冲突不过是些误会而已，我会让反对者闭嘴的。”
“太棒了，可是。。。。。。圣武士昆图斯怎么样了？”
虽然隐约猜到了结局，但亨利还是想确认一下。
“他知道的太多了，必须死。”
豪斯曼摇头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或许他并不希望事情走到这一步。
“昆图斯先生曾告诉我您并非邪恶之人，而我也如此相信着。
所以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您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尽管这个问题很可能会涉及到豪斯曼的隐私，但亨利依然觉得有必要问出来。
“德姆派圣武士笃行秩序与善良，这很好。
然而在我们法师眼里，他们不过是些短视的无知之辈。
从先民时代到迪姆多林统一，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
在这一过程中，人类这个物种一直都在犯重复的错误。
德姆派圣武士也没有例外，他们同样在与那些错误反反复复的做斗争，从未想过在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我们法师的思路则完全不同。
喜欢杀人的，我们把他‘变’成怜悯的人。
喜欢掠夺的，我们把他‘变’成慷慨的人。
如果邪恶是镌刻在血脉之中的，我们就把它从根源上‘变’成善的，从根源上斩断人类的劣根性。
然而在那帮肤浅之辈看来，这种能够挽救许多人的手段也是邪恶的。
这就是我们与圣武士之间的分歧所在，他们看到的是现在，而我们，则是未来。”
虽然听上去挺狂妄的，但豪斯曼的语气非常冷静，没有给人狂妄的感觉。
“法师不是神，对吧。”
亨利非常不赞同导师的说法，于是如此讽刺道。
“对蝼蚁来说，猫犬之类的野兽也能被称为神明。
既然如此，让拥有超凡力量的法师干预并改变人类的社会结构，又为何不能是一种策略呢？”
“您对安妮所做的事，难道也是其中的一种。。。。。。‘变’？”
亨利用豪斯曼自己说过的话进行反击。
“。。。。。。也可以这么说，虽然我一开始的目的并非如此。”
豪斯曼在想了想后，给了亨利一个肯定的回答。
“‘并非如此’，您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根据我认识的法师来看，他们即便会去做善事，其动机也大多都是这种‘并非如此’的善。
在他们的价值观中，善恶这类问题永远不会是第一位，至少也得排在力量与知识后面。”
在亨利看来，法师修行的特殊性，使其从一开始就难以成为那种忧国忧民的人。
“你说的没错，以上那些不过是前辈们与圣武士之间的交流。
即便没有圣武士的阻挠，我的前辈们大概也不会把精力投入到改善社会环境上面。
然而，塔主大人，我以及所有继承黑棺长老之名的人都不是这样的法师。
我们的研究方向，一直都是以法术的力量造福人民。
下面让我来郑重介绍一下，龙穴内最顶尖也是最机密的研究项目，无限再生技术！”
豪斯曼终于停下脚步，来到了龙穴最深处的小房间，指着其中唯一的容器。
容器内是一具纤细但结实的男性躯体，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毛发，没有皮肤，甚至没有生殖器，看起来十分的恐怖。
“无限再生技术的理论基础来自于圣武士的神佑之体，此技术可以让细胞无限分裂且始终有序。
也就是说，拥有这种躯体的人能像圣武士一样不会生病，且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再生能力。
虽然单纯比较再生能力远不如圣武士那么夸张，但与同样会衰老的圣武士不同。
无限再生的个体，其寿命是不受限制的，也就是所谓的永生。”
“？！”
亨利与安妮同时被吓了一跳，法师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
“您能够活这么久，也是因为这项技术的缘故？”
若真如此，豪斯曼能活到如此高龄就并不奇怪了。
“是的，但该技术对我这样的老人来说效果有限，否则我就不会像看上去的这么老了。”
为了证明自己依然存在衰老的迹像，豪斯曼捏了捏脸颊上松弛下垂的皮肤。
“可是啊，导师，这项技术真有存在的必要吗？”
亨利很快就想出了这技术不该存在于世的理由。
“当然有，首先，就像你见到的那样，法师当前的现状十分不容乐观。
再过大约三百年左右的时间，法师就会从迪姆多林上消失。
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们的理想，历代先辈积累下来的知识，都会因无人传承而化作尘埃。
而这项无限再生技术，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豪斯曼摆了摆手，似乎对亨利这个天真的问题非常不满。
“嗯，听上去的确很厉害啊。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若法师们真的实现了永生，必然会成为迪姆多林的绝对统治者。”
亨利的表情非常严肃。
“对，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豪斯曼回答的非常干脆，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