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历439年。
首都,君士坦丁堡。
幽深的吟唱崛起冥冥,和着忽明忽灭的阑珊灯火,于这救援的殿堂中乘风破浪。朦胧的罗纱起舞云端,伴着绝代风华的精妙舞步,于那华贵的舞台上独领风骚。
缥缈的云烟近在咫尺,甘味的红茶微微入口,滋润着干涩的喉咙。
“嗯……”
微微颔首,干涩的喉咙里倾吐出如此那般象征满意的音符。
“还不错呢。”
柔顺光滑的青丝,浅色细长的黛眉,深邃高贵的紫罗兰色眼睛,以及那樱花般柔软的唇吻,却是那个身穿一袭墨绿色的晚礼服的青年男子面目含笑,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端坐于正座之上,目光灼灼地俯视着舞台上那些故弄风骚的可笑的舞姬。
君士坦丁·克劳狄乌斯,对于这整个神圣罗马帝国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轴心人物。提到这个屹立于王座之下的男人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生为三军统领的他在对抗外敌的战事中,所向披靡,战功显赫,被誉为“战场上的白衣卿相”;他运筹帷幄,精于算计,善于兵法,可谓是新生一代的军神。同时,君士坦丁也是闻名遐迩的魔法使,持有万物创生之法,被魔术师协会冠以『创生之蛇』的称号。
没错,君士坦丁·克劳狄乌斯就是这样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君士坦丁大人……”
正坐于君士坦丁左倾的偏座上,一介翩翩美少年的将军一脸严肃地仰望着如此光辉的君士坦丁,如是说道。
“您觉得,这个戏班的舞蹈如何?”
“嗯,你做的还可以吧,维吉尔卿。”君士坦丁微微蹙额,继而开口道,“确实呢,这个舞蹈很棒。但是,你不认为,这个东西太没有新意了吗?”
“……确实是这样呢。”
微微怔了一下,维吉尔·塞弗里奇如是附和道。
“维吉尔卿……”君士坦丁目光如炬地观望着一旁正坐着的维吉尔,“你觉得,余是怎样的人呢?没有关系,照实回答,余不会怪你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君士坦丁大人都是个完美的人……”维吉尔一往无畏地回望着君士坦丁的眸,随即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我觉得呢,大人有点不近女色,这似乎有点不妥吧?”
“不,对于那些庸脂俗粉,余还无需耗费精力去应对。”黛眉微挑,君士坦丁面不改色地开口道,“再说了,余早说过,余心上已经有人了。”
“对吧?”温柔地回望怀抱,君士坦丁愉悦地蹭了蹭怀中的身影,“最喜欢Eva了。”
定眼望去,却是一个真人大小的美人人偶被拥入怀。
穿着一件红色的哥特风的公主裙,丝滑的穗发顺着细腻雪白的香肩飞流直下,过分清秀的素颜上大概是由于灯光的作用渲染上了一丝嫣红,俨然已是一名清丽无双的丽人恻然安眠。
“抱歉,是我逾越了呢,大人。”维吉尔微微低下头,随即严厉地宣告道,“此生为下属,却如此顶撞上司,理应斩首之罪。维吉尔,敬请大人责罚。”
“不,没什么。”君士坦丁饶有趣味地观望着安分守己的维吉尔,无所谓地摆摆手,“这等小事并不需要如此大刑,大不了,日后,你跟着余在战场上多斩下几名异族的首级即可。”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也不等维吉尔开口,君士坦丁微微颔首,“我们继续选节目吧。”
“是。”维吉尔微微颔首,随即自然而然地入座。
“嗯,对了……”君士坦丁微微眯起眼,绯色的唇吻拉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起来呢,今日好像是唯二的外姓直属王族,第三皇子,库洛洛·彭德拉贡的忌日吧?维吉尔卿可否告知余,关于第三皇子的平生呢。余,可是很感兴趣呢……”
“库洛洛殿下吗……”
维吉尔微微一怔,随即一脸怀念地开口道。
“其实啊,库洛洛殿下只是一个过分宠爱自己的妹妹,尤妮·范·彭德拉贡的好哥哥啊……”
“哦,那真是太有趣了呢。”君士坦丁愉悦地开口。
“报、报告,君士坦丁大人……”
略显有些焦急的声音霎时间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转眼望去,穿着纯白色的小夜礼服,拄着檀木雕琢成的权杖,却是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有些焦虑地跑入这间久远的殿堂,局促地仰望着君士坦丁。
“好了,冷静一下。”君士坦丁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头,随即稳重地开口道,“……怎么样,冷静一点了吗?好了,现在你说吧,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都给我停下!”
清冷的女声出乎意料地打断了这边的对话。
“我以第四皇女,尤妮·范·彭德拉贡的名义下令,尔等必须给我停止宴会。”
流苏线条的肩头,穗状的双马尾在两侧摇曳着。主色调为银白的概念武装庇护着近乎全部的弱点,衬着那蔚蓝色的哥特风的礼装,以及少女独有的雪白的肌肤,更加让人感到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就好像是根本不存在于现世的冰雪精灵一样。
时隔五年,益加成熟的少女却也是带上了一种若隐若现的锋芒。
昔日一无是处的傀儡公主,柔弱多病的傲娇妹妹,已然成长如斯。
就连一旁的维吉尔,也只能做到忍不住地点头。
“原来是公主殿下驾到啊。未经远迎,还望恕罪。”君士坦丁霍然起身,随即侍者般的微微躬身,淡然道,“敢问,公主殿下亲临余之府邸,有何见解呢?”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君士坦丁卿。”尤妮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君士坦丁,用着一成不变的口吻如是说着,“正如字面上的意思。”
“哦?”黛眉微挑,君士坦丁仍旧是保持着一丝优雅地,开口道,“那么,可否请殿下指示,这又是为何呢?”
“今日,即是第三皇子库洛洛·彭德拉贡的忌日啊。”深吸一口气,尤妮不容置否地轻叱道,“如此公开地大开酒宴,大请诸卿。君士坦丁卿,你是想挑战皇室的权威吗?”
“是么……”君士坦丁仍旧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如是说道,“那么,殿下有指示陛下吗?余的酒宴,可是已经上疏指示过陛下了呢,公主殿下。”
“万分抱歉呢,公爵大人。我替殿下向您致歉。”
矫健的身躯傲然伫立其上,顺滑的金发被激扬起的劲风吹动。
主色调为黑色的风衣宛如黑夜般,掩盖着身下的罪孽。
却是一个如画中人般的少年缓缓走来,宛若黑夜中的帝王!
此生为『白骑士』的少年,德·罗什福尔自然而然地侧身挡在尤妮身前,侍者般的向着君士坦丁微微躬身。
“不,确实是余的过错呢。”
君士坦丁却也是在此刻稍稍低了一次头。
“罗什福尔,你这是在干些什么啊。”尤妮赌气似的跺跺脚,继而开口道,“像这种趋炎附势的家伙,只要用强权压下,不就可以了吗?!”
“殿下,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罗什福尔有些不满地皱皱眉,继而开口道,“如果你执意这么处理的话,那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嗯。”
面对着这样一个自那个男人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就不离不弃的直属于自己的专属骑士,少女的心神也不由一阵忐忑。
“那么,就拜托你了,罗什福尔。一定,要把胜利,带给我哦。”
“Yes,your Highness.”
罗什福尔微微颔首,随即道。
“那么,公爵大人……”
“嗯,大致情况余都知道了。”君士坦丁理解似的微微颔首,继而道,“虽然说,余也想结束这场酒宴,但现在的情况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呢。不知,罗什福尔卿可有何妙计?”
“嗯,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呢……”沉吟良久,罗什福尔冷静地建议道,“说起来,正式的祭礼是从薄暮时分开始呢。不如,公爵大人敬请日宴,如何?”
“如此甚妙。”
君士坦丁赞同似的颔首。
“如此一来,就……”
“等一下!”
原本气场甚弱的青年不禁暴起极强的气场,如是说。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啊。”
“公爵大人的野望,是一统百官吧?”罗什福尔从容不迫地望着那个年轻人,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有皇室的支持,对于大人的野望,相信是百利而无一害……”
“别天真了,罗什福尔……”年轻人不容置否地打断了罗什福尔看似有板有眼的分析,断言道,“你也是个聪明人,就应当知道,这场酒宴的重要性吧?这可是一场信任的挑战,倘若酒宴不能如期进行,那么大人的名望势必受到影响。就算日后大人能够一统百官,但与诸卿间势必产生隔阂,难免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尤妮颇为不耐烦地皱着自己可爱的小鼻子,随即道,“安啦,我会支持你们的。”
“你是在开些什么玩笑啦?!”年轻人神态狰狞地怒目尤妮,偏执地说道,“我说,你以为你有多厉害吗?别开玩笑了,此生为第四皇女的你也只能沦为皇室可悲的政治工具罢了!”
“嗯?”罗什福尔剑眉微挑,继而道,“你有胆就再给我说一遍,杂种!”
“有什么不敢说的?!”年轻人面目狰狞地大摆手臂,随即道,“第四皇女的你,不过是一介皇室的傀儡罢了!”
罗什福尔神态凝重地皱紧了眉头,随即不自觉地用鼻子哼出声来。
“哼!”
他低头闭目,深层脑域中有凌乱的青蓝色线条飞舞,犹如是无数条古蛇在跳动。
接下来的一瞬间,原本不可一世的年轻人上身的纯白色夜礼服和蓝紫色衬衫不可思议地被切割成了整整齐齐的六块,肌肉分明的身躯尽数裸露了出来。
而一直留意着罗什福尔动向的诸君分明看到,忽然间,罗什福尔化身惊鸿,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凛冽寒光缓慢地,慢镜头播放一样出动着。
就是在那一瞬间,四格的空间凌空渡出三道如电焊般明亮的惊虹。然后,暴涨的惊虹视年轻人于无物,出乎意料地拂过年轻人的身躯。
在下一瞬间,年轻人茫然四顾,眼中却是说不出的骇然。
罗什福尔手中旋转着一把大约30厘米的卷刃小刀,刀锋的光芒在年轻人的颈部徘徊。巴比伦所独有的刻印遍布刀身,狂乱美丽。他霍然睁眸,散发着暴戾气息的眸子集中在了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立马闭上了嘴。
现在他们的位置调换了过来,实力上的优势立马体现出来。海量的对魔力犹如大山一样令人压抑,把他死死压倒在地,让他甚至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他可以感觉到,刀锋的光芒准确地在自己的颈部割开一个小口,然后蕴含着无尽生命力的鲜红液体缓缓地渗透出来,初生的血线逐渐浮现。
“嗯,挺恐怖的控制力呢。”君士坦丁有些诧异地凝视着名为罗什福尔的存在,继而开口道,“不过,为了这种人而暴露对于释放魔力的恐怖控制,是不智的做法。”
“呵。”
黑色的圣骸布被激扬的劲风吹动,傲然的身姿安稳地伫立在大理石的阶梯之上,仿佛毫无生机的银灰色的瞳仁带着几分睥睨的胜者姿态,宛如王者般俯视着胁迫下不成气候的人物。
“公爵大人以为,我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择手段,你就如同一个杀红了眼的独狼,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
沉吟良久,君士坦丁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判断。
“虽然有些出入,却也相差不几呢。”
罗什福尔微微点头,润色的唇吻拉出一丝微笑,“此生定为殿下的守护者,我又怎么会让主公被你所玷污呢!”
“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呢!”
虽然是笑着,此生为『白骑士』的少年却如是说着。
“不过,有一点你却没有说错,我的主公现在确实是这等境地。”
淡然地收回小刀,罗什福尔如是平静地说道。
“作为奖励,你的命就给我留下吧。那么——
还有谁有异议!”
偌大的殿堂顿时鸦雀无声。
“如此甚好!”
如是说着,少年缓缓退回到公主的身边。
牵住公主的手,然后,转身,离去。
只留下,殿堂里,一片死寂的人们。
少年离开后不久,这个原本欢庆的殿堂早已是鸦雀无声。
在座的诸君无不是帝国的精英,决定帝国新一代的领航人。他们的动态实力和听觉无不超脱平民,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是全国的顶峰的存在。他们有些是天生的射手,能够在毫无遮掩的黑夜,轻易地看穿四周的一切风吹草动。
但刚才的那一幕没有人看清。
罗什福尔的动作仿佛被切掉了一部分,他的动作仅限于一瞬间,前一瞬间他纵身挥刀,后一瞬间便是三道飘零,就在那一瞬间,有个年轻人差点失却性命,诸位的魂与魄欲将脱离。
只给你一把小刀,你能在瞬间出三招居合斩吗?
多重次元曲折现象……
所有剑道好手所追求的巅峰,竟是被『白骑士』如此轻易地挥将出来。
刺骨的寒气还停留在那个被爆衫的年轻人的颈部,他捂着脖子粗重地喘气。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仿佛能摧毁一切生物意志的对魔力霎时间轻拥而上,即使是在座的诸位武者,却也不禁为之心跳一窒。
没错,这已不是物质上的力量了。
就是精神暗示,如同天威般的精神暗示!
“啧,还真是厉害呢。”维吉尔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随即道,“不愧是『白骑士』,『妖刀·村正』持有者,果真是锋芒毕露呢。”
“没错啊。”君士坦丁轻描淡写地轻叩一叩红茶,随即道,“不过,这份灵魂才让人无比兴奋啊!”
“是,大人。”
君士坦丁目光如炬地望着维吉尔,“好了,把那个东西放下吧。我们,不需要这个方式,去详谈。”
“是。”
如是说着,维吉尔轻轻探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柄暗金色的炼金转轮。他卸下一颗子弹放在桌上,0.5英寸的子弹。仅凭这种贤者之石雕琢成的子弹,一颗即能打穿一袭象牙的甲胄,而这颗子弹的头部刻有炼金武装所特有的神秘花纹。
炼金转轮——“零之刻度”。
这是,维吉尔在战场的唯一称号。
犹如死神般,梦魇的名字。
诸君互相看看,知道自己对待罗什福尔的态度太过轻蔑了。维吉尔从未在帝都拿出过这柄曾经书写过帝国历史的炼金转轮了,他俨然成为一介高高在上的副元帅,动武早已不是他的习惯。但和罗什福尔见面时,他却是处在时刻武装的状态。
“不过,罗什福尔卿似乎是,在向某些人预示着些什么。”维吉尔若无其事地耸耸肩,继而开口道,“所以,我也只好配合他喽。”
“是么……”
君士坦丁无所谓地说道。
“那么,我们停止酒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