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またこの季節が
香味。
——如同发丝一般的淡淡清香。
“呜……”勉强的我才睁开一只眼，朦朦胧胧回荡在鼻尖的香气惹得人难以平静。
四周一片漆黑，显然还笼罩在夜的怀中。
视线还没适应周围的环境，眯着眼，我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的方向。
——我倒是更希望我还依然是在梦中。
“依吹？！”
当我侧过身来，依吹正穿着睡衣趴在我的床上——目不转睛，紧紧的盯着我。
“依吹你是笨蛋么！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我慌忙的坐起身，瞬间便睡意全无。
——依吹的话，难道是梦游过来的、还是因为从神社会来后进错了房间？
联想到若现和攸弦，我所能想到的理由也便只有这些。
“喵~”
莫名其妙的声音从依吹的口中发出。类似于某种动物感觉的依吹着实显的很可爱，但总是有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依吹你难道是发烧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犹犹豫豫的问出口。
“切，余还以为你会萌口癖呢~”
自称是‘余’，当我意识到这点的一瞬间时，不禁的便打了一阵寒颤。面前的这位并不是那反复无常的依吹，反而竟是汐。
——余是神，守护记忆之神。
“本来是找你聊天来的~不过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打扰了~于是就顺势躺在这里了~”
汐抱着枕头，露出笑容。
“余还真是体贴呢~”
月光下的汐，总是散发着仿若世外的味道。
“你，真的是汐么……”
真的能确定面前的这位，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第三个人格？
这种和之前相见时强烈的反差已经让我开始怀疑眼前这位‘神’的身份，倘若这真是‘神’的话，神在心中高大的形象也便瞬间缩水大半。
“嗯，怎么了？难道是在怀疑余？”
“不，也不算是怀疑吧……”
藏在枕头后露出眼睛盯着我的汐，让我有些慌乱。
“只是感觉和第一次见面时差了很多……”
“因为段差是萌点啊，喵~”
“是…是么…”
如果用一个形容词来表示我现在的心情那一定是‘纠结’，就和现在我和汐之间近似诡异的氛围一样。
“既然醒了那就和余来聊天吧，喵~”
好强劲的无力感。
“汐，不要在话后面加上奇怪的语气词啊…”
我苦苦的，没有营养的干笑。
“口癖是萌点啊，喵~”
汐真的是‘神’么……明明眼前的这位看上去不过只是个在不断犯傻的女孩。
“发什么呆呢，想不到空儿这么快就被萌倒了呢~”
大概是因为依吹的原因，汐对我的称呼倒也变成了‘空儿’。
“才没有啦。”
我的语气毫无反抗力。
无反抗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情。
——汐，她的话，一定是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和我开着玩笑用无忧无虑的口吻聊着天。
而我和她不一样。
恍惚间失去感情的青梅竹马，另一个世界的来客…落入地面的女孩。
在某些方面，我要比面前的这位神知道的多很多。
这就是四季风学长所说的——‘知道的越多，离得越近就会越痛苦’吧?
“汐还真是没有点‘神’的样子呢。”
我也不愿再将多余的人卷入这事件中，既然依吹没有选择将事情告诉汐——那我也更是没有做多余事的必要。
“那空儿的话~觉的神应该是像什么样呢~？”
若是别人问的话，我倒是可以随意的回应。但现在不同，藏在我面前抱枕后的——正是被人称之为‘神’的存在。
“这个么…让我想想看。”
也不敢当着神的面轻易的下定义，我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着形容词。
敬畏，瞻仰，崇拜……一系列让人心生畏惧的词组划过脑中。
——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找的，因为汐从没有给我带来过这样的情绪。
“呐？”
汐似乎很想快点知道我对‘神’的定义。
“就像第一次和汐见面时的那样。”
硬要我找词来形容，我似乎没有这个天赋，但无论如何我都知道那种感觉。
月下的少女仰望着天空，地点是宛如镜面的湖中央。
当在「物现林丘」与汐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心便猛的加速，那时的她就像是玉石一般让人瞬间犹如隔世，仿佛不可抗般的沉入其中，难以脱离。
——这大概就是神的魅力，所以才会有无数的人去信仰。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听的不太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呢。”
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带着认真的神情回应着。
“呵呵……”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
说的也是，本来嘛，我就不擅长解释名词。
汐和我说过，神是人意识的集合体。
“哎~想当初余也是个女孩呢，嗯，和依吹差不多大…不，嗯，应该是还要再大一两岁的样子吧~”
汐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心情很不错。
和神面对面的说着聊天话，这种经历，说出去也指不定会变成传说。
“汐。”
“嗯？”
“汐的存在已经有多久了呢~？”
我也止不住的好奇。
“多久么…大概有几百年了吧~”
“好长呢。”
身为人的我，一点也不敢想象。
“嗯，好长呢。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汐轻轻的说出口。
——虽然不明白，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汐那透过唇间说出的些许失落。
“怎么结束？”
我本想问出口的是‘为什么要结束’，但开口时却不小心说错话。而且既然已经说出口，我也不好再去纠正。
“怎么结束呢…我想大概当某天再也没有人记起我的时候便结束了吧，毕竟‘神’的话是靠着人的信仰才存在下去的。”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可以的去刻意隐藏去神社的路？”
回想起和逸之安在神社鸟居前的对话，我没有犹豫的便说出口。
“那个啊……”
汐没有否认「刻意隐藏」这一点，只是不在意的回应我。
“大概因为渐渐不被需要呢。”
我不了解汐的想法，也无法去理解。明明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总有那么一天消失，那为什么还不去做些什么然后去换取人再次的信赖？
就像她一样……
“汐和学姐她一样想要消失么？”
我的声音一定是失去了温度，说着话的我莫名的感到一阵冰凉划遍全身。
为什么我会把汐和学姐放到一起做着比较？
明明她们一个拥有近似无限的生命而另一个……
“学姐指的是……”
汐露出思考的神情，而后我没想到她开口便说出这样的话。
“就是那个今晚自杀的女孩么~？”
我直接愣住了。
“难道不是她~？”
汐的口气好平静，心不在焉的说着，就像一点点都不在意。不，这么说还不太贴切——根本不是‘像’而是根本丝毫不在意。
“汐…你是知道今晚发生的事的么…？”
“对啊，跳楼也好，另一个世界的少女~这些依吹都写在纸上和余说过的~”
既然都知道，那为什么汐你还一脸轻松的和我说着玩笑？！无名的业火油然而生。
“无论是哪件事都没什么好关注的呢~”
“学姐她是汐的朋友么，既然汐你认识她。”
“朋友么…嗯，不算是吧~在现在的时代余到目前为止就只有织一个朋友呢，不过也有很长时间不见呢。”
汐面不改色的说着。
“虽说不是朋友不过余和她还是蛮熟的~对了，她的话可以看见自己未来的呢~虽然是有条件的，不过还是很厉害的能力呢。”
大概是比我还要了解学姐，汐说的很流利、没有停顿。
“还有啊，记得第一次碰到她反倒是余被吓了一跳……”
听着听着我的心情却渐渐的平静下来，那开始突兀的怒火一点一点的被消逝。汐并没有把学姐当做是朋友，而只是将她作为了一个可以对话的角色，对汐而言学姐是否存在都无所谓。
“难道汐你从没失去过身边的人么？！”
——若是怒气还没有消退的话，我一定会傻傻的吼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就像是一个死板的教育者一般，明明看不清问题的方向却依然义正言辞的说着漂亮的话。
“汐会悲伤么？”
我轻声的开口，声音小的只有我和我面前的人可以听见。
汐愣了下。
——会…还是不会呢？
“会的。”
汐随即便给出了答案，抓在抱枕上的手似乎便的更紧。
“会的，至少现在，现在的话还记得那种感觉~虽然不知道再过了多少年以后会不会还记得呢。”
和我不一样，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人’的话可以转嫁‘失去’时的痛苦，方法的话——只要在‘失去’发生之前将自己变成‘失去’的对象就好。
让自己在别人消失之前消失就好。
“开始的时候会很难过呢~但渐渐的就越来越……像是麻木了吧~说不定再过很久就会习以为常呢~”
汐的口吻总让人觉的现在是在家长里短的开着玩笑。
——隐隐约约觉的汐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只是在用笑容隐藏着自己。
“无限的生命，就意味着无限的失去。现在的我，终于是确确切切的了解到了呢~明白呢~”
汐对我说着。
“这也是之所以神社被刻意隐藏的原因么？”
“或许吧~虽然决定这件事的不是我~”
汐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气，似乎是困了，眼中噙着泪珠。
“或许吧…是恰恰相反。”
汐补充的这句话，我没有理解。
不过，无所谓理不理解。
“累了呢…”
揉着眼睛的动作也和依吹一模一样，无论从什么角度，面前的这位也都只是像一位少女。一边说着，她轻轻的闭上眼。
“晚安喽？”
突然而然又恢复了安静，一时间我甚至觉得些许不适。
“嗯。”
我还是点了点头。
——无限的生命，就意味着无限的失去，所以人才会死亡，生命才是短暂，因为失去的太多就会无法承受。
已经和上眼的汐轻轻的在唇边低语着，只是这么一句。
“有点对不起她呢，没有完整的完成和她的约定…对了六年前和织一起来过小镇呢，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样了呢~”
我只是听着，然后闭上眼，没有追问。
题外话：
晚些时候才反应过来的我，提着依吹的领子将她扔回了她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