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这怎么可能，今天下午城外还什么都没有啊。”女工惊讶的说。
人群中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是真的！我刚刚看见城里的士兵全都跑去了东门，据说投石车已经开始砸城墙了！”
空气立即安静了下来，几个胆小的人已经从热水里起身，连身子都不擦，直接披上了衣服就打算离开。
露西在人群中找到了商人的身影，他用一条宽大的浴巾裹着下半身，每走一步，圆滚滚的肚子都会带着浴巾左摇右摆。
商人劳恩自然也注意到了露西，他朝着露西招手，示意她和自己一同离开，可是露西摇了摇头，她指着贵宾房的方向，让劳恩先行离开。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不懈地扫了打算离开的劳恩一眼，在池子里大声嚷嚷起来：
“有什么可跑的。摩尔塔人又不是第一次打过来了，可是他们哪次攻破过我们的城门？就算退一万步讲，城门被攻破了，我们又能逃到哪去？还不是向战神祈祷摩尔塔人不会屠城。”
听到屠城二字，浴室里的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离开的人又多不少。
顺便一提，浴室里的女工没有一个人动身，因为她们中的大多数就居住在这个浴室里，无处可逃也不需要逃。战斗之后不管是哪方获胜，她们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贡献出自己的身体，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只有会不会得到钱了。
自从目送商人离开后，露西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她一直在盯着浴室的一个下水口。精灵的耳朵比普通人要灵敏得多，虽然所有人都没有发觉，但露西知道，那里有什么动静。
终于，噔噔噔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众人不自觉地看向的下水口的方向。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下水口旁边的瓷砖被一块块地端了起来，二十几个身着甲胄的男子从下水口钻了出来。
“为什么要从这种湿漉漉的地方出来啊？”一个士兵抱怨道。
“有什么办法啊，浴室的门房是我们仅存的线人，你总不好众目睽睽之下从街道的下水井出来吧。”
看似领头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架起弓箭，咻咻几下，几个打算悄悄离开的人便被射穿了喉咙。这其中就有那个满身横肉的客人。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浴室里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把这些人都杀了，要是让他们去前线通风报信可就不好了。”
“阁下，这几个小姑娘都挺漂亮的，我们能不能留……”
“我说的是全·都·杀·了。”
首领抓着那人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虽然头上戴有头盔，但从中射出的视线还是让那士兵浑身一颤。
于是，屠杀便开始了。杀意的士兵，慌乱的人群，结局可想而知。很快所有人的刀子上都沾满了新鲜的血液，他们的手法很利索，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受到过多的痛苦。
可这并不能掩盖他们正在实施的暴行，现在在地上趴着的，都曾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慌乱地人群中，只有露西一个人始终没有动作，她只是双手抱胸，失意的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首领察觉到了她，于是走到了她的身旁，问道：“你为什么不逃跑？难不成是想寻死吗？”
露西转过头，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活着的感觉。
“那也……不错。”
“是吗。”首领拔出了长剑，双手举于头顶，“事后我会将你厚葬的，你让我们残暴的行径有了一丝的意义，我应该向你道谢。”
这时，贵宾室的门突然炸裂，一个士兵向破布一样被水弹轰了出来。随后，手持魔杖的德里文走了出来，那浴工女孩则是抱着德里文的衣服紧跟在他身后。
“喂，你想对她做什么？”德里文的声音极为低沉，一字一句都饱含着凌冽的杀气。水流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开始在他的周围环绕，地上的积水也在不断地向他所在的方向汇聚。
首领没有询问德里文的身份，而是直接持剑大步向前，逼近德里文。
已经咏唱过的魔法不用咏唱第二遍，德里文直接挥动魔杖，数十道水刃齐齐射出。但没有一发水刃击中对方，那首领要远比德里文想象的要灵活，几个简单的侧身、弯腰、下蹲后便已经来到了德里文的五步之内。
德里文后退一跬，嘴里在不停的念叨着是什么，他挥舞着魔杖，一道水帘将他于眼前的武士隔开。见到法师乱了方寸，首领立即大步跨前，长剑直接劈开了水帘。
然而就在这时，德里文突然向前，单手握住他持剑的手腕。可一介法师那里扛得住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德里文也不例外，长剑一直压进了他的肩膀头子上才有一瞬停了下来。就在这一瞬，德里文的另一只手反持魔杖，直接穿透了他身上的甲胄，刺入了他左侧的锁骨窝！
他从刚才开始就在咏唱着锐化的魔咒，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大约三十公分的魔杖足足扎进去了五公分有余，但这不足以致命。在达到致命的深度之前，那精明的武士就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德里文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魔杖。士兵纷纷赶了过来，有人扶着自己的长官进行着应急的处理，有人则是持剑挡在德里文的面前。
德里文没有理会他们，他将对手扔在地上的长剑拾起，随意地挥了几下，说：“一把被魔法淬炼过的剑，难怪它可以轻易地撕裂我的水障。”
“你到底是什么人？”首领艰难地说着，魔杖虽然没有刺入致命的深度，但恐怕是伤到了他的咽喉。
“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师罢了，和你们的战争没有半点瓜葛。”说着，德里文把剑扔了过去，“所以，我本来没有与你们争斗的必要。如果你们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什么？！”
几个士兵觉得受到了侮辱，刚打算出手，可却被长官制止了下来。
“我接受您的建议，法师先生。”
“阁下，这样真的好吗？”
“任务要紧，我们撤。”
说走就走，完全没有留念，只有满地的尸体还留在这里。
“谢谢您救了我，尊敬的法师先生。”浴工女孩把浴巾折叠绑在了德里文受伤的部位，接着又把他的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只是，就这么放过他们真的好吗？”
“蠢货，是对方放过了我们。”德里文看着自己发颤的左手，“你总不可能指望一个失去了魔杖还受了伤的的法师去挑战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吧。”
德里文走到露西的身旁，轻轻拍着她裸露的后背，说：“你没事吧。”
露西回过头，祖母绿般的眼眸泪眼婆娑，她看着德里文肩头渐渐染红的浴巾，啜泣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被诅咒了你才会受伤。我，我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
“又在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德里文在露西的脑门上狠狠地弹了一下，“你不会死的，哪怕你自己把脚踏入了地狱，我也会把你拉出来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露西抚摸着额头，眼神有些复杂，“是因为这对眼睛吗？还是因为我的诅咒呢？”
“硬要说的话着两个都是原因。”德里文轻抚着露西的脸颊，“不过更多还是因为那些无聊的正义感吧。”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他手指轻轻掠过她的下眼眶，“露西，难道说我其实并不是第一个宣言要救助你的法师吗？”
露西咬唇点着头。
“那他现在……算了，当我没问。”
一夜无话，等到太阳从天际升起，战争的浓烟已经熄灭了良久，从结果上看，这座边城再次扛住了敌国的攻击，相同时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马车的车厢摇摇晃晃。商人可谓是蛮赞而归，车厢里装满了北地盛产的貂皮。
“法师阁下，我接下来要去伊莫利亚的首都，你呢？”
“我还要继续北上。”德里文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搂着座前的露西。
“是吗，那恐怕我们就要分开了。”商人从钱袋里取出十几枚银币，“虽然您可能看不上这些，但这的的确确是您这一路上的工钱。”
德里文将商人的钱袋推了回去，说：“把你的钱收起来商人阁下，我这一路上只是在一个朋友同行，却不曾记得何时受雇于人。”
“哈哈哈，我们未来的大法师记性却是有点差啊。”商人大笑几声，随后单手抚胸，“德里文，如果你有机会来到花之都埃瑞堡，请务必光临劳恩布莱格商会，那里的会长是我的姐夫，他想必会替我尽上地主之谊。”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