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了，还剩下最后一公里。”
埃卡尔帕尔在李泽晖的脑海里说道，后者则是没有回以答复，始终沉默着。
逃跑也已经进行了有些时间了，直线飞行终究是没有点到点的直接空间跳跃来得快，相对距离在这样的连续闪现下被逐渐拉开了。
目前，他已经暂时不用担心来自后方的灵能雷电以及精神攻击了。
又一次闪现。
这一下算是彻底榨干了他的剩余灵能，李泽晖因此从半空中坠落地面。已然液化的身体砸在地面，发出了“啪叽”的一声。
融化的血肉弄得到处都是，但已经没有灵能可以用来汇聚血肉了。
肌肉组织的融化让他根本爬不起来了，外骨骼框架也在溶解下开始分崩离析，脱耦、位移、互相干扰，最终彻底崩坏。
他化为了一滩由骨骼、韧带、外骨骼混杂在粘稠液化组织中的可怖混合物。内外骨骼失去了肌肉作为耦合器，就像失去了混凝土的钢筋笼和外部模板，各自散架并互相倾轧。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在动，在垂死地蠕动着想要继续前进，远离身后的危险。
“还真是耐死啊。”
看李泽晖几乎动弹不得，埃卡尔帕尔便救济了一些灵能给他。这是他作为灵能生物的血肉，是自己存在的一部分，相当于是割肉啖君了吧。虽然李泽晖并非君王，他也并非臣子。
终于，他重新爬动起来了，蠕动的样子就像是个史莱姆一样，在地上一路蠕行着，逃跑着。
这样都还能动，生命力顽强得简直就像是只蟑螂一样，各种意义上的蟑螂。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李泽晖这样顽强了。
……
“……还在吗？”
……
完全没有反应了，看来这下确实是死了吧。
在埃卡尔帕尔的视角下，李泽晖其实早就应该死了。
刚刚袭来的精神攻击强度非同一般，瞬间输入的能量已经和给他的脑子接上高压电无异。骤然爆发的电弧在物理上破坏了他的脑组织，在他的脑内炸出了一块碳化的空腔。
被气化的脑组织与血液导致了颅压飙升，由内而外造成了宏观的眼球与颅骨爆裂。而视听神经早在受击一瞬间就和其它大多数脑神经一起，被彻底烧成了焦炭，所以他立刻就失明失聪了。
最后，是液化与破碎的组织从他面部的每一个孔中漏出，十一窍流血。
正常来说他应该立刻就死掉了才对，但他的意识居然硬是撑了一会儿才死掉。而在死了之后，他的身体竟然还在想着逃跑，没有立刻停下来。
不过此刻，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回应。宛若一只被拧掉了脑袋的蟑螂，只是一具尚有余温还在为最后的执念行动的尸体罢了。
不要紧，没关系的。
他的使命已然达成，是死是活已无关紧要。
最后的这一段路，即便是什么都不想，只是单纯地不断往前进，也是完全可以的吧。
埃卡尔帕尔是这样想的。
而且实际上，在共同生活的48天2小时48分钟里，埃卡尔帕尔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其所思所想，也反反复复阅读过了李泽晖的记忆。他自认已经充分了解了自己这位宿主的思维方式，甚至他自己的思维塑造成形也是得益于其所思。即便其本人已经死了，他也完全可以模仿着，帮李泽晖继续行动。
更何况，这种情况理应已经被本体所预见，所以即使不去刻意模仿也是可以的。
这样想来，也就不需要去过多思考了吧，只需要埋头走下去。
埃卡尔帕尔接管了李泽晖那开始失去动力逐渐停摆的躯壳，帮助着他继续往前进。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只不过这次不太一样。他身体的控制中枢被破坏了，埃卡尔帕尔得更细致地输入信号，从而驱动他的身体。
变得比以前更麻烦了。
一寸一寸，埃卡尔帕尔控制着李泽晖爬过乌尔纳的地板，就像是当初爬过休伯利安号的通风管道一般。
为了提供稳定存在与移动的灵能，埃卡尔帕尔燃烧着自己的存在。
好在同行的这段时间里他没少吃李泽晖的灵能来长身体，还是有些可以拿来当燃料烧的余裕的。
话说，通往虚空的传送门该怎么打开？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貌似确实是个问题。他看过李泽晖的记忆，游戏里是没有写的，是说埃蒙打开了虚空的传送门，那反过来想，他的本体应该同样可以打开传送门。
那就没必要担心这个了。
蠕行着，穿越了最后一个区域，李泽晖此刻已经抵达了虚空的大门前，离触碰大门仅剩下50米的直线距离。
此处的破坏最为严重，周遭的环境像是和中子星近距离接触过一般，毁伤情况远超飞升之殿内。空间里的一切都已经被净空，墙体呈现熔化后又凝固的形态，地面则是铺满了黑色的雪般残渣。
如果李泽晖的意识还在，眼睛还能看到的话，大概会感叹这里很美吧。这里的放射性元素还在空气中持续衰变，电离着空气，在空间中产生弥漫性的蓝紫色辉光。
他会喜欢这种景象的，就像是将极光捕捉并塞进了这个室内。虽说这微光有点致命，但它毫无无疑是美丽的。
继续缩短距离。
当直线距离缩短到25米的时候，虚空之门自行开启了，在他做任何操作尝试之前。
不出意料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但，如果要说哪一刻是没有被安排好的，那也就是此刻了吧。
因为此刻，萨尔那加的本体打开了传送门，埃卡尔帕尔和他的本体在此刻处于了同一时空中，预测因此变得不绝对。
就像是他的存在本身会导致他自己没法绝对预测李泽晖的死亡时间，预测者自身会影响预测的准确性，位于虚空中的那位本体大概也是如此。
如果想要反抗，那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了吧，甚至上一位反抗者的痕迹还历历在目。
但很可惜，李泽晖即便有反抗的想法也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而他暂时没有反抗的理由。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一次，将军了。
埃卡尔帕尔控制李泽晖，让他自己爬向了那扇门之后的虚空中，没有太多犹豫。
随后，虚空自传送门中满溢而出，吞没了紧随其后试图阻止一切的螳螂挡车者，开始向外蔓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