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古拉斯的重建在短短几天内就接近结束了。
街道、楼房、轨道交通、传送门、水晶塔……
除了每个星灵家中的个性化装饰、损毁与没来得及抢救的个人物品，大体上整个萨古拉斯都回归到了轰炸前的状态。
如果不是人口密度肉眼可见地下降，玛尔塔甚至看不出这里曾经被核弹洗地过。
这样的工程速度，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真是令人感到震撼。
科技改变生活，星灵是这样的。
仅仅只是站在街上，便能一窥奈拉齐姆们超现代生活的冰山一角。
不需要吃饭和喝水，强大的科技几乎实现了能源自由，水晶塔的能量场不间断地持续为城市基建与民众的身体供能，让所有市民的身体每时每刻处于精力充沛的状态。
他们的寿命漫长到跨越千年，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追求精神层次的满足与个人价值的实现，堪称乌托邦之民。
而未来，他们可能还会用上民用的探机。
安布罗休斯在今天的会议上，除去日常提一嘴的“关于解禁净化者”的事情，还一如既往说了些很有创意的提案。
将搭载物质数据化科技的探机民用化，这就是他在几个小时前提出的。
这真的不是那种…类似“枪支合法化”的提案吗？让民众拥有武器，然后再掀起叛乱……
除此之外，他还提出了另一个计划。
“噬菌体计划”，他先是向议会的成员介绍了噬菌体是怎样的一个东西。
一种病毒，感染一个细菌细胞后可迅速在其体内生成几百个子代噬菌体颗粒，每个子代颗粒又可感染细菌细胞，再生成几百个子代噬菌体颗粒。
这种重复只需4次，一个噬菌体颗粒便可使几十亿个细菌死亡，并得到千亿记的噬菌体颗粒。
而噬菌体计划的“噬菌体”就是指探机，而细菌则是指代星球。
让探机去解构星球，途中不断地用瓦解得到的物质数据去自我复制。将一整个行星的物质全部转化为探机后分散开，进军其余的行星，将一整个恒星系统吞噬殆尽。
预计短时间内就可以得到天文数字级别的大量探机，生产速度远超虫群的增殖速度，且生产效率会随着探机数量的增加而翻倍。
只要吞噬一个恒星系，得到的探机就足以正面碾压异虫，夺回艾尔，摧毁查尔。
这更是个逆天的计划，比民用探机更可怕。
虽然他已经爆了一大堆恒星系了，再拆掉一个恒星系对他来说只是“杀一群人后又杀一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是一个战犯，在犯下了足以枪毙一百次的罪行后，再多一次枪毙和再少一次枪毙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但问题就在于，这项计划的上限远不止他阐述的那样。
理论上，如果探机与折跃飞船相互搭配，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在安布罗休斯的有生之年，把整个银河系，甚至连带着隔壁的仙女座星系一起，全部都吃干抹净。
真的就像噬菌体和细菌一样。
这种事推算一下就能想到了，一整个行星…能解构重组出多少探机？而将那些探机若全数分散，一个探机负责一个行星，那它们的数量会增殖到何种恐怖的程度？
这种增殖，在重复进行到第四遍的时候，虫群在它们这般吞噬寰宇的浪潮前，又算得了什么？
答案自然是“不值一提”。它们能比虫群更虫群，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呈碾压之势，即便只是单纯把探机砸过来都能灭了异虫。
这计划要是真的实施，怕是傻子都能打赢异虫。
玛尔塔在偷听会议的时候，她听到这段，吓得后背发凉。
她知道安布罗休斯改进的探机非常强大，理论上可以在战争中大放异彩。而安布罗休斯阐述的噬菌体计划，则能直接把探机养蛊成灭世天灾，几乎是无敌了。
折跃棱镜与虚空阵列船的科技集成其中，使得探机能把一切攻击转化为数据进行存储，再输出为更多探机。它们能持续地逼近目标，一边增殖一边将虫群从根本上解构，变成纯粹的数据，再输出为更多的探机。
得亏阿塔尼斯为首的议会成员按着他，不让他去开始第一步，没让他放飞自我。
真是……
又一次，她庆幸，达拉姆实行的是议会制度。又一次，她庆幸，大主教是阿塔尼斯。
感叹数秒，玛尔塔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
此刻，安布罗休斯就站在远处一块平台上。
平台上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音响设备。
星灵靠灵能发声，这使得他演讲不需要扩音器和麦克风之类的东西，往一个稍高的地方一站，让民众们能看得见他就好了。
玛尔塔通过拟态雏虫的耳朵，能清晰听见，安布罗休斯使用着星灵的语言，饱含深情地向市民宣告萨古拉斯的重建工作基本结束，他也成功地使人类为此血债血偿，付出了代价。
人类已经被彻底击溃，残余的零星也不再会是星灵社会的威胁。
他向民众保证，不会再让这种惨剧再度发生。
但轰炸的幕后帮凶，异虫，它们仍存于世。他会追猎虫群，直到将它们彻底无害化。
玛尔塔大概听出了这些内容。
哼…好一副既官腔，又显得亲民而悲痛的说辞啊。那看似伟光正的发言，实际夹杂着私心，也正因如此他能说得如此真情实感。
看来在星灵社会当任执政官的这些日子，已经把他锻炼成了一个政客。演讲起来都不用打草稿的，在脑内构思完后直接上台就可以当众开始演说，基本上就是即兴发挥。
哈…是玛尔塔这样的退役社恐人不敢想的事。
玛尔塔的拟态雏虫匿于群众之中，同时从不同机位偷窥着那在讲台上发光发亮的安布罗休斯，相比之下自己就好像是个隐藏于阴影的黑老鼠。
要是两边互换一下，她都没法将安布罗休斯那边的资源发挥到他这样，而安布罗休斯当虫母…似乎也可以，但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恐怖。
感觉就像是被刻意分配的角色一样。
……
演讲很快就结束了，安布罗休斯简单地以对全体星灵民众的祝愿为结尾，结束演讲。正如他以对民众的慰问为起始，开始演讲。
并不多说废话，比玛尔塔印象里的校领导要好多了，大概这也是考虑到了奈拉齐姆们的性格吧。
嗯…群众很安静，没有任何动作。如果是在人类社会，玛尔塔会为演讲者略微感到尴尬，毕竟在她的常理里，演讲结束一般会伴随掌声的。
但这不是人类社会。
一方面他们大多都是孤僻寡言的奈拉齐姆，另一部分星灵们貌似没有鼓掌的习惯，就像是他们没有握手的习惯一样。
不然…按玛尔塔的印象，这种领导讲话肯定是要鼓掌的，不论是否认同都姑且鼓鼓掌，不要表现得太明显，算是一种礼貌？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能把一群像是同极的磁铁一样的家伙聚一起听他演讲，也真是难为他了。当然，也很大程度上能体现他在民众心里确实是很有地位。
综合来看，他在民众心中已经和阿塔尼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而她，要在其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嘿，听说了吗？有个大料。”
“什么？”
“我听我在情报部门的亲戚说的，安布罗休斯，那家伙不简单。
“可能是他一手策划的，萨古拉斯空袭。”
“啊？可，议会不是说了，安布罗休斯是清白的，是异虫间谍瘫痪了轨道防御系统吗？”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那他怎么不敢把记忆向我们展示出来看看。
“那家伙就是一个战争狂，他根本不在乎平民。他就是为了对人类下手，才设计让他们轰炸萨古拉斯的。”
……
她在自己和自己聊天。因为她知道，和艾尔的星灵对话会有风险，而奈拉齐姆星灵则不一定能将对话进行下去。
她找了个周围全是奈拉齐姆的位置，让两个拟态雏虫伪装成一个艾尔星灵和一个奈拉齐姆星灵。
对话，并故意让周围的他者听见对话，使得周边的奈拉齐姆被动得到这些信息。
虽然他们听了不会有什么明显反应，但他们心里可都是在思考的。
一言不发地听着，思考，判断，思考，最后做出极端行为。通往犯罪的一条龙服务，一气呵成。
玛尔塔想着，在心里点头。
接下来，就是和阿塔尼斯的私聊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