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蒂,我最好的朋友。
她离开了,就在我的面前,面对着亚龙,施展魔法后,就那样渐渐消失了,和村长描述的如出一辙。
尤其是临别的那一笑,为什么那么哀婉,那么凄凉?我自认为与她交好甚久,却从未见过那般憔悴苦涩的模样。
"我最后……也能好好地保护你呢。"
"不要在惦记我了,重新构建新的生活吧。"
"从开始就看着你,却陪不了你到最后,很抱歉呢。"
我的心就这样坠着,坠着,沉痛地抽搐,呼吸不得,而你的笑容却宛若天使,仿佛早已知晓自己的命运一样。
为什么你会如此坚强?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付出这么多,甚至不惜你的离去?
可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第一次见面,你热情地招呼了一脸茫然的我,并热切地为我提供了膳宿。
之后在我烦恼着穿着时,你教会了我搭配,教会我正确的做法,虽然你有时很嚣张,但也知道适可而止。
旅店的工作也是,偌大的旅店,起初我一直迷路,总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你见着也不烦,只是温柔的笑着,不厌其烦地领着我一次又一次地熟悉。
你还告诉我要懂得生活。
我知道我以前总是颓废度日,漫无目的地,只是僵硬地行走在世上,而你驱散了天空的那片乌云,让阳光普照,暖和又惬意。
我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会纠正,时而像严厉的父亲,但朦胧之中我又窥见了母亲的身影。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却又胜似朋友——我依赖着你,依靠着你。
你的臂弯很暖和,虽然很娇小,但在像母亲一样慈爱又柔和的目光下,我总是不自觉地打起哈欠,恬静地进入梦乡。
我醒来时,你总会在我身旁,若不是放眼能看见你的目光正凝视着我,就是在身旁,你小心地照看着熟睡的我。
有时我真的觉得你是我的母亲,但现实又告诉我,并不是这样。
可我愿意说服自己,把你当成我的挚友,也是我能够撒娇的人,就像母亲那样的存在。
原本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下去。
我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可是——
可是我却没有注意到你的困扰,导致了情况一步步地恶化,促成这样的结果。
如果当初我不勉强自己,不想着去和亚龙战斗的话;
如果当初我不带着大家进入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森林的话;
如果当初我不承认,不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被大家尊称为圣女大人的话;
如果当初我能够在成熟一些,经过仔细地,慎重的考虑后将不死者消灭的话;
如果能够回到那一天,你站在旅店门前,笑语盈盈地向我招手,而我就那样视而不见,前往另一个地方的话。
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
不会。你最终还是会离我而去,即便我们之间的直线并没有相交,只是永远的平行和异面。
无形无声的热泪从我的面颊滑落,我知道,此刻我连一丝呜咽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这个世界太过残酷,夺走了我依靠着的你,也夺走了我充满希望和热情,不停跳动着的炽热的心。
一切仿佛回到了起点。
我知晓,我再次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我,懦弱而无能的人。
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我拥有的只是满布黑暗的空间,伸手也不见五指,日光永远也无法渗透。
就这样沉下去,往最黑暗,最深邃处沉下去,直到我被它完全吞噬,直到我连黑暗抖无法看见,直到我的意识变得模糊,直到我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然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明明是这样的。
当在一瞬间,无尽的黑暗里透露出的一丝亮光,深深把我震撼。
虚无缥缈的光芒,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竟将我的眼神整个地吸引了去。
是谁呢?会是谁呢?怎么会是呢?
一个已经被现实踩踏得遍体鳞伤的人,怎么可能会再次得到它的帮助?
我不期盼得到,也不想要得到。那光芒是罪恶的,它放出的光芒诱惑着我,要让我再次体验那份透彻的绝望。
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
所以就这样,这样就好。我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没有热量与温度,没有时间与空间,没有情感与纷扰,没有希望抑或是绝望。
"?!"
唇的触感。
梦境虽然很美好,但很快就会破碎掉。黑暗筑成的无数墙壁开始脱落,光芒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
——像是沐浴在春日的暖意下,温暖又安心。
周遭的景色开始恢复,泪眼婆娑的视线随着滚滚热泪跳动,远处的苍翠树木裹着绿,天空早已放了晴,蔚蓝的色泽如波澜地大海。
你已经不在了,我知道;你不会在回来了,我也知道。
但是我为什么要回来?是啊,我还想要继续活下去。
太卑鄙了,我自己。对不起呢,对不起……
有人轻轻拭去了我眼角的一滴晶莹,我得以看见了他的模样。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响彻——
"安娜,不要在意我,去追求你的幸福吧。"
是克蒂的声音。她不论我的恢复,继续说着——
"尽情地去依靠他吧。我不能再待在你的身边了,很抱歉呢,但我会一直在,去吧。"
她的声音温柔无比。
克蒂,我答应你。
我会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绝对,绝对不会忘记。
不知道你当初离开时究竟是带着何如的心情,但现在的我,站在这里的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在那里生活。
我以后也会继续走下去,虽然很痛苦,很悲伤,沉重顶负担几乎将我压垮,胸口的闷痛几乎使我驻步。
但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这是我和你做的约定,也是我为自己订下的重要契约。
那么,稍微……
"赛穆德。"
我抑制住不断起伏的情绪,看向了眼前的他。
他很笨,但有时也很狡黠,总是不时地冒出一下莫名其妙地话,做出一些莫名其妙地举动。
但是他很温柔,又与克蒂有些不同。他也很富有责任心,总是冲在前方,置生死于度外。
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因为我之前的状态太差了吧,他肯定看见了吧,而且——我记得我的嘴唇……
不行不行,脸上又开始发烫了。
于是作为代替,我看向他,微微地笑:
"亲爱的,我们回去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