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的重力依旧稳定。
在耗尽燃料进行了最后一次折跃后，这艘刚经受过撞击的货船依旧坚挺，没有熄火。
或者说，目前还没熄火。
人造的空气似乎是没有问题，货舱内没有异常声响，没有异味，没有听见气体泄露的声音，温度感觉也没有出现异常的大幅度变化。
也没出现窒息的情况。
货船的货舱这边看起来问题不大，严谨点说…至少他是看不出有问题。
可能是因为撞击点是在驾驶室？驾驶室才是受损最严重的地方？那史文森他现在怎么样了？
来到驾驶室门口，他想象了一下门后的场景。
是否会是整个驾驶室被撞烂，史文森和驾驶室一同，被绞碎、碾压在了一起？又或者，炸开的鲜血与脑浆充斥了驾驶室的整个空间？
应该…不会，既然还能再折跃一次，那他人应该还是活着，且有意识的。
……至少他刚才还活着，驾驶室里的情况应该不至于…太惨烈。应该不至于出现…那种血肉与金属混杂在一起，令人SAN值直降的恐怖场景。
犹豫片刻，李泽晖打开了货舱的大门。
并没有看到玻璃破碎一地的景象，相反，驾驶室的地面比他想象的要干净，未有明显的玻璃碎片可见，只有因撞击而洒了一地的地嗪。
原本是撞击点的位置，窗户现在已经被封死了。
可能是货船的系统感应到了飞船前窗的破损，自动将破损处封堵了起来，从驾驶室的这一侧只能看到一层金属板。
没有玻璃碎片，或许是因为玻璃是特制的？类似防弹玻璃那样的特种玻璃？
复合的玻璃，使用一些和李泽晖理解中的常规玻璃不太一样的透明材料，反复叠加，最后得到一块兼顾耐高温、耐低温、耐撞的航天玻璃。
是啊，航天玻璃。他居然一时间忘了，这里是宇宙飞船，使用的玻璃就不可能是普通的玻璃。
可能因为那一撞没有将玻璃完全破坏，剩下的几层暂时扛住了气压与低温，之后破损处被自动封堵，所以即便碎了也不会散落到驾驶室里面。
在驾驶室的另一边，驾驶座上，史文森的头部左侧在流血，伤口大概是在太阳穴上方些许的位置。
李泽晖猜测，那是在撞击发生的时候，船体剧烈震颤使得史文森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驾驶室的墙壁上，头破血流。
史文森身旁墙壁上的血渍能够证明他的猜测。
而受伤的位置似乎恰好避开了太阳穴，他并未出现明显动脉破损的情况，因为他的伤口没有像是涌泉一般流血个不停。
当然，内出血和脑震荡李泽晖没辙。他的眼睛虽然多功能，但还没万能到自带透视能力。
史文森脑袋里哪根动脉被撞破了，在身体内部疯狂流血？或者头骨被撞开瓢了？再或是，他的脑子因脑震荡而受伤，在颅骨里肿胀了起来，自己把自己挤压坏了？
这些情况，李泽晖都是没办法检查并发现的。只能看史文森的命够不够大了。
「还活着吗？」
来到史文森面前，李泽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
被一层皮囊包裹住锋芒的手指戳上史文森的脸，转动，然后将他脸颊上的肉推向一边，使得他做出类似在嘟嘴的表情。
“……还……活着。”
史文森因头痛头晕恶心而紧闭着眼睛，但他还是努力给出了点响应，生怕那异虫见他没动静就直接心怀感激地开饭了。
以及……为什么安全气囊没反应，是年久失修坏了吗？史文森如此想着，去查看飞船状态。
在他的视野里，他打开了飞船的状态详情，强撑着还没完全恢复的意识，去看那些状态描述。
安全气囊已经触发了，可实际上气囊并没有充气弹出，看来确实是哪里坏了。可能公司觉得没必要修，所以就没修，就这样货船一直坏着了吧。
就和员工宿舍的电梯和消防设施一样，根本修都不带修的，多花几块钱是会折寿吗？
真是草了。
……
还挺精神的，史文森他还有精力去咒骂他那已经逝去的黑心公司，姑且算是有正常思考和说话的能力。同时，他也没有撞失忆或是要死掉的迹象。
应该没问题。李泽晖在心里如此判断道。
实际上，史文森只是单纯觉得撞击后有短暂失神，而后又疼又晕而已，甚至没有当初被捅肝来得痛。他也是觉得，自己应该死不了。
……
「是吗，那还真是过奖了。」
李泽晖心中默默吐槽道，他是没想到那一记捅肝能在史文森的心里留下如此创伤的。
当然，实际上史文森会不会死并不好说。他和史文森毕竟都不是专业医生，诊断也只是基于脑中那些肤浅的知识。
「话说，你刚刚折跃到哪了？」
“刚刚那艘炮舰，他们的人告诉我，让我折跃到这个位置。说是到这里来会合。”
……
啊。
「是吗……好，很好！」
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李泽晖有些措不及防。这样的话，如果事情顺利，他还是可以搭上那艘船！
司机先生真的是在死前尽可能为他发光发热了，真是个称职敬业的好耗材，李泽晖好感动。
「太好了，你真是立了大功了，我好感动。」
在史文森的脑海里说话的同时，他也用读心验证了一下史文森的话是否有掺假。
结果便是，他没有撒谎。
「那么，他们在哪？联系他们。」
“呃…稍等…”
史文森没有第一时间联络，而是先让自己义体里的软件开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自检。
真是方便啊，靠义体就可以自己给自己体检。不用去医院花钱检查，省了很多钱。
但……真的吗。
过了几秒，史文森得到了自检结果。
在一个人体示意图上，他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红黑色的感叹号，异常点遍布了整个人，系统警告用户尽快前往就近的医院就诊，现在呼叫浮空车有优惠。
“……
“算了，寄希望于义体自检是我的问题。”
史文森控制飞船，将监控的影像投出，原本已经封上的窗户重新出现了外面的景象。
所以，在最内侧还有一层显示器用来显示画面。摄像头是在哪？是在船顶吗？还是就在前窗附近？
不清楚。
总之……
「快联系他们吧。」
“嗯。”
自我感觉已经半身入土的史文森艰难爬起，准备广播求救信号，顺便也用分布于货船各方向的监控摄像头肉眼寻找人迹。
但很快，不到10秒的时间，两者就都得出了“不用找了”的答案。
「哇哦。」
史文森看到了，在远处有三艘战列巡航舰。而以战列巡航舰为中心，周围目测有十几艘炮舰为其护航，由此组成了一支舰队。
能看到其中一艘炮舰就在货船附近，并且正在持续接近中。
他看到的，李泽晖自然也通过读心间接看到了。
这宏伟的景象，虽然知道这对于泰伦帝国而言算不了什么，但依旧令他感到震撼，惊叹于人类工业的伟力。不过，仔细想想，星灵那边在科技与工业方面可谓是完全碾压。
想来，这种兴奋的感觉可能只是来源于这种舰船风格吧。不同于星灵高科技工艺品风格的重工业风格。
“看到了吗？”
「嗯。」
史文森脱力地瘫软在驾驶位上，看着天花板。
“终于，得救了……”
这次应该不会再有异虫的活体战舰出现了吧。而且这里有一整支舰队的兵力，他们应该也不是很虚那一头活体战舰。
史文森思考着。
“之后，你应该能远离我了吧……”
尽管有种像是在立flag的感觉，但史文森还是这样问了。他想得到一个答案。
「或许？」
然而，是模棱两可的回答，这让史文森感到些微恐惧。同时，他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不会……
「哼哼…货船司机因头部受到撞击，昏迷后死于内出血。临死前他依然顽强地想要活下去…这很合理不是吗？」
嘶……
躺在座椅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史文森，起了鸡皮疙瘩的身子害怕地抖了抖。
果然还是要来了吗，耗材用完了…就要处理掉了。他要被…杀人灭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