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 月見市攻防戰 (三)
大撤退
沙沙的風聲。
乾燥的空氣。
粗燥的觸感。
酷熱的溫度。
「啊啊啊!!!!!!!!!⋯⋯哈⋯⋯⋯哈⋯⋯⋯⋯⋯」
在一處荒蕪的土地上,有一個男子像是剛發了個噩夢而被扎醒一樣,突然的甦醒了過來。
「我剛才⋯⋯剛才⋯⋯
啊啊啊⋯⋯」
男子一下子緊緊的捧著頭。似乎思緒還是非常的混亂。
吸⋯⋯呼⋯⋯吸⋯⋯呼⋯⋯
很久沒有試過需要這樣的深呼吸去平復自己的情緒了。
男子心裡這樣的想著。
隔了良久,男子再次猛的睜開了眼睛,然後看了看四周。
周圍,什麼都沒有。
也不能說什麼也沒有。
但,能拿來形容一下的東西,的確是沒有。
真要說的話,
就是沙吧。
綿綿無盡的沙。
粗沙。
細沙。
不粗不幼的沙。
很粗和很幼的沙。
就是這樣。
你可能問,那麼天空呢?
不幸地,也是沙。
風沙。
滿滿的風沙,覆蓋了一切,一切。
男子滿口滿鼻滿眼裏都已經是沙子了。
若是其他人在此處不毛之地,相信不到數秒鐘就已經活活被沙給淹死了。
但這男子沒有事。
當然沒有事。
他是這個世界的神。怎麼會有事。
(但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男子記不起昏睡前所發生的事情。
(記不起?
身為神的我,記不起?
這根本不可能⋯⋯)
就在男子心裡這樣一想的瞬間,他眼前視界突然一轉。
沙,都不見了。
(啥?這次又是怎麼了⋯⋯)
男子絲毫感覺不到自己被轉移了的感覺。
但眼前的景象,跟剛才的也相差太大了。
男子眼前變成了漆黑一片。
雖然是漆黑一片,但男子知道,這裡不是什麼都沒有。
這裡並不是虛無。
男子身下的那塊冰冷的地板確確實實的在告訴他,這裡是存在著的空間。
那麼,這漆黑一片的現象⋯⋯
卟,的一聲,男子手指上點起了一顆像是螢火蟲一樣的,漂浮著的小藍燈。
周圍的環境也隨之光亮了起來。
是一條隧道。
一條往下的隧道。
當然這隧道也有著向上的方向。
但不知為什麼,男子從認知到這隧道的剎那起,便直覺地覺得這是條往下的隧道。
(那便往下走吧。)
沒什麼好猶豫的。
現在什麼也不曉得,那也就等於沒有東西可以讓他去猶豫的。
男子不斷的往下走,往下走。
隧道比想像中來得要短。
盡頭是一道門。
樸素的,手柄位置刻了個「拉」字的一道木門。
男子轉開了手柄,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裡面是⋯⋯
走到裡面的第一印象是地面有些沙。
可能是因為剛才被沙謀殺不成了,所以有點特別注意沙。
感覺上是同一批沙。
但除非拿這些沙去鑑定所,否則也不能夠斷定。
男子往前踏上了幾步,來到了房間的較中間位置。
啊,是的。
這裡是一間房間,四四方方的,平凡的,瓦暗的房間。
實在過於平平無奇了,搞得我也差點忘了要說。
四面是平滑的石?牆。
物質不太知道是什麼。
有點像混凝土。
但總覺得,不太重要。
天花也同樣是這樣。
沒啥特別的。
房間裡,要說比較特別的,只數男子身前的東西了。
事關除了沙子,房間裡就只有那東西。
那東西自身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
只不過是張桌子。
四四方方的木桌子。
但在這不能再更平凡的,實在太平凡的空間裡,這張桌子的存在,就好像⋯⋯
就好像**裡的一滴海水一樣。
也就是,
沒什麼分別。
對不起。
有點混亂了。
但真的,不知說啥好了。
(啊⋯⋯)
桌上有個蘋果。
(嗯?)
嗯??
怎麼桌上會有個蘋果了。
(這,很異常啊?)
對啊?很異常啊?
既然有著那麼異常的東西,怎麼剛才就只覺得這房間是那麼的,
那麼的⋯⋯
抱歉。
不想再形容這間房間了。
來說說這個蘋果吧。
那是顆紅色的蘋果。
不錯。
是紅色的蘋果。
是有著健康形狀的紅蘋果。
是多麼美麗,多麼誘人的紅蘋果!!!
嗯嗯。
心情舒暢多了。
(哦?等等。
這蘋果⋯⋯)
男子拿起了面前的蘋果,將背面反了過來一看。
哎呀!
怎麼被咬了一口的。
咬口位置還生滿了鏽。
咬口那麼細,是老鼠幹的嗎?
這裡難道有老鼠出沒嗎?
真是罪大惡極。
把那麼完美的蘋果給咬髒了。
被咬了的蘋果真不雅觀。
男子眉頭皺了皺。
他從袋子裡拿出了一把小刀。
欸?為什麼會有把小刀的?
小刀上還好像有點⋯⋯
剛被抹過的痕跡?
嗯。隨便了。都不重要。
男子拿起了小刀,往蘋果的咬口處刮去,想要刮掉那被老鼠弄髒了的部分。
(嗯!漂亮多了。)
生鏽的地方不見了。
參差不齊的咬口也不見了。
被刮掉了咬口的蘋果現在呈現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狀態。
很好很好!
這才是美麗的蘋果。
很好很好⋯⋯
(很好很好。
嗯嗯。
⋯⋯
欸⋯⋯?)
欸⋯⋯?
怎麼,
突然好像⋯⋯
有點頭暈⋯⋯
(嗯。有點頭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很暈。
⋯⋯⋯
⋯⋯
⋯
我昏了過去。
******************************************
「撤退!!!!!!!!」
「撤退囉!!!!!!」
「全軍撤退!!!!!!」
「快!!快走!!快點!!」
月見市全市都不斷的響起著撤退的號令。
「各位王國的士兵,冒險者與民眾,請大家立刻迅速的撤離月見市。重複一次,請大家立刻迅速的撤離月見市。」
全月見市的廣播系統都響著剛才的那段廣播。
那廣播的聲音像是來自希露菲的。
「女神叫我們走了!我們也快走吧!」
「噢!」
冒險者們聽到廣播後,也立刻進入了全員撤退的狀態。
如現在有人在上空綜觀月見市市貌的話,他此時此刻將會看到一場,極度壯觀的,猶如螞蟻退巢一樣的,十萬大軍的迅速撤退場面。
轟轟轟轟轟!!!轟轟隆隆!!嗙嗙!!喀!轟!!轟轟!!!轟隆隆!!嗙嗙嗙!!喀!轟!!
隨著王國軍的撤退,前方未被引爆的炸藥也開始因為感應到在從後追擊著的魔族軍而逐一被點燃了。
天空上的魔龍軍依然不知何故的,絲毫沒有打算追擊的跡象。
但誰都不知道,命運的齒輪,正異樣地急速的轉動了起來。
現在:六時十分。
成功撤退了的人數:13089人。
*****************************************
一道藍光閃過,兩道人影出現了。
一個是看上去和藹和親的大姐姐,而她手中抱著的,是個看上去昏睡著的銀髮美少女。
看到這兩人突然出現在房間的卡諾娜,只是看了看,沒有發出一句聲音。
她依舊的坐在了角落的地板上,將頭再次埋進了自己曲起了的膝蓋與腿之間。
「羅吉斯⋯⋯不在嗎?」
希露菲看了看房間周圍,並沒有發現羅吉斯的蹤影。
「嘿⋯⋯」
希露菲把安娜平躺在了面前的一處平坦的地板上。
「那邊的小姐,可以請妳幫我從那邊的抽屜裡拿一下毛毯嗎?」
「⋯⋯」
但卡諾娜沒有搭理希露菲。
希露菲看到她那死氣沈沈無動於衷的樣子,也隨即釋然了。
希露菲走向了牆邊的一個衣櫥,在下邊的一個抽屜裡拿出了兩張毛毯。
然後,只見希露菲走到了卡諾娜身邊,將其中一張的毛毯披在了縮在了牆角的卡諾娜身上。
「煩惱多的時候是最易壞身體的。煩惱是可以,但沒有健康的身體,可連煩惱都做不到哦~小心著涼了啊。」
然後,希露菲便回到了安娜身邊,用毛毯將她的身體也蓋好了。
稍微的檢查了一下安娜的呼吸與體溫,沒有異常。
她看著沈睡著的安娜,就這樣看著,然後⋯⋯
「雖然我知道這樣有點強人所難,但可以請妳先幫我照看一下安娜嗎?我現在要去找找羅吉斯,順便去拿一些可以對復原有幫助的藥品來。但應該很快我們就要撤退,我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回來。如果都已經要撤退了,但我還未來得及回來的話,妳,可以幫我先帶安娜到安全的地方嗎?」
「⋯⋯」
對於卡諾娜的不秋不睬,希露菲只是苦笑了一下。
「安娜就拜託妳了。」
說畢,希露菲便走進了房間前方地上設置好的轉移陣,離開了房間。
就這樣,房間裡只剩下了卡諾娜與安娜。
⋯⋯
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滴,嗒⋯⋯
房間裡只剩下了時鐘滴嗒的細響。
卡諾娜依然保持著那抱身的姿勢,坐在了角落,一動不動的。
時間緩緩的過去,卡諾娜漸漸感覺到本來冰冷的房間溫暖了起來。
當然,並不是房間真的溫暖了起來。
溫暖起來的,只是被毛毯蓋好了的她自己而已。
毛毯上的絨毛微微的刮著她的臉。
有點兒刺刺的。
呼吸起來的時候,還有點讓人感到不太舒適的摩擦。
但是不知到為什麼,
這陣不適感,她並不感到討厭。
可能是因為放在了櫥櫃裡有一陣子了吧。毛毯有著些微的霉味。
但卡諾娜,卻感到自己有點喜歡這味道。
奇怪吧。
嗯。
喜歡霉味什麼的,有著如此怪癖的人,肯定是奇怪的呢。
但就算是這樣奇葩的人,
就算是這樣不被人所認同的人,
就算是這樣不成器的人,
也還是,
也還是⋯⋯
⋯⋯
一顆淚珠從卡諾娜的臉龐上落下。
她微微的側了側頭,在毛毯上稍微擦乾了濕掉的臉。
淚水為什麼會自己流了下來,卡諾娜沒有去細想。
眼淚什麼的,今天已經差不多流了她一輩子的份了。
流淚是討厭的。
流淚是弱者的專利。
今天她是弱者。
所以今天她流淚。
而今天,這個她流下了人生中哇哇落地之外的第二次眼淚的今天,將會成為她永遠都忘不了的,
屈辱的一天。
⋯⋯
本來是這樣的⋯⋯
⋯⋯
(「安娜就拜託妳了」⋯⋯)
剛才那女士臨走前落下的語句在她腦海中響起。
抬起了頭,她看向了房間另一側,那一動不動,只是躺在了地上,昏迷不醒的,被剛才那女子叫作安娜的少女。
卡諾娜看著安娜,從遠處看著她。
這樣,維持了一陣子。
「爸⋯⋯爸⋯⋯」
突然從安娜的口中,模糊的呼喚起了她爸爸。
但呼喚聲過後,安娜便繼續了沈睡,並沒有醒過來。
⋯⋯⋯
⋯⋯
⋯
緩緩的,卡諾娜連著披在了身上的毛毯一起站了起來。
她走過去了安娜的身邊,然後又緩緩的坐了下來。
定睛的看了一看⋯⋯
(啊⋯⋯真美呢⋯⋯)
懷著些微的感慨,卡諾娜就這樣看著安娜的睡顏。
滴,嗒,滴,嗒,滴,嗒,滴,嗒⋯⋯
在這只夠聽到時鐘滴嗒細響的寧靜的房間裡,
慢慢地,卡諾娜也跟著入睡了。
*****************************************
「那位大人到底去哪兒了啊死!!?」
「就是啊,這麼重要的時刻,竟然搞失蹤什麼的。這不就是比C還要沒譜嗎?簡直不可理喻,該當向我下跪舔吾之腳求情!」
「誰說我沒譜了!!!我那是生理需要!!⋯⋯嗑兒兒兒⋯⋯」
「這怎麼辦啊,地上情勢好像越來越不妙了。再不派軍,恐怕先頭部隊都要全滅了啊⋯⋯雖然我完全不在意就是了,哼!!!」
「呢呢~,L,~你就不可以先發出擊命令嗎?呢~~」
「吾不能獨斷而行。」
「但這樣下去,這次的計畫就都要泡湯了啊,雖然我喜歡喝湯嘿!」
在一個類似岩石洞穴的地方裡,七個各自有著濃厚獨特氣息的人物在討論著些什麼。
「我看我還是親自上陣吧。看你們這些垃圾,飯桶,全都是沒用的!」
趾高氣揚的,以傲視群雄之勢說著大話的,是個身型嬌小的可愛藍髮小女孩,A。
「那可不行啊A醬,那位大人說過了哦,我們不可以擅自出動什麼的,雖然我也很喜歡出洞!就是了嘿!」
用著奇怪語調,尾句永遠意味不明的,是個長得胖胖的,只穿著條底褲的肥中年男人,S。
「我覺得我們還是出動吧死。出動他們就死定了,死!」
死死死的,是個拿著拐杖,瘦骨嶙峋的白髮老伯伯,G。
「吾不允許輕舉妄動。」
正經八百的是個帥氣的三十來歲的,身穿厚重灰白襯黑裝甲的男子漢,L。
「嘛嘛~~不要那麼緊張嘛~~大人他很快就會回來的了呢~~他也說了,是去確保一下後方安全,什麼的,呢~~~~」
說話嬌聲嬌氣,總是黏在了L身上的,是個留著粉中帶紅長髮,穿著蘿莉裝的少女,R。
「違背大人所說的話,好像不太好呢⋯⋯雖,雖然我完全不在意就是了,呢!嗯!」
傲嬌的是個黃茶短髮,穿著橙黃短衫短裙的,說話時稍微有點兒害羞的少女,E。
「嗑兒兒兒⋯⋯」
在睡覺的是個全身紫黑色鎖鏈裝的女郎,C。
「但這樣下去也真不是辦法啊,我很喜歡辦法嘿嘿!」
「吾不能苟同違反大人之行動。但對現狀也實乃憂心仲仲。」
「就是嘛~~就是嘛~~~~~」
「哼!!只知道縮起X頭來的廢物們!難道你們那用來吃屎的嘴巴就再也說不出些有建設性的有建設性說話嗎!?」
「⋯⋯」
不約而同的,七人都靜了下來。
「嗑兒兒兒⋯⋯」
不。原來是六人。
「ああの,我記得大人是說,我們自身不能夠出動⋯⋯」
「對啊!沒腦袋的嗎妳竟然問如此之笨的問題!」
「那⋯⋯我們自身不出動,而只有我們可以用到的牌,不是還有嗎?我,我才不是想幫你們呢!」
「啊~~」
「原來如此。」
「好主意!好主意最好吃嘿!」
「這樣做,大人應該也會高興的的吧⋯⋯我才!才不是想讓他高興呢!!」
「嗯嗯!~~~~會高興的喲~~~」
「那!廢物們!結論有了是嗎!?不贊成的舉起你們的X頭或X頭!!」
「嗑兒兒兒⋯⋯」
「全員贊成!會議通過!來,快將你們的臭手放到這上來!」
A拿出了一塊黑黑的,像是一塊動物骨頭碎片一樣的東西。
七人,不,是六人,然後L握著了睡著了的女郎的手,七人的手各自握上了那塊骨頭的一角。
「奉七京之約,七魂之逝,應七原之名,七元之意,解放吧,原初之一角!」
在七人,不,是六人加一鼻鼾的詠唱下,能夠令世界陷入毀滅的一股力量,
覺醒了。
現在:六時十三分。
成功撤退了的人數:24151人。
*****************************************
「那⋯⋯那⋯⋯那!!!那是什麼啊啊啊啊!!!!?」
「不知道!!!不需要知道!!!!快走!!!!!!!」
「全軍!!!!撤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媽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走!!!!!!」
「走不動了⋯⋯我⋯走不動了⋯⋯⋯」
「該死的!!!!」
「別!!別丟下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月見市,突然之間,變成了地獄。
著火的著火。
結冰的結冰。
刮起風暴刮起風暴。
洪水泛濫的洪水泛濫。
電擊,雷擊,炎擊,霜擊,光擊,暗擊,毒擊,腐擊,靈擊,神擊,物理攻擊,狀態攻擊⋯⋯
不數了。
數來都沒有意義。
在場的人們根本就不會遇上那麼多種類的攻擊。
因為只要他們遇上了其中一種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確定死亡了。
月見市的四處都傳出著淒厲的哀嚎,絕命的悲鳴。
沒有一個人還有作戰的意欲。
站得住腳,能夠走得動的已經很了不起了。
到底是什麼導致月見市陷入了如此瘋癲的慘況呢?
「不要看後面!!!!不要看!!!⋯⋯」
叫著不要看的那個人,反而自己向後看了一看。
嘛。叫人不要看,那到底不要看什麼呢?自己先確認一下,這屬於自然反應。
然後,他變成了化石。
在這條街道上,沒有人知道正在攻擊他們的是什麼。
因為回頭看過的,都已經變成了化石。
所以在這裡,我也說不到給你們知,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攻擊人們⋯⋯
說個笑話而已。
我才不像這幫平民一樣那麼無能,連看敵人一眼都能被殺的。
有才華,有能力,有技術的貴族,才不會這麼容易的就被幹掉呢!
當然,他們是平民。他們力有不遞,情有可原。
那麼,就由我米克爾·倫斯斐,告訴大家,到底在攻擊月見市的,那個令人感到靈魂好像隨時都會脫竅的惡煞,是什麼吧。
米克爾回了頭往上一看。
然後他變成了石頭。
就這樣,一股從戰爭的暗影中萌生的惡意與陰謀,
落幕了。
***
「那是什麼東東啊究竟!!!」
「不知道!!不要問我!!!!」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趕快走啊啊!!!⋯⋯啊啊!!」
「希爾!!」
「嘖!嘿!!!!!!」
一堵微發著金藍光,充滿著神聖之光的半透明符紋幕牆出現在了金級冒險者隊伍的三人面前。
合作無間,乾脆利落的,毫無多餘動作的,約瑟夫與諾恩便躲在了希爾身後,然後擔當肉盾的希爾往正打來的冰錐彈幕展開了聖強化之鋼盾。
啪啦啪啦啪啦。
一連串的冰錐打在了鋼盾上。
然後,
盾後的三人被貫穿了。
***
「防守特化陣!!!!!!」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紅盔甲隊長的一聲號令,一千人的中隊便由撤退態勢變回了防禦陣形。
「魔法隊!!!詠唱增強防禦的魔法!!!!!」
「願神之加護,保神的忠實的門徒們平安!!」
「埃斯波羅爾神的祝福,全屬性耐性增加!!」
「死神之剋星!!禁忌之咒!殘血無雙!!!」
「副隊長⋯⋯你那是!!!」
「你那不是已經失傳了,傳說中的,終極的支援系魔法,不死之神紋嗎!!!?」
不死之神紋,固然之,在術式有效期間,一切受到的攻擊與傷害都不能夠致命。
此術式因為過於強烈,而且使用會對魔法師的壽命造成莫大的負面影響,所以一直被列為禁咒,而且是失傳了很久的終極支援系魔法。
「哼⋯⋯本來打算是在皇家軍隊選拔賽最終回的時候才用的,我的王牌⋯⋯但現在看來不輪到我不用了呢!」
說話的,是個身穿著微透銀光的魔法袍,手拿著金碧輝煌的純金魔法杖,面目清秀,看上去就知道是相當可靠與優秀,而且出生顯赫的,擔當著這對中隊副隊長之職責的一個美男子。
有家底,有能力,有才華,應有盡有。
前途無限,說的就是這種人了吧。
轟!
一陣狂雷襲過。
整隊軍隊瞬間被滅了,無人生還。
在很久很久之後有王國的研究員發現,這攻擊原來是無視支援魔法效果的。
就這樣,失傳了的術式,便繼續失傳了。
現在:六時十六分。
成功撤退了的人數:26452人。
****************************************
「唔。這有點預想之外呢。」
在離月見市大概五公里遠的後方的一個小山丘上,羅吉斯坐在了一張小木椅上,遠看著月見市,有點驚訝的自言自語道。
「怎麼了羅吉斯,事情不順利嗎?」
從羅吉斯後方突然出現的,是個充滿著霸氣的男人。
「陛下,可以請你不要濫用王國國家級皇家秘術好嗎?「匿魂轉移」可不是給你用來嘗試嚇倒我的。」
「我倒覺得如果這樣能夠嚇倒你,這所謂王國的秘術才是真正有價值呢~」
「緊急通報五十二件。全為續戰不能的報告。」
突然開聲說話的,是坐在了羅吉斯不遠處後方,對著桌上一堆文件,還是常要用手按著它們不讓被風吹散的希露菲。
「哦,羅吉斯,事情好像有點不像你說的那樣啊?」
「嗯。的確狀況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羅吉斯頓了頓,看了看前方的月見市。
「⋯⋯沒想到納多拉會出現呢。」
「納多拉⋯⋯是傳說中,六百年前出現過一次的,魔族的終極王牌吧?」
「嗯。沒錯。」
「欸⋯⋯那樣的異常存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啊⋯⋯」
「這我也不清楚。看來敵方也有人在對自己人隱瞞情報吧。」
「哼,就像你一樣吧。」
「無可反駁,的確是。」
「還好說呢。軍隊撤退的狀況如何了。」
「只有大概四分之一完成了撤退了。」
「四分之一,嘛⋯⋯唉,看來王國要沉痛的蕭條一陣子了。」
「⋯⋯抱歉。」
「⋯⋯」
⋯⋯
「但換個角度來看,這樣反而是比較好的情況。」
「羅吉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雖然我也知道長遠來說這是比較理想的情況,但是呢,要眼光光的看著上萬的我國的軍士們戰死,怎麼也不可能是什麼我能認同的東西呢。」
「嗯。抱歉。」
「嘛,算了。也不是你的錯。」
再次嘆了一口氣,凡爾蒙特一屁坐在了草地上。
「卡諾娜那件事,多謝你了。」
「沒什麼。本來也就是這樣安排的。」
「嗯。」
與羅吉斯一樣,凡爾蒙特緩緩的將眼光放遠看向了月見市,看向了那正在在月見市內扭動著身體,蹂躪著市內,身高達二百多米,身體龐大得足以跟王國首都城堡相提並論的,那隻叫做納多拉的怪物。
*****************************************
「各位王國的士兵,冒險者與民眾,請大家立刻迅速的撤離月見市。重複一次,請大家立刻迅速的撤離月見市。」
(好像要撤退了⋯⋯)
聽到房間裡播放著的公告,卡諾娜從睡夢中醒來,知道現在已經是羅吉斯提及過的,全軍撤退的時候了。
卡諾娜看了看眼前橫躺著的安娜。
依然是一動不動的。
只有那起伏著的胸脯,在述說著她生命的跡象。
(剛才的那位女子,沒有回來呢⋯⋯)
(「安娜就靠妳了⋯⋯」)
再次想起那女子所說的這句話,卡諾娜神魂猛地一定。
拿開了身上的毛毯丟到了一旁⋯⋯
(不要丟掉吧⋯⋯)
她將毛毯捲了一下,綁在了自己的腰上。
輕輕的將覆蓋著安娜的毛毯重新裹好,卡諾娜把她一抱起,搭在了肩膊上。
站在了房間裡的轉移陣上,一陣藍光一閃,卡諾娜與安娜便被轉移了出去。
轉移後卡諾娜眼前看見的是迅速在撤退著的各路軍。
軍隊整備齊全,軍士們臉上氣色良好。
(看來羅吉斯的策略奏效了⋯⋯
的確,我是不被需要的呢⋯⋯
⋯⋯)
這時候,肩膊上的安娜好像猛地呼吸了一下。
(啊⋯⋯)
這下呼吸,將卡諾娜由陰沈的思考裡脫離了出來。
(得快點送她去安全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異樣的氣息從卡諾娜身後遠處傳來。
雖然能夠感覺到是從遠處,但那殺氣之龐大,氣場之凶惡,竟能讓人有種正與把刀抵在了自己脖子上的兇手對峙著的那種存亡之恐。
卡諾娜極力抵抗著那無形的威壓,往後抬頭一看。
卡諾娜自問征戰魔族無數,多大的場面都可謂不出她所能預料的範圍以內。
但這時候,卡諾娜那比常人更銳利上百倍的直覺在告訴她,她必須盡快的離開這裡。
不是回頭去戰鬥,不是去以自己的力量去維護這座城市。
是現在,立刻,回頭離開。
用盡全力的撤退,放棄這座城市。
(那⋯⋯到底是什麼啊⋯⋯)
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月見市內近郊地區的,是一隻擁有著九個頭的巨大魔獸。
是九頭魔?
才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那魔物龐大得幾乎高聳入雲。
只見它輕輕的移動了一下腳,面前數條街道就像積木一樣的,
塌了。
可能有人會稱它為超巨大的九頭魔吧。
但很遺憾地,九個頭,只是從遠方看過去,令人最先有印象的東西罷了。
猶如每處都擁有著生命的一塊塊蠕動著的肉體。不斷改變著構造的殘影尾巴。支配著空間的千千萬萬條血絲。無窮地變化著屬性的各身體部位。機械化地重組著的金屬生物混合外皮⋯⋯
怪物。
是將世界上一切魔物都混合起來了的混合物。
這東西,只能夠以怪物來形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很快,淒厲的哀嚎聲遍滿了月見市。
實際上,兵士們並沒有受到什麼實體上的攻擊。那只是怪物所發出的那股凌厲無比的威迫氣場。但在其效果範圍內的所有人卻都無一例外的產生著一種正在被摧殘**至死的幻覺。
卡諾娜很清楚知道那是一樣怎麼樣的幻覺。
四肢被逐一拗斷。
身體被搾爛。
腸臟被挑出來然後讓自己吃。
至親的人們把自己先姦後殺。
那些幻覺在重現的,是人體,人性的地獄。
卡諾娜之所以能夠很清楚知道,是因為這種精神系廣泛狀態攻擊其實並不罕有。
卡諾娜以前對付過的魔將級敵人大多都會釋放著這種令精神力薄弱的人瞬失戰意甚至即死的氣息。而對於她,雖然大多時候可以直接的免疫掉,但有時候為了解除其他人的幻覺狀態,過程中也會被逼承受一定程度的幻覺影像反彈。
但是,能夠像現在這樣,造成現在卡諾娜面前的,整排整排軍隊同時地倒下,陷入不能戰鬥狀態,甚至出現了窒息即死的情況⋯⋯更嚴重的,是竟然令到擁有能夠免疫一切精神攻擊能力的卡諾娜在腦海中不斷出現著自己被剛才房間裡的人重複的侮殺,然後當作沒用的垃圾扔掉的畫面⋯⋯
(這是⋯⋯
免疫無效?強制性幻象?
這威迫,這股無敵的氛圍⋯⋯
不可能⋯⋯
不可能會有如此瘋狂的存在!
有的話人類根本一早就已經沒有抵抗魔族的資格了!!!)
卡諾娜的腳在微抖著。
連卡諾娜都為其恐怖而腳在微抖著。
但是,
也只是微抖著。
大將軍之名可不是瞎編的。
雖然卡諾娜自身感情上可能有著些許缺陷會被敵人乘虛而入。但只要是被卡諾娜認知到為敵意攻擊的話,那這些針對自身感情弱點的精神攻擊對她來說,也只不過是有點礙眼,不太好受的污物而已。
卡諾娜下意識的感覺了一下肩膊上屬於安娜的呼吸起伏。
(幸好妳睡著了呢⋯⋯)
卡諾娜心裡稍微不合時宜的感想了一下。
但這心裡獨白的感想,也正代表著卡諾娜重拾了去對付勁敵的餘裕。
眼看周圍,
兵敗如山倒。
能夠勉強站起來蹣跚地撤退的,只剩不多。能夠繼續挺身反抗敵軍的,恐怕一個也沒有。
在這情況下⋯⋯
(要把安娜交給別人照顧,是不太可能了。)
卡諾娜眼神一定,暗地裡下定了決心。
只見她微微的托了一托肩上的安娜,然後身子微微一沉,腳邊沙塵猛起,她便往著惡意的來處瞬步而去。
沿途,卡諾娜經過了變成了炎獄的地帶,跨過了刮著狂風碎石的兵馬俑街道,穿過了被徹底冰封了的迷宮陣。
焦臭的屍體。粉碎的肢體。停滯的表情⋯⋯
(「請你留在這裡⋯⋯」)
看著這人間地獄,羅吉斯所說的話再一次的在卡諾娜腦海中響起。
(也許⋯⋯這次⋯⋯我會輸吧⋯⋯)
戰敗的預感。
是卡諾娜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的,會戰敗的預感。
但卡諾娜底下的腳步並沒有減慢。
她只是全力的往前奔跑著。
到底為什麼卡諾娜會不選擇逃跑而是回頭去對付敵人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卡諾娜自知自己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原則或信念能夠讓她去這樣做,因爲她已經知道
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會被人稱爲無敗的大將軍。她已經清楚的知道了,
她的渺小。
但她,依然往著敵人的方向奔馳著。
無論什麽敵人都一定能夠打倒什麼的,
那已經成為了過去。
是無知的過去。
勝利的渺茫,現在的卡諾娜比誰都更清楚。
那為什麼,卡諾娜還會向那惡煞的地獄門門關奔去呢?
為什麼明明沒有了去這樣做的意義,卡諾娜依然行動了呢?
是自己依然未能接受剛才那輕易便落敗了的現實嗎?
是因為心裡某處還存留了覺得自己世上無敵手的感覺嗎?
或許吧。
但也許,其實現在的卡諾娜已經什麼都沒去想了。
她的雙手,會自動的往敵人身上擊去。
她的雙眼,會不自覺地往敵人的弱點上看去。
她的雙腳,會不由自主的地往敵人的所在地走去。
她的靈魂,會因為敵意的出現,而變得耀眼奪目的。
她的身體。
不需要理由。
不需要任何人的允可。
她,曾經是英雄。
所以她,永遠都會是。
「身體強化。
身體再強化。
身體超強化
身體極度強化。
身體仙人化。
身體神化。
無敵狀態啟動。
動態視力上升。
動態視力超上升。
動態情報感知廣大化。
聲納感知。
事物情報化。
世界數據化。
第六感。
超直覺。
超直覺與世界數據化合拼。
神之視覺啟動。
神之視覺與身體神化合拼。
神之自動導航對策啟動。
洞悉之眼啟動。
直死之魔眼啟動。
神之瞳啟動。
神之自動導航對策與神之瞳合拼。
神之旨意啟動。
神力模式,啟動。
進入時間倒數,模式尚餘時間,1分28秒。」
卡諾娜與敵人之間明明還有數公里的距離,但只見她的眼神突然空洞一片,彷佛在以無我的狀態念起了一大串猶如程式碼一般的咒文。
但這,當然是計算好了的結果。
只見卡諾娜身上紅光一閃,然後她的身影消失了。
從遠處看過去,可以看到那龐大的魔物身體的某處,出現了一顆紅點。
然後,只見那魔物以不符合其體積的速度與扭曲的動作,
橫向的倒了。
月見市內突然間下起了一片紅雨。
而在這幕紅黑的雨粉中,閃耀著一顆紅光。
赤紅深紫的無瑕盔甲,如虹似幻的紅紋殘影。
空氣在扭曲,落霞在抖顫。
挺立在了半空的,是人類實力的頂點,曙光一般的存在。
然而,
這顆紅點在緊接著半空中所划過的一瞬極黑殘影下,它變成了一條紅線,往遠處飛了開去,
而直綫上的一切則盡皆粉碎。
就這樣,月見市的一側被毀滅了。
龐大的身影敏捷的回復了態勢。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一陣極度尖聲的刺耳聲從九頭怪物身上的每一處發出。
剎那間,只見從他那九個頭的噬口中,九道色彩,往九個方向,隨便的呈弧形的無止境的畫了過去。
本來遍佈了天空的魔龍群隊,一下子被畫出了幾道空隙來。遠處森林的一角,頓時成為了沙漠。月見市內的一處,出現了數道無底的懸崖。
但在這燼滅之地上,紅點再次的出現了。
這次,是在怪物的腳邊。
「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諾娜左肩膊上背著安娜,右手拿著一把通紅的光刃。
她超越了光速。
她在怪物的腳邊上將劍刺了進去。
然後,
她從怪物的頭部將劍拔了出來。
啪啦啪啦啦啦啦⋯⋯
月見市再次下起了局部性的紅濤大雨。
怪物的其中一個頭被徹底的從頸底部開始切成了兩半。
但這時,一直佈滿了怪物周圍的血絲突然變得就像是一縷縷在湧動著的蠶絲一樣,一瞬間狂暴化了起來並呈龍捲型的往卡諾娜捲去。
然而血龍捲還未能成形,只見卡諾娜身影一閃,她已經繞到了怪物身後。
一下落斬,剛才速度不下於卡諾娜並將她劈倒的殘影尾巴被一刀兩段了。
被切斷了的尾巴停止了殘影移動,掉落在了月見市裡⋯⋯
沒有撞擊聲。
月見市並沒有因爲怪物尾巴的掉落而受到更多的破壞。
那尾巴看上去,
好像是一把黑白色的秀髮。
是一把擁有著城市長度的美麗長髮。
但卡諾娜完全沒有那空餘去欣賞怪物的頭髮。
怪物的身體裡突然凸出了一條如骨串而成的極長的巨刺,把卡諾娜的身體貫穿了。
「噗哇!!!⋯⋯」
卡諾娜的右胸被無情的撕了下來。
那根像是人類骨頭的骨刺從缺口處插入,從右胸,通過了腹內,穿出了體下,把她像串燒一樣,把她的身體穿透著,懸空的吊了起來。
而本一直被她抱在肩膊上的安娜,此刻,正在從高空中急速墮下。
「無敵狀態發動⋯⋯
被侵蝕。
神之模式生命保障啟動。
神之模式尚餘時間,五十三秒⋯⋯
被侵蝕確認。
更正。尚餘二十一秒。」
只見內臟正被穿腸得滿天飛的卡諾娜,一瞬間像是空間移位一樣,從被貫穿了的狀態離開了骨刺的位置。身上除了衣服破了一點之外,完全沒有一點傷痕的蹤影。然後。
一道紅影閃過,正在自由落體的安娜重新的被搭在了卡諾娜的肩膊上。
「尚餘時間十九秒。」
卡諾娜以幾乎不留殘影的身段,以最少的動作,不斷的躲開了接踵而來的數十道追蹤式骨刺。
「極樂神劍啟動。」
卡諾娜手中原本的紅光刃頓時間消失了蹤影。
無光。
無影。
無色。
無型。
至空,為之極樂。
然後,空氣一陣壓縮。
只見怪物所剩下的八個頭同時被看不到的一刀切斷了。
黃,綠,紅,藍,紫,橙,白,黑,灰。
九道彩虹光柱從怪物的頸部破口處噴出,降落在了四周。
攻略形勢貌似樂觀……
才不。
但見卡諾娜只是繼續著躲避來襲的骨刺,而那些骨刺的速度並沒有減慢,反而持續的瘋狂上升了起來。
「尚餘時間十六秒。」
咔嚓。
卡諾娜的臂彎處被一支突然以數百倍加速了起來的突變生物型倒鉤式刺槍給刺傷了。
而就在這因爲被擊中而導致回避動作出現了不流暢的瞬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卡諾娜的全身被在不知不覺中已增至數百道的骨刺給同時的刺穿了。
但就在這被完全刺穿前的極短瞬間,卡諾娜以最後能夠爆發的力量,將背負在了肩上的安娜往極高空丟了出去。
噗的一聲。
一道殘影揮過。
卡諾娜的腦袋被分了家。
擁有壓制性速度與力量的黑白殘影發尾巴已經重生了。
卡諾娜的腦袋自由落體著。
啪啦啪啦。
只見數道骨刺絲毫不放過掉落的腦袋,殘酷的將卡諾娜的腦袋刮開,然後那九道七彩的邪光從斷了口的九個頸部更强烈的釋出並擊往了卡諾娜,像是勢要把她化成肉醬方止。
卡諾娜的手變成了冰塊。
腳變成焦炭。
頭髮化為了沙。
內臟被切成了能夠上菜的菜式。
其餘的磨成了肉醬
但就在這正在掉下的,幾乎只剩下了零碎肉片的頭部半張嘴巴中⋯⋯
「神之模式。
肉體重啓。」
突然,一陣光波從卡諾娜身上發出。然後。
啪啦!!!
卡諾娜的全身每一部位都呈血漿型態爆炸了。
繼而,一顆紅點再次出現了在半空中。
下一個瞬間,怪物的巨軀被一分了為二。
「尚餘時間十三秒。」
但見被一分了為二的沒了頭的怪物身體突然發出了一陣白光。
然後,
一只全身雪白的龍出現了。
雖然雪亮神白,但身上所發出的,卻是一陣比漆黑更黑的,負之氣場。
(白⋯⋯白龍!!?)
隨著卡諾娜的肉體重啓,九頭怪物也將身體重啓,切換了型態。
在那魔白龍的眼裡,仿佛看到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白龍不是已經被布蘭克⋯⋯)
然後,空氣一陣壓縮。
卡諾娜被橫切成了九九八十一段。
(「不要以為只有妳能用極樂神劍哦~呵呵呵~~」)
一陣洋洋得意的邪惡女聲直接送進了卡諾娜腦海中。
(聲音?⋯⋯你!)
然後,卡諾娜再次被切了八十一下,這次是直切。
一顆顆肉塊方格隨風飄落著。
(「尚餘時間十一秒。」)
這次,聲音從虛無裡泛出。
(「呵⋯⋯」)
空間一陣波動,然後魔白龍便站著不動了。
但,這其實只是戰場轉移了而已。
在一個「黑白」瞬變的空間裡,一道白光與一道黑影在瘋狂的糾纏著。
(「⋯⋯妳挺厲害的嘛,竟然在一瞬間就能判斷出剛才吾的型態為一切物理傷害無效,不簡單啊!」)
白光沒有回答。
白光在不斷的切除著這空間裡的一切黑影,同時集中著力量試圖將前方的極黑聚合體滅掉。
但同樣的動作,黑影也在不下於白光⋯⋯
不。
是比白光更凌厲的在進行著。
白光黑影,雙方形勢優劣立見。
在燦目奪魂的異空間裡,白光開始消退。
極速的消退著。
(「雖然妳是唯一一個可以跟吾交手到不被瞬殺的人類,但很可惜,這也要結束了。
再見。」)
(唯一?)
空間突然一片漆黑,黑影完全濃罩了整個空間。
白光徹底的輸了⋯⋯
⋯⋯
⋯
(「正從世界記憶讀取魂魄信息。
重塑中。
完成。
神之模式重啓。
尚餘時間四秒。」)
⋯⋯
⋯
然後,在正常世界裡,本來一動不動的魔白龍突然像跳幀數一樣,兇狂的往半空中狂然咬去。
(「!!!!!!」)
而呈黑的紅光,則抽離了魔白龍的身邊。
(「妳!!是這邊的人吧!」)
(⋯⋯)
「尚餘時間三秒⋯⋯」
機械聲依然從卡諾娜的口中像是無意識般的哼著。
但是,她的情況好像有點跟剛才不一樣。
這時的卡諾娜身上散發一陣跟她身前魔白龍身上所散發著的惡之氣息極其相似的,
一股漆黑的波動。
極惡的波動。
(「果然,果然是。」)
(……)
但就這時候,上空傳來一陣氣息。
是卡諾娜所熟悉的氣息。
而就像是回應著那氣息一樣,卡諾娜突然極速的往高空衝去。
完全無視了那大破氣層所帶來荒謬氣壓與衝擊,只見卡諾娜伸出了臂膀一抖,接住了正從外太空掉回來的安娜,然後⋯⋯
卡諾娜身上的黑紅的素體開始脫落,慢慢的回復了那淡淡的白紅光。
(「啊,原來是這樣呢。
嗯……妳這可令我有點猶豫該不該殺妳呢⋯⋯
還是說⋯⋯
吾其實應該先殺掉妳保護著的那個丫頭呢!!!!?」)
(!!!!!!)
一直都看似沒有了意識的卡諾娜,這刻臉上卻突然露出了近乎瘋狂的神色。
剎那間,她大幅度的改變了身段,頭下腳上的往魔白龍狂衝了過去。
「神之模式尚餘三秒。
最後的晚餐啟動。
救贖開始。」
在神之模式的終極模式啟動下,卡諾娜化作了⋯⋯
沒有。
卡諾娜的存在徹底消失了。
但安娜仍然正在以遠遠超越了自由落體的速度想魔白龍衝著過去。
(「不存在的存在干預嗎?有趣。但不要少看吾了!!!」)
魔白龍身上的極黑素突然消失了。
一陣極度神聖的光芒四射了開來。
漸漸,龍的型態開始消失了。
魔白龍開始進入了另一個魔型態⋯⋯
不⋯⋯
這真是魔型態嗎⋯⋯
兩個無限接近不存在,但依然存在的存在,正在以不存在距離的距離概念接近著。
然後,祂們碰上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確認存在正遭到瓦解。
神之模式尚餘一秒。
劣勢狀況,無解。
存在消滅衝擊準備。」)
⋯⋯⋯
⋯⋯
⋯
(啊……結果,我還是輸了呢。)
此刻,卡諾娜的存在與她的肉體切斷了,因此她沒有任何感覺。
但她知道,
自己正在消失。
(現在我肉體背著的安娜,也會被捲入存在消滅的衝擊而消亡吧⋯⋯)
嗯。就算不會被存在毀滅,從高空以那遠遠超越了光速的速度急墮,倖存的機率,是零吧。
(正如羅吉斯所說。
我不該參與這次的戰鬥。
這對手,我是不可能贏的。)
對。由始至終,卡諾娜都不是對手。
(要贏⋯⋯
不可能的。)
嗯。是不可能的。
(物理上,對方是壓倒性的。)
沒錯。魔族的終極物理素質,比起人類的極限高上太多了。
(魂質上,對方也同樣是壓倒性的。)
只短短誕生了二十數年的魂,對上了存在了上千甚至上萬年的,由世界魔素所組成的魔魂素,這樣的對壘太懸殊了。
(而最後那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那戰鬥,我好像也還是輸了。)
嗯⋯⋯
(羅吉斯明明已經把事實告訴了我。
但為何我就是不肯去接受呢?)
到底是為何呢?
(如果我不盲目的來挑戰,
如果我選擇了離開,
也許,
也許安娜她就不會因此而死了。)
嗯。不會死了吧。
(明明我被拜託了。
去保護一個人的安全。
就是這麼簡單。
為什麼⋯⋯
為什麼我就是這樣的⋯⋯
這是固執嗎?)
真的只是固執嗎⋯⋯?
(不。
我根本連固執的意念都沒有經過。
我只是⋯⋯)
只是⋯⋯?
(……我只是在按照著我一直以來的一切,我生命的定義,這個世界所給予我的意義去做而已吧……)
嗯。
(但是呢⋯⋯
怎麽,我的生命,好像是一個錯誤。
我的存在,好像不是一個正解……)
嗯⋯⋯
(死性不改。
死纏爛打。
沒有後果則視而不見。
有後果也是視而不見。
我知道我內心在跟自己說,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的存在就是這樣被定義的。
所以我就這樣按照這個定義去做了。
我是得到了認同。
但這些認同,並不是對於我的存在的認同。
是對於我的存在成為了他人心中一幅理想的鏡照。
我是他人的一個夢。
我是一個屬於不存在的夢。
但當這個夢遇上了會讓夢境醒來的存在時,
那應該,就是它該消散的時候了。
夢的人物,就該永遠的留在夢裏。
因爲在夢的外面,
夢是沒有意義的。)
……
(對。
我是該消散,
該退場了。
再見了世界。
再見了一切。
這個世界沒有夢的存在,也許會更加踏實,更加的美好吧。
雖然我已經不會再有機會去知道了。
嗯……
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
⋯⋯⋯⋯
⋯⋯⋯
⋯⋯
⋯
「爸⋯⋯爸⋯⋯」
⋯
⋯⋯
⋯⋯⋯
⋯⋯⋯⋯
⋯⋯⋯⋯⋯
!!!!!!!!!!!!!
卡諾娜的身姿突然之間重現了。
魔?白龍也重現了。
魔?白龍衝上了天際,而卡諾娜則踏落在了地上。
「安娜!!!!!!!!!!!!!!!!!!!!」
(「神之模式尚餘:0.9秒。」)
只見卡諾娜不是向著魔龍,而是往後方街道上的建築物群直衝著。
(「0.8秒。」)
她直衝向了一棟又一棟的建築,撞向了一堵又一堵的磚牆。
(「0.7秒。」)
只見卡諾娜她鼻子被批走了。
(「0.6秒。」)
雙眼被刮走了。
(「0.5秒。」)
耳朵被切成了斷片。
(「0.4秒。」)
頭髮連著臉皮被一塊塊的撕了下來。
(「0.3秒。」)
見肉了。
(「0.2秒。」)
見骨了。
(「0.1秒。」)
但卡諾娜無視了一切,就只是護著安娜,就這樣直衝著。
(「吼吼吼吼吼哇哇哦哦哦哇哦哦哦哦哦哦吼吼吼吼吼哦哦哦哦哇哦哦哦哇哇啊啊啊⋯⋯⋯⋯」)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身後還是腦裡?突然傳來了來自地獄冥域的喊聲。
無視。
腳上輕了?
無視。
看不見了?
無視。
身體沒感覺了?
無視。
一切都無視。
無視。
無視。
無視。
無視。
無視。
卡諾娜現在只需要知道兩件事情:
一,她正遠離著那魔物。
二,她還感受到手中那由呼吸所帶動的,來自於安娜的身體上的微微起伏。
卡諾娜失去了存在意義。
失去了自我。
失去了一切。
但是,
有一樣東西她沒有失去。
只有一樣。
與那女子的約定。
安娜的生命或許微不足道。
但她就是卡諾娜現在的唯一生存意義。
意義從來都不重要。
但意義,
卻又不能否認地,
依然確實的,
存在著。
「⋯⋯安⋯⋯娜⋯⋯⋯⋯」
(「0.0001秒。
神之模式。結束。」)
突然卡諾娜眼前一黑。
然後,
她的任務結束了。
*****************************************
「報告。撤退完成了。成功撤退軍隊人數為四萬二千九百五十五人。計算民眾在內,成功撤退人數為二十八萬九千一十六人。總體撤退率為大概百分之八十。」
希露菲嘗試保持著平淡的向著坐在了不遠處看著月見市的羅吉斯和凡爾蒙特國王報告著,但從她的眼神裡根本不難看得出她內心那異常的雀躍。
「哦?」
「哦!?」
不約而同的,羅吉斯與凡爾蒙特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想不到竟然⋯⋯」
「嗯。大概又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了吧。」
雖然只有百分之八十,亦即是說不能撤退的人數有五六萬之多,並大多數為軍士。但相比起最初他們見到納多拉後預計的不到三成的慘淡數字,實在是要來得好太多了。
「我就說有一段時間納多拉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
「嗯。的確。」
「好像是跟什麼在戰鬥一樣。」
「應該就是那意外情況令到納多拉無瑕處理忙著撤退的士兵們吧。」
「嗯嗯。哎呀羅吉斯,這可是比想像中好不少的結果啊。」
「的確是。」
「那麼現在就只剩下作戰的最後階段了吧。」
「嗯。雖然那已經算不上是作戰了。」
「嘛,計算了在內的,也算是作戰了。」
「哈⋯⋯」
「人類的無力,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了。」
「嗯⋯⋯啊,好像開始了。」
「呵!⋯⋯哇⋯⋯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這還真是⋯⋯哇!!!!」
羅吉斯立刻在前方展開了一道厚厚的巨型防風壁,抵擋著從月見市突然傳來的一陣烈風。
只見被風吹到的草木,皆枯化燼了。
然後,綠色的山丘很快便變成了灰黃啡的死色。
然後⋯⋯
羅吉斯所在的山丘前方,暗空紫黃橙霞下,
一陣深紫淺藍,劣白極黑,覆蓋了一切。
像是樹根。
像是煙幕。
像是生物。
但同時散發著一種死亡的氣息。
蔓延著。
伸展著。
其中有一枝急速向上攀升著的,極度扭曲的柱型物體,在往天空無限的伸延了出去。
然後,
在這一切的異變當中,
有一道極度淒厲的喊聲,在浩蕩著。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是納多拉。
只見納多拉正被那無限蔓延的異狀給逐一吞噬著。
他嘗試著脫離。
但那些像是根一樣的物體無止境的纏住了他。
納多拉施展著成千上萬的魔法,把那些根滅的滅,毀的毀。
但一切都徒勞。
很快,納多拉的身影便被完全的覆蓋了。
就這樣,
在紫藍白根之下,
傳說中的魔族之終極王牌,
被活埋了。
「這場仗,可以當是人類的勝利吧⋯⋯」
「嗯。當然。人類真正的武器並不是自己個體的強悍,而是那能夠利用一切,將勝利拉向自己的能力。」
「羅吉斯,這句話由你說出來,好像也不太有說服力哦⋯⋯」
「我倒覺得挺有說服力的。」
「哈⋯⋯」
「羅吉斯⋯⋯那到底是⋯⋯」
同樣被羅吉斯展開著的屏風保護著的,後方的希露菲終於從恍神裡回過了神來,茫然的問著羅吉斯。
「那是魔王,是重生失敗了的魔王。」
「⋯⋯?」
「造就魔王的誕生,繼而利用其失敗去覆滅魔族軍。這就是讓人類可以在這場戰爭中獲得勝利的
真正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