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蔽天空,压在头上,四处弥漫着的潮湿的空气让人喘不上气来。
米斯兰达披着褪色的斗篷,步履维艰地走在一条山间的小路上。这里刚下过一场大雨,以至于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更是泥泞不堪。老法师的裤腿上趴满了混杂着血水的泥渍,就连同行们视若珍宝的法杖也被他当做拐杖,珍贵的木材被很随意地插在泥土里,一次又一次。
因为“某种力量”的影响,这一带无法使用魔法,即便是最为优秀的法师,也只能像这样徒步前行。
米斯兰达杵着与他身体同高的法杖,抓着延伸到胸前的胡子,抬头望着阴郁的天空,他有着不好的预感,或者说,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一路上,突然暴毙的动物的尸体随处可见,而且越是接近目的地,暴毙的尸体就越多,状况越是惨不忍睹。
雨还是降了下来,没有狂风,没有雷鸣,只有雨滴不停的拍打在米斯兰达的身上。老法师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迈开脚步,逆着血水的流动的方向,他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茂密的山林被开辟出了一片不大的空地,空地中零零散散的几间木屋,无一不是腐朽不堪,脚踩在木板上,房子便会发出悲鸣。小屋里有着最基本的生活用具,但却找不到一个人。
一个村庄若是被废弃了多年,大多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可这里在几个月前才刚被建好,在这里居住的也都不是一般的村民。而且,按理说他也因该在这里,那个古怪的死灵法师,虽然身份诡异,但却绝不是不值得信赖的人。
天空愈发变得阴沉,夜仿佛也要早一步降临,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如同倾覆一般,雨滴落在屋顶上发出欻欻的声音,如同大把的豆子撒在了上面。
米斯兰达走出了满是霉味的小屋,很快另一种味道便扑鼻而来,让他不禁后退了两步。这些新鲜尸体特有的腥味,他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多吸一口。
大雨密集得仿佛可以遮断视线,就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纱帘。空气中的腥味开始混杂着些许泥土的芬芳,让人的鼻腔好受一些。泥土中的污渍开始融入雨水,并且向村落的低洼处汇聚,一些似人而非人的“东西”一动不动地浸泡在其中,红色和绿色的液体像泉水一样从尸体中喷涌而出,不断地加深着水泊的颜色。
在那没过膝盖的水泊之中,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天空,任由雨水渗透他身上漆黑的长袍,冲垮他原本包裹严密的衣装,就连他脸上那小丑一样的面具,也被冲散了妆容,变得扭曲起来。
“佐伊尔……”米斯兰达不禁叫出了他的名字。
死灵法师转过了头,怪声怪气地说:“啊,米斯兰达,你也来得太迟了吧。”
“抱歉,你也知道我的年纪大了。比起这些,佐伊尔,这都是你干的吗?”
“哈哈,别看玩笑了米斯兰达,我可没那个本事。”佐伊尔像是自嘲似的耸耸肩,“死灵术也是魔法,在智者的结界中,我和你没有区别,甚至比你更加脆弱。”
“那……”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这里可是智者的结界。”
说着,佐伊尔转过身来。米斯兰达这才发现,他的怀里有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雨滴渗过佐伊尔湿透了的长袍落在了婴儿的身上,可婴儿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双呆滞的眼睛宛如一具幼小的尸体,但胸脯微弱的起伏又在告诉他这孩子还活着。
“他,难道就是……”老法师苍老的眼中充斥着惊愕,就连呼吸都有些混乱。
“没错。”死灵法师点了点头,语气中有着一丝的自豪,“他便是那群操纵历史的老家伙们提到的预言之子,无限接近于真实的赝品,这世上唯一的智者血脉。”
“已经成功了吗?!没想到遗迹中的古籍居然是真的……”
“古籍当然是真的,但若是成功了的话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幅惨状了。”
“这又是这么回事?”
佐伊尔伸手将婴儿的双眼合上,指着天空,说:“雨太大了,我们换个地方。”
将米斯兰达带到了一间木屋的屋檐下,佐伊尔靠着一根快要断掉的木桩,说:“事实证明,这世上最古老同时也是最深重的罪业,并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肆意控制的。”
“事到如今你才担心起这个了,不觉得太迟了吗?”米斯兰达坐在台子上,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法杖底端的泥垢,“自从选择相信预言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并不后悔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佐伊尔注视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我的信念始终未变,恶魔必须要在这一代彻底消除,为此,我……”
“够了够了够,你的宣言我已经听腻了。”米斯兰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佐伊尔的言论,他用法杖的尖端指着那婴儿,“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佐伊尔正了正脸上的面具。
“本来关于智者的工作一切都如计划那样顺利的进行着,可就在不久前,在他生成意识的时候,九道封印被同时撼动了。仅仅只是撼动,智者泄出的力量就屠尽了这山头上的生命!现在,因为封印的缘故智者的意识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但我不敢想象,当他完全觉醒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
提到封印,米斯兰达也头疼了起来。
“就没有方法在保存封印的同时唤醒智者的意识吗?”他说。
“没有。”佐伊尔摇头,“九道封印都嵌入了深处,想要唤醒智者的意识就必须解开那九道封印。但是……”
看着佐伊尔怀中婴儿,米斯兰达的目光很是复杂,他是随血脉更替的罪业,却也是预言之中的希望之光。抚摸着婴儿柔软的毛发,米斯兰达闭目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我是预言的信徒,预言说他是救世主,那我便选择相信他。而且,恶魔复活在即,叛逆者又不知不知所踪,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智者的末裔。”
“你难道没有听懂我的话吗米斯兰达,你难道想在恶魔复活之前先享受一下生灵涂炭吗?!”
“我当然不想,所以我会用我的办法。别忘了,我可是贤者,贤者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而存在的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打算做一些残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