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郊外,下午十六点四十九分——
“···好厉害···”
最后所及的终点,是郊外。
虽说是郊外,但不知为何停了形形色色的车辆,从房车,面包车,救护车,轿车,消防车,甚至是警车,就这么毫无规律的停在一块。其密集程度比陆凡骑车时碰见的市中心车流还有过之无不及。
不止如此,在车群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那是一个正在挖掘中的考古区。
被发掘出的部分呈规则状露出了相应的凹陷,形成了诡异的纹路。
那个纹路似曾相识,但陆凡却很没出息的想不起来了。
——不···不要着急,没关系的陆凡····想起来····
陆凡似乎完完全全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旁边传来一阵略微不爽的干咳声,他才很白痴的边赔笑边挠头。
“···那个···对不起啊···”
“没关系···那么走吧···”
少女的口气十分平和,但从嗓音却可以听见微微的紧绷。
“发生什么事了吗?”
烂好人陆凡下意识的问道。
“···不,没什么····”
···说真的,为什么少女会这么慌张呢?陆凡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弯腰将脸保持与少女同等高度。老板曾教过他怎么和小孩子交流。当小孩子在超市中陪父母购物时,他们其实很想离开,这是因为当大人将腰弯到与他们同等高度时,会发现自己的视线全是大人的腿。所以将自己弯下腰来,与孩子同等角度交流,这样才不会让他们有过大的压力。
“一定有什么事吧····不会是说····”
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钱包空空如也的触感迅速遍布全身,陆凡甚至感受到了以前看动漫时瞬间苍老的主角脸正在与他的表情完美重叠。
“····你这家伙···”
少女与他对视,但不久便腻烦了,决心吐出一针见血的话。
“脑子里不是在想‘这丫头该不会根本没钱’之类的鬼话吧?开什么玩笑,我所要给予你的东西,可是超越了一切钱财哦。”
——超越了···一切钱财····
那是啥?
见陆凡一副超白痴的表情,少女很不爽的一手挥开他,全然不顾滚下碎石坡发出的惨叫声,径自走向发掘区。
很遗憾的,被两名警察挡住了。
“小妹妹,你不可以进去,有什么事吗?”
一名警察问道。
“很重要的事哦,临多,走开一点。”
回应他的,却是超越了这个年龄层的冷漠。
很奇怪的,这名警察虽然初出茅庐,脾气理所当然的有点不好,但是在她的面前却理所当然似的让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动了,心里想的也是“这样可以吧”之类的。
揉着屁股一边起身的陆凡惊叫一声,心说“这个**爆了”,没有想过这么容易就过去了。老板曾经炫耀过自己以前冒险的往事,有一次心血来潮的往一个古墓里跑,还没几步便被警察拦住了。之后好说歹说也不肯让他过去,就这么僵持到了中午,肚子咕咕叫的,还被警察训诫了好几个小时。
——如果老板那家伙在这里的话,八成就能看到他一脸窘样了吧····
一想到那如鸡窝办杂乱的头发下老实巴交的脸变成了搞笑的“囧”字,陆凡便开怀大笑起来。
“笑什么,走啦。”
少女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理所当然。
陆凡哦了两声,有些傻里傻气的跟了上去。
发掘区比之前在坡上看见的规模至少大上几倍,许多人忙里忙外的跑来跑去,不时就得让开一下。
“···这里···”
留下这么句话后,少女又开始前进。陆凡紧随其后,不时四处张望。就在他环视四方的同时,好几个人已经将视线投射过来了,他缩了缩脖子,死死跟在少女身后。
“啊啊,不要那么紧张,没关系的。”
——就算你这么说,但被盯着的人不是你啊····
“真是的,退主求次的家伙就不要那么怯弱啊,该好好偷笑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少女突然转弯。
那是一座小山丘,转过去的话的确能很有效的避开人们的视线,陆凡想也不想就抢先一步。
真是的啦,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那么小心翼翼的。陆凡蛮不好意思的责怪了下自己,抬头望了望湛蓝色的天空。
白色与蓝色结合,形成了平和的境界。
真是安宁的世界啊。
轻语突出老土台词的陆凡舒畅的迈开大步。
一步、两步、三步···
诶···
第三步呢?
突然黑暗的视野说明了一切。
“喂···”
这一声发出来的威吓度确实很小,但确确实实惊醒了陆凡。他一个鲤鱼打挺,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洞。
洞壁上夹着几束火把,火光隐约照出了洞内的大概样貌。自己正处在一个圆形人工建筑上,周围是早已腐朽的木桩,上面的尖刺长满了霉菌,有一根居然超乎常理的长出了蘑菇。凝重的水汽被火焰这么一烘,弥漫在空气里,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向下看,自己正被一个人工水池包围着,只有一条通往黑漆漆的洞口的小路架在水池上。
水池里,是无数泡发的尸体,尸体的腰部都不约而同的佩戴了造型诡异的腰带,扭曲的脸部,瞪圆的眼睛,还有向水面高高举起的双手,种种形象,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是···哪里···”
“现在才问么?”
“!”
毫无疑问,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从小到大,个性软弱的陆凡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听过的声音自然就少。
但这个声音却如本能一般,让他猛地回过头去。
“怎么样小妹妹没事吧——”
但他说不下去了。
“唔····”
与他对视的,不是之前的少女。
深红色的,娇小却又可怖的,长了一只甲虫头的怪物用它那巨大的复眼扫视陆凡全身,接着缓缓开口。
“好了,那么····躺下。”
毫无疑问,怪物的声带里发出的是少女的声音,口气也很像,但陆凡就是慢了一拍,颤抖了好久,手心也开始冒汗。
片刻之后才能开口。
“····不要···”
“躺下。”
声音有些不耐烦。
“不要!”
陆凡突然没来由的暴躁起来,他一甩臂,手臂突然打在怪物头上,硬硬的,就像是头盔一样。对了,复眼也不再那么如之前所见一般像眼睛,而像是头盔的一部分。
····假的!
“呜啊!”
怪物头盔上原本乖乖闭合的嘴突然大张,着实将陆凡吓了一大跳,他不再多想,头脑一片空白,手脚并用开始狂奔。
虽说这个动作有够狼狈的,但此时陆凡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撞在木桩上,腐朽的木桩发出沉闷的声响,轻易便被折断。
陆凡一个后仰,掉入水池中。
“呜啊!”
回过神来时,自己正在无数尸体泡发的水池中,周围的尸体怒目圆睁,狰狞的面孔让他使尽浑身解数拼命划水,在水面与水下,尸堆的蓝黑色与火焰的橙红色中翻腾。
挣扎的,狼狈的白色。
奔跑的,炽热的红色。
冰冷的,无形的蓝色。
宁和的,沉寂的绿色。
沉重的,守望的紫色。
神秘的,刺眼的金色。
还有便是,深邃的,迷惘的黑色。
衣领被轻轻一提,陆凡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面上。他猛咳不止,吐出了这辈子以来喝进肚子里最恶心的水。
“我说你啊,别那么搞笑行吗?”
少女就站在陆凡眼前,一脸无奈。
——额····幻觉····
——不对!
“你到底是——”
“不是都见到了吗?”
冷冷的口气将陆凡拉进比水池更寒冷的冰窖里,背脊一股恶寒,就像是鸟爪抓过一般。
“好了,躺下。”
少女的双眼发出之前怪物复眼的光泽,缓缓走近。
“不要···不要····”
面对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陆凡只能一个劲的说“不要···不要···”,口气简直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脑袋似乎有些沉重,陆凡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下一秒,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