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nature……【自然之中……】”
戴着眼镜的英语老师从一排排整齐的桌椅之间走过，手中拿着一本书，熟练地朗读着课文。
“It wants to walk outside.【它想出来走走。】”
老师才刚走过一个同学的位置，后面便有一个纸团丢了过来，同学拆开一看，只是一个猴子图案，他气愤地向后看了一眼，紫色的短发伴随着头部的移动摇了一下。
“It wants to hurt……【它想伤害……】”
同学没有看到那丢来纸团的人，但却看到了窗边趴在桌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的人，她麦黄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和金色无异，但窗外的太阳太过于刺眼，这幅情景享受不到两秒就得将眼睛眯起。
“……and the girl……【和那个女孩……】”
老师仍是在用一成不变的语调朗读着，机械式的音调让她听起来有些像录音而非一个货真价实的人。
“呼——”
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风，正好是刮过了紫发学生和黄发学生。
老师也注意到了这阵风，猛地回头看去，发现了头看向后方的紫发学生。
“王观，你在看什么呢？”
老师霸气地将手中的书卷起来在她自己的肩膀上打了一下，白皙的脸上浮现起一丝令人颤栗的笑容，干练的单马尾垂在脑后勺，看起来像是要将王观带去地狱的马面一般。
——不，不是像，而是就是吧。
周围的学生都这么想着。明明是一个美女教师，脾气却非常暴躁，难怪一把年纪还单身。
不过也没人敢说出来就是了。
黄发学生此时正向外面瞟了一眼，却除了一根洁白的电线杆、不远处的另一栋教学楼和遥远的天边外什么也没有了。
“奇怪。”
她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随后又转过头去，她可不想被某“马面”教师抓走。
而刚才她看到的那根电线杆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壮实的猢狲，死死地盯着这边。
◇
“当！当！当！”
伴随着下课铃的敲响，以及将王观叫去办公室的老师走出门，教室内安静的氛围变得喧闹起来。
“啊啊啊，老师讲的课我又开始听不懂了，期中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啊？”
麦黄色头发的女孩子趴在桌子上，就这样不顾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
“那还不是因为你上课又溜号。”
“英语老师都快拿你没辙了。”
“是啊我头一次看到‘马面’还有那么难受的时候。”
她的周围响起女同学们激烈的热议声，还带有一丝丝轻笑声。
“哪有啊~”
女孩子发出无奈的慵懒声音，眼睛半睁半闭地向周围发去目光，似是在确认什么事情，随后自顾自地带着笑意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可真倒霉啊。”
一阵哀怨的男声传入教室，随着教室门慢慢被推开，王观和另一个有着茶绿色头发的男学生走进来。
“我觉得你就是活该喽。”
那同学对着王观一顿冷嘲热讽，却引来王观的一阵白眼。
“唉……”
他长叹一口气，看向教室内。
阳光透过窗子照入，点滴光芒洒在那靠窗的麦黄色头发上，让麦色的头发变得如黄金般熠熠生辉，那棕色的瞳孔半闭半睁，似乎正在看着这边，不知为何，王观眼中她的眼睛变得有一层金色的薄层，就像是她的眼睛便是金色的一般，白皙的皮肤似是吹弹可破，整个人安静地在阳光下透露出一股慵懒的美丽气息。
“……”
王观伫立在原地，张大了嘴巴，牙齿透露在外，他就这样定格在原地。
“喂？你怎么了？”
那个同学绕到他的身前来，用手掌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啊。”
王观此时才回过神来，而同学像是懂了什么，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去，便看到了那个女孩子。
“哦~”
同学的嘴角拉起一丝弧度，笑着拍了拍王观的背。
“你盯着人家赵雅看什么呢？”
“……难道说？”
同学假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边发出了“哦”的声音，周围的那么多男女生的目光全都被这一声吸引过来了，包括赵雅那半闭半睁的眼睛此时也睁得大了一些。
“啧，”王观十分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没有没有，我刚就是在发呆而已。”
“嚯~？”同学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凑近王观，“真的吗？”说着他将手搭在了王观的肩膀上。
“改天请你吃汉堡。”王观将她的手拍开，闭上眼叹了口气。
“成交。”同学倒是十分识趣，开心地笑道。
◇
终于是熬到了下课，王观一边将书本塞入书包中，一边叹着气。
“说起来你听说了吗？”
王观循声看去，发现是一群女生围在离赵雅不远处谈论什么，他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这些女生聊的八卦他是一点都不想听。
“听说什么？”
女生们一唱一和的，要是刚才那个同学在估计又要出声吐槽了吧。王观想着无奈地笑了笑，无意中又瞟了一眼赵雅的方向，手中收书包的动作慢了半分。
“就是最近，附近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会袭击路人的猴子的事。”
女生说着，脸上有着些许汗滴滑落，肩膀还有微微颤抖。
“不是吧，真的假的？”
另外一个女生听闻这消息，都吓得向后退了半步。
“据说是从动物园跑出来的。”
先前的那个女生像是在骗自己一样说到，然后视线竟向王观这边瞟来，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个男生存在，自己壮起了一些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向赵雅的方向。
“赵雅，你爷爷是道观里的主持，对这一类消息一定很灵通吧？”
另一个女生也随声附和到：
“对啊对啊，赵雅你快说这个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赵雅这时才微微睁开眼，像是刚刚走神了一般，长叹了一声“诶——”
“我哪知道啊？”
赵雅说着，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露出一点甜美的笑容。
“再说啦，这种事情又不归我们管，又不是阿飘之类的……”
“这样啊……”
说着另外的两个女生不知为何又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开始说起别的话题。
只有赵雅一人，无神地微微低头，像是在思考着。
（传言已经演变到这样了吗？）
而她的意识，又仿佛回到了近十年前的道观中……
◇
一丝烟从面前的观台上冒了出来——那是来自正放在观台上的一尊金色的顶，在这供奉的是一个地方小神，但在这方圆十里唯一的道观里，也只唯独只供奉这位神明。
小时候的赵雅和那位白发老人正跪坐在观台前的软垫上，老人松闭着眼睛，而赵雅只是微闭着眼，还不时地向老人那边睁开眼偷偷看他。
“赵雅，怎么了？”
老人没有睁开眼，但还是意识到了身旁赵雅的小动静，轻轻地开口。
“爷爷。”
赵雅也轻声回应到，此时她似乎是找到了机会，已经完全睁开了眼。
“嗯。”
老人十分耐心地回应。
“怪谈是什么啊？”
赵雅的声音中还带着“嘻嘻”的笑声，老人一听就能知道她这是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不过他还是顿了顿，将头抬起一分。
“怪谈，是一种现象。”
“现象？”
赵雅皱了皱眉头。
“对，最初，它可能只是一个话题，可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话题。但随着人们的口口相传，话题渐渐偏离了它原本的发展轨道。变得怪诞、夸张、恐怖。”
赵雅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人露出一丝笑容，又恢复成冷冷的表情，继续说到：
“而言语是有力量的，假话说上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的。所以，当某个怪谈在某一个时间段内变得人尽皆知的时候，那关于这个怪谈的一切……就会在言灵的推动下，成为真实存在的某种东西。”
赵雅又惊讶地张大了嘴。
“言灵？是那些游离于世间的言灵吗？”
老人像是为赵雅自豪一般笑着点了点头。
“最后，它，也就是怪谈本身，会裹挟着偶然触发它的倒霉蛋，去还原怪谈中的每一个细节。”
“那假如说我遇到这种怪谈，该怎么才能退治它呢？”
赵雅凑近了一分，仔细地盯着老人。而老人也罕见地睁开了眼，笑着说：
“怪谈是退治不了的哟，它和灵异事件不一样，只是因为有人相信它存在，所以才会存在。对于这种东西，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赵雅吓得呲起了牙，惊讶地看着老人。
“这也太犯规了吧！”
“呼……”
老人看起来也不在乎她的声音这么大，干脆在软垫上打起坐来，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怪谈本身又需要满足很多先决条件才能被触发。所以理论上，只要不给它机会，应该就不会被缠上。”
他说着又闭起眼，摇摇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毕竟，言灵们还是很有分寸的。怪谈是很难造成大规模的受害者的，所以放着不管也没问题。”
“是吗？”
赵雅说着眼神飘离到了地上，语气变得有些悲伤。
“但是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成型了之后不会造成更多的受害者吗？”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老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悲伤的赵雅，还是补充到：
“如果小雅你以后遇到了还没有成型的怪谈，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在它完全发酵前将之破坏。理论上，半成品的怪谈是可以被破坏的。”
赵雅随即又点起头来，没有看到扭过头去的老人嘀咕的那一句“虽然也只是理论上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