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现在，李泽晖依旧没有得到什么关于幕后工会的线索。
他这一天下来，除了到处跑，还是到处跑。就像是只无头苍蝇般，试图在这一整颗星球上找寻一个组织的幕后藏身处。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干嘛。
迷茫。
仅仅只知道那几个零碎的线索，只能在城市之中到处碰运气。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或许，他应该试试去荒郊野外找找。但一个星球那么大，他该怎么找？他能找到天荒地老，一直找到埃蒙复活他都逛不完四分之一个莫瑞亚。
“……”
沉默着，李泽晖逛到工业区里的一片夜市。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看见有人就发动了读心。
并不是想读心什么，只是这一天读心下来，读心几乎快要刻入他的DNA，成为他的生物本能了。
他今天白天基本上就是这样，不断地读心，不择手段地读心，一个一个工厂，一个一个据点。把整个城市转了一圈，遇到的每一个可能知情的人线索全都读心过了。
他试图以此得到幕后工会的大体方位，但无用。
真的没人知道幕后工会的所在地，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吸取了无数前人血的教训吧。
啊…感觉脑袋要炸了。
这一天下来，他读心到的尽是些或日常或奇奇怪怪的记忆，像是“莫瑞亚嫖娼指南”、“工厂外边哪家饭菜便宜量大还好吃、“本想和前女友复合结果拐跑了她的现男友”、“我的前上司兼兄弟成了我女婿”、“啤酒真凉，我还坐在大车旁，真吊”……
而关于幕后工会的事情则全部都是由幽灵转述，每次也只是单纯地下达指令，没有多余信息。
哈…该不会所谓的幕后工会根本不存在，一直都是幽灵在玩弄所有人吧？
想着奇怪的阴谋论，在夜市里瞎转悠了一会儿。他用自己身上的钱，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一杯像是关东煮的东西，坐在路边一根用于阻挡车辆的桩子上开始吃起来。
……
味道还行，格里恩公司出品的浓缩汤块味道很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店主水兑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他感觉自己是在喝有点味道的热水。
鱼蛋、鱼豆腐、白萝卜和肉丸味道不错，特别是吸饱了汤汁的白萝卜块，一块下去相当满足。而最吸引眼球的，又厚又大的油豆腐，也很好吃但价格不便宜，比其它的要贵。
喝汤……
「玛尔塔，你觉得幕后工会的藏身处在哪？」
李泽晖最终还是向玛尔塔求援了，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嗯…我觉得可能在某个矿场，以运输矿石的飞船为运输工具，在矿场与工厂之间来往。」
玛尔塔没有多少犹豫，立刻就说出了这个结论。看来玛尔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思考过，并得出结论了。
所以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等着他问吗？
「是这样的，毕竟你又没问。」
她居然还承认了啊。
「回去后记得给我报销一下开支。」
在脑海里说着，李泽晖一口气扫空了手里一次性杯子中的剩余关东煮，饮下最后一口寡淡汤水。
所以，幕后工会的藏身处到底在哪？难道他真的要用最傻的方法，一个一个找过去？
「不，其实我想说…你可以不用再找了。
「泰伦帝国那边已经开始准备要发动战争了，他们要打响人类之间的全面战争，到时候我们所在的城市很可能会变成2～102号都市那样的废墟。
「届时，无数弹头会从行星轨道投下，各式各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会不留情面地，将联合体的城市变成一般生物至少百年内无法生存的废土。
「你差不多可以考虑怎么跑路了。」
……
李泽晖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
他…还要继续逃跑吗？人类全面战争，那他要逃到哪？某个无人的宜居星球吗？
毕竟战争可不是开玩笑的。作为前人类，李泽晖了解自己的种族，他们不会因为是同类而手下留情，只要有足够利益他们就会把同类往死里整。
绝望。
他现在能怎么办？难道孤身一人杀进奥古斯特格勒的皇宫，取阿克图尔斯的项上人头？又或者自身前去灭了联合体？
开玩笑，他做不到，即便玛尔塔的虫群倾巢而出了，他也不敢说它们就能够做到。
除非，异虫现在就回归。提前两年打响战役，让人类有一个需要共同对抗的敌人……
但这可能吗？李泽晖哪来的面子和本事能使唤刀锋女王？当他是什么？
无力感。
他的胸口一阵空虚，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没法改变什么，纵使他比原装的人类更强大一些，但他依旧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感觉就和战争中的平民百姓没有太大差别。
叹气……李泽晖起身开始在街上漫步。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战争，会有这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需要用战争来解决，为什么不能所有人都和睦相处……
「虽然可能是个很幼稚的问题，但我还是想说，为什么…这世界上非得有这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呢……为什么不能所有人都和睦相处呢？」
他明明是知道答案的，但仍旧想问这样一个天真而又幼稚的疑问。
「因为那种乌托邦一样的世界并不存在，如果你想要的话可能要去求上帝带你去伊甸园。」
脑海之中回响着的，是玛尔塔戏谑的说笑。她的玩笑话中透露着纯粹的恶意，仿佛在说“你怎么不给我上天堂呢？”。
不过…也确实是这样的。
人与人之间，情感终究是无法真正互通的，就像是他曾经的那些…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他们或许是为了他好，或许他们做的是他们认为正确的事，但那是李泽晖不想要的。
他们忽视了李泽晖作为人的精神需求，即便他思想熟悉成熟得很快，但他依旧是人。
能完全互相理解，大概只有星灵能做到了吧。他们有卡拉链接彼此，但以塔萨达尔的事情为例，星灵即便拥有卡拉也依旧会有矛盾冲突。
……
他很理解，但又不理解。
不知何时，李泽晖已经变成了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这大概就是所谓，只有祸水到了自己头上，才会感到害怕的人吧。
按套路，接下来这种反派就要吃瘪了，然后知错悔改，被主角团吸纳，简简单单就被洗白了。
哈……
他还是讨厌那种，反派简单一句道歉就能将所有血债撇干净，直接洗白的套路。
这就叫“双标”。
现在的他也是，明明自己迫害过别人，但当自己遭受类似的迫害，变成受害者的时候，却埋怨别人的暴行，只口不提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既然他自己都对其他人施加暴行，突然闯入别人家中不由分说就毁掉了别人的幸福，那自己的幸福被突如其来的人祸毁掉，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李泽晖脑海中不禁映出了他曾经所拥有的，那些家人的轮廓。李泽晖已经不是很记得清他们的长相了，但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至今依旧留在他的内心深处，构成了他人格的一部分。
真是卑劣啊，明明他们自己都受不了，却要他承受那样的学业压力，那样的苦痛与折磨。真是…差点就成为自己所厌恶的模样了。
感叹过后，李泽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全部抛之脑后。他不会后悔自己过去的恶行，也不会为此忏悔，更不会斥责别人破坏了他的幸福生活。
沉默着，尽己所能去与命运抗争，这样就好了。就像是他上辈子见过的那些，试图反抗他的受害者一样。
即便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也会试着去反抗……
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说不定，破坏了工会的计划，之后联合体与护国军能够战胜帝国呢？
一股苦涩感涌上心头，令李泽晖感到呼吸困难。
「玛尔塔啊…玛尔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李泽晖将身体靠在了沿河道的栏杆上，下面干涸的河谷布满人类的生活垃圾，令人感到恶心。
「你还是别再去工会据点碰运气了，联合体那边已经开始清洗工会了。你现在去，遇上的可能就是撕裂者部队了。」
联合体开始清洗工会，也就是说…他们开始屠杀幕前工会了吧。那确实不应该去凑热闹，预计工会据点及其周边会变成现实版的《反恐精英》。
……
……
不，等一下。
如果幕后工会需要让幕前工会提供拥有灵能潜力的人，那…在联合体要清洗工会的此时，他们会不会紧急将未转移至幕后的灵能潜力者运走？
从谨慎的角度想，他们或许宁可抛弃灵能潜力者也不会让己方位置有暴露的风险。但考虑到有灵能潜力的人类很稀有，他们说不定会赌一把呢？
假设幕后工会采取的行动是后一种，李泽晖或许能借此搭一班顺风车。
至于详细的计划……
……
「玛尔塔，我想到了一个稍微…有些丧心病狂的计划。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玛尔塔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他脑海里的想法，她的声音在脑海里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给出答复。
「你…别太离谱啊……」
哈…果然很疯狂吗？甚至，这个疯狂想法好像还惊到了玛尔塔。
李泽晖莫名有了些许自豪感。
「总之，就单说理论上能不能成吧。
「如果能行的话，那么我就上了。」
疯狂，李泽晖对自己如此评价道。
这个想法很冒险，非常冒险，自己简直是脑子有病。他在心里对着自己如是说。
但他做过的疯狂事还少吗？
李泽晖径直朝距离最近的工会据点走去。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地下室里，他之前还去过的。
那么…准备开始吧，套娃战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