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于莫瑞亚的街头，李泽晖感到有些迷茫。
根据读心路人得到的天气预报，现在是1月6日下午五点十二分，气温在5摄氏度左右，之后气温还会继续下降。
这是他没想到的，他对温度没什么明显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适应气温了吧。也难怪周围人穿得一个比一个厚。
李泽晖慢慢地走着，周围的人们无一不比他走得快。他们有明确的目标，而李泽晖并没有目标。
他与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协调，仿佛随意在一张城市照片上贴了一张便宜卡通贴纸，又或是滴进清水的油，从各种方面都不可能融入其中。
他的离开亦或者留下，死去又或是活着，对于自己此刻身处其中的城市没有一点影响。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人因为他的死活而受到影响。
他一无所有，与这个世界没有联系。
“……”
李泽晖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着。
随着他不曾停歇的脚步，他逐渐远离了城市的中心，逐渐远离公司广场。
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了？没注意。
凝视远处愈发接近的工业区，寥寥青烟不曾中断。天空中的货运飞船也同样的，时不时地在工业区里起飞、降落，将货物运入又或是运出。
矿石经由货船不断被运送进工厂，精炼的钢铁不断由货船运输出厂。
李泽晖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三班或者两班倒的，自己好像就没见工厂的机械运作声有停止过，每次靠近工业区都能看见那烟囱在升起烟气。
从钢铁厂到各类的加工厂，莫瑞亚的工业极度发达，大片大片的工厂坐落于莫瑞亚的工业区。
其实他很好奇，为什么那些工厂在2502年还依旧在使用大量人工而不是机器人代替工人？
“……”
大概是因为买机器人要花钱，日常维护也要花钱。而工人们便宜，还只要微薄的工资且不需要维护吧。
李泽晖叹气着，独自一人继续在城市中行走。
他已经看过了恩普特后来的记忆。
年轻气盛的恩普特洗劫了银行，但他并不完全是为了钱，他更多是为了那攻破全莫瑞亚最大银行的成就感。
然后他就被人找上门揍了一顿。因为他在网上炫耀着自己攻破了莫瑞亚最大的银行，而他的炫耀被因此而失去所有积蓄的人看见了。
他的地址被扒了出来，工会的一群人来揍了他一顿。因为钱已经被他挥霍干净了，于是他就被强迫着拉进了工会打工还钱。
嗯…确实如其本人所说的，是有点黑历史。
不过再往后，恩普特也逐渐融入了工会。随着他逐步了解起了那些人们，理解起了他们的理想，他开始真心希望能帮助这些该死的理想主义者。
然后工会就被公司的人给一波端了，那些该死的笨蛋们，他们真的死了。
那是在一场重大的胜利后，他们成功战胜了联合体的部队，并得到了一批星灵文物。
在胜利之后，他们聚在一起喝酒庆祝。可中途…一个速度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的身影突然冲进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斩了所有人的首级。
包括恩普特在内。
恩普特的脑袋也被公司的人砍了下来，然后他的脑袋被杀手保鲜着带回了公司。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生命被仪器维持着。
他的脑袋单独放着，血液流动什么的都靠那些管子，公司的人还给他接了一整套仿生肺、横膈膜、声带让他能开口说话。
他从格里恩的人那里得知了一切。
格里恩科技从来就没把工会的人当回事，联合体从来就没有把工会的虫子当回事。
首先他们本来就比工会强大得多，尖端的技术与压倒性的人数与工会在战力上拉开了巨大的差距，碾死工会和玩一样。
这点工会的人心里也有点数，但他们之间除了战力上存在巨大的差距外，联合体在信息上也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像是工会这类的反抗组织，他们的出现公司早已有所预见，他们早在反抗出现前就已经做好了预防措施。
除了相对常规的…利用发达的网络进行监控外，莫瑞亚人的义体全是由公司研发与生产的，他们有能力也确实是在其中留了点后门。
那个后门可以为公司读取信息，包括但不限于视听和定位，能得到的信息取决于义体化程度。
每个人都是公司的眼线，而公司里有专门的网络黑客部门对信息进行浏览、筛选、过滤……
这样一来，工会的势力就被牢牢控制着了。他们就不可能强大到有威胁，也不可能有机会做到什么，一旦有点起势就会被迅速掐死在幼年时期。
公司允许工会依旧存在着的理由，只是为了让普通民众们还留有那么一点念想而已。一旦他们强大起来，或是做了越过公司底线的事，他们还是会被掐死。
而成为公司的眼线是难以避免的。
义体对于莫瑞亚的人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很多很多的事情没有义体就办不了，没有义体的人就在各方面不如有义体的人，平民为了生活、为了竞争、为了生存就只能接受义体。
至于破解义体技术然后再自己做，这种可能性被格里恩从根本上杜绝了。他们的对自家技术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完善，以至于刚进入格里恩的人要在公司内部继续学习多年，否则什么都看不懂。
垄断知识，知识要进入公司才能学习到，这从根本上断绝了平民破解义体的可能，让平民只能是义体的使用者。
很悲哀。
联合体一直都掌握着格里恩科技设置的后门，他们随时可以查看工会的人在哪里，在干什么。
联合体是知道工会计划的，但他们没有当回事，恩普特和他的同伴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在公司的人眼里不过是蛆虫在蠕动罢了。
他们有派出了部队，是由雇佣兵组成的部队。由他们和警察一起对付工会。
但事实证明了公司确实小看了工会，雇佣兵和警察们被击溃了，工会的人拿到了星灵文物。
于是乎，格里恩公司就派了一个自愿前去剿灭工会的特遣队员，一人就杀光了工会几乎所有人。
尽管到最后那批文物还是丢了，文物在工会的仓库失窃，工会的人也不知道文物到底去了哪。但格里恩的人恩普特带回了公司。
相比于其它两大公司，格里恩科技出了名的重视人才。他们给了恩普特一个能活下来的机会。
就这样，恩普特最后为了苟活下去，接受了公司给予他的新身体。
他活了下来，且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代价便是精神上永远的痛苦与折磨，以及他要在公司需要的时候为公司卖命办事。
这就是恩普特的过去。
尽管他看完后概括起来挺轻描淡写，但那却是令苟且偷生活下来的恩普特毕生难忘的痛苦经历。
他活着的每分每秒都饱受着负罪感的折磨，越是清醒就越是感到痛苦和绝望。
于是他就去主动地逃避现实。他沉迷于超梦与游戏，大把大把地花钱来获得肉体愉悦，让自己堕落下去，他想要让自己忘掉过去，但他越是想忘掉就越是无法忘怀。
“……”
李泽晖叹气。
如果是老格的话，大概根本不会有这种情绪吧？他挺没心没肺的，应该过得会挺开心。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处停车场。
那处停车场没有什么车，大部分地方都被汽车小摊位占领了。那些小摊是一辆又一辆车，摊主他们在车的基础上做了点小改造，让他们能原地支起了摊子来卖东西。
蛮热闹的，从小吃摊到卖一些奇奇怪怪东西的贩子，他甚至还看见了有卖片子的摊位。
李泽晖扫了一遍，最后来到了一个卖面条的摊子前。
那个摊子前有几个塑料椅子，老板坐在车子里面看着电视机里的节目。
嗯…严格来说那是一个显示器，它本身是车上的一个车载电脑的屏幕，只是被改装了一下，将位置移动后用来播放电视节目给食客看。
李泽晖看了几秒播放着的新闻，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动作引起了摊主的注意，而他同样注意到了摊主的视线。
李泽晖指了指菜单上十块钱一碗的叉烧拉面，然后竖起食指示意要一份。
老板很明显也是个有脑子的人，能猜到眼前的顾客两个动作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答应了一声就马上开始煮面了。
坐在摊贩的椅子上，李泽晖读心起摊主的心中所想。
摊主他首先想的是眼前这个顾客很怪异，但同时又很好看，从细节上看应该不是本地人也没有义体，有这样一副天生的好皮囊真是有个好基因。
抱歉，不是先天的，是最近几天的。
李泽晖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然后继续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