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得轻松,但菲丝清楚地知道,眼前的敌人和之前遇到的每个人都有本质上的不同。
不需要实际试探,只凭气息都能隐约感觉到,这次面对的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对手。
“虽然只是我去年才偶然想到的战斗方法……将通碧的两截保持在一个固定的短距离,然后只在距离长短要变化时注入魔力维持长度,即可把魔力的消耗减小到极低的水平。除此之外,只要灵敏地调整防护罩的魔力,只让被打的地方变硬的话…………”
体表覆盖上薄薄的一层护罩,菲丝将通碧挂在自己的肩头,双眼盯紧了前方。海瑞的身位挡住了菲丝左半身,被疾风灌注的新月剑封在海瑞身前。
“认真地说,我很惊讶也很佩服,这个人类居然能凭一己之力做到这个地步。若是我赌上全力,也未必能做到一样的事。但是这个人类看起来明明只有十五周岁左右,究竟是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劲的力量的?但姑且不论她如何获得这种力量……即使我只能通过观察和猜测,也大概能知道,她的力量已经濒临耗尽了。然而她却把此时最能仰仗的新月剑交给了我……”
意念稍稍一动,封住身前的风刃自在如意地飘摇了两三下,随着海瑞的战意提升而延长了一段,已经超过了那个自称保镖的男人的拳剑的长度,完全达到了长剑的水准。
“……是宁可赌上自己的安危,也要把自保的机会让给我吗?”
察觉到保镖似乎踏进了一个可以突进袭击的距离,海瑞双手持剑,然后猛力自左而右一剑挥出。一股怪风顷刻间卷到了保镖面前,将他的身子倒卷出去,退到了七八步外。
“但是,认真起来的话——”
保镖似乎对当前的情况表示了惊讶,但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因此混乱,反而灵活地调整了脚下的步调,再次加速靠近。
“喝啊!”海瑞双剑举起,带着叫喊用力挥下,猛烈的强气流沿着地面向前快速射出,直指保镖的双脚。保镖眼见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带着飞沙细石席卷过来,立即侧身跳开,身体在树干上一个弹跳,跃向海瑞,凌空出剑。
“镗”的一声刺耳声响,菲丝手里的通碧向上撩拨,将伸到两人面前的剑尖挑开。保镖只觉得手上一股怪力传来,剑尖被引偏了方向,立即转攻为守,右臂守住身前,左手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扭身而上,趁着自己的跳跃还没收住,在几乎贴身的距离一刀划出。
“?!”
比刚刚更加巨大的冲击力打中了保镖抬起手臂的腋下。这一击力道之强,直接把他的身子一瞬间就弹开了少许距离,匕首的刀尖便没能划中菲丝的咽喉。这一击,菲丝用了半边身子的魔力去快速驱动右手和腰腿,足以将眼前这个凶险的成年男性击飞到至少三四丈开外。
“海瑞!”
“我知道。”
嘴角上扬,海瑞双手蓄力,一剑挑起,烈风涌动,空气流险些撕烂了保镖的衣着,将他一直推到了更远的地方。
“好!”菲丝右臂回拉,通碧悬空的那一截飞转回来,被菲丝夹在腋下,“打得漂亮!”
“哼,”海瑞恢复了持剑的姿势,侧过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兴奋的菲丝,“虽然普通的风不借助其它的事物就很难直接造成损坏,至少把他吹开这种事,你尽管可以放心交给我。”
“只吹飞可不行啊?”菲丝双目紧盯着被吹开的保镖,脚步稍微迈上前了半步,“我猜论体力我们也是占下风,所以至少要把他打败才可以啊。”
“打败…你还真是乐观。难道不是找个机会逃跑吗——小心!”
两个人同时在看着保镖重新慢慢靠近,一眨眼功夫,几把飞刀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几乎扎到了她们的面部和胸腔。
菲丝感觉到自己的侧腹被人向后推了一把。脚下起跳,同时调动魔力,全身的魔力集中在几个会被飞刀击中的地方,一只手臂伸长,将左手的手心投射在了海瑞面前。
“……咦……?”
本以为会在自己身上和左手同时吃到几发飞刀的刺伤,这几发飞刀却在她们原来所站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菲丝与海瑞一个伸手挡着面部,一个伸手拦着侧腹,两人同时被这几把飞刀的运动方式惊到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些刀子,不飞过来吗……?”
海瑞的瞳孔猛烈收放着,嘴上毫无自知地轻声念着。几把飞刀在她眼前快速旋转着,然后快速飞回了原地。
“飞回去了?……”
“海瑞!你在愣着干嘛啊?!”
一声大叫把海瑞吃惊的魂又喊醒了过来,“啊……什么?”
“什么‘什么’啊!那家伙不见了!”
海瑞楞了一下,赶忙把双眼集中在保镖原先所在之处——那里,除了飞回去的几把飞刀之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那家伙,用飞刀混淆我们的视线,然后躲起来了啊!”菲丝的脸上又重新爬满了紧张,甚至有一点慌乱。她双眼快速左右扫视,脚下向前迈出,一步,两步。
“喂!明知道那家伙躲起来了,就别离我太远——”
海瑞正想伸手去阻止菲丝,她眼中出现的事物却再次把她吓到——但和飞刀不同,这一次反倒把她发达的大脑完全吓醒了。
菲丝的后背上,挂着好几个小小的布包。
这些布包,她刚刚就见过。在她们从禁区返回的路上,菲丝刚刚弄昏了一个用这种布包试图暗算菲丝的人。
“这到底是什么?爆炸物?燃剂?毒?不管是什么……”
海瑞追上一步,左手臂伸向菲丝后腰,然后用整个手臂用力地扫下了菲丝背上的所有布包,用力甩向左侧。
“卧倒——”
本以为会爆炸,或者猛烈燃烧。海瑞眼角朝着被她扫飞的布包看去,却见到那几个布包轻易地被打开,里面散出了深红色的粉末,然后……连布包带粉末一同烧了起来。
“毒气?!”
海瑞想都没想,用全身的力气将菲丝扑向了右边。
“我希望这和刚才那些不是同一种毒气,但若是同一种,就绝对不能让她吸到哪怕一点!”
“中计了。”
一把拳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等在两人的右侧。
刀尖的寒光,直直地坠向菲丝的后颈。
“中计的是你!”
“通”的一声闷响,菲丝的手肘深深顶进了保镖的腹腔。一脚撑在地上,集中在右手肘上的魔力快速流向躯干,在后颈处硬生生吃下一刀之后,全部流向左手,化为电光,朝着完全相同的位置一拳打入,带上些许向上的力道,直接将他打得一口口水倒咳出来,整个人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啧。”
菲丝的后颈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伸手一摸,指尖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海瑞在一旁看得清楚——她的后颈上,这次是被刀子划开了一道缝,血液正从里面缓慢流出。
“好疼……不过,能正面打中你两拳,稍微出点血倒是小意思。”
菲丝站起了身子,大喘着气,右手里的通碧被她甩着转起了圈,像双节棍一样,然后,冒起了电火花。
“虽然不是全力打上去的,应该也没那么好受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后颈上的切口小小地喷出一股血花,菲丝恍若不觉,转动右臂将电光挥舞成环。一步,两步,她手里危险的电光朝着那保镖越走越近。
在她对面,保镖艰难地动了动四肢,勉强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一只手朝前探出,按在地上。
“不错……站起来,如果你站得起来,我承认你是条汉子。”
保镖咬着牙,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地上。
“我投降!!”
“……什么?”
菲丝硬生生止住手里高速旋转的通碧,电流也撤回了体内。“你认真的?”
“对啊!我投降了,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我的任务只是趁着那个什么苏洛被迫吸入毒雾的机会把他绑架而已……我跟你们真的没什么关系,只是习惯了先排除碍事要素而已!”
“别听他胡说,菲丝!”海瑞突然大声打断,跳上来把剑尖指向保镖的脸,“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恶棍,而且已经给你留下了伤口对吧?他的满口胡扯一句都别听!”
“嘁……”保镖嘴角抽动了一阵,右手翻转,手上的拳刃锒铛落地。“行……我解除武装,任务我也不管了,我这就走,行吧?”
海瑞的视线仍然丝毫没有动摇。“你管这叫解除武装?要我说明白吗?”
“……”保镖一言不发地扯开了上衣,十几把飞刀凌乱地掉在地上。
“嗯~”海瑞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那我就当你确实地交代清楚了?”
保镖连忙点头,“没错,真的一把都没有了!”
“呵……”海瑞侧过目看了菲丝一眼,菲丝虽然没有看回来,但只看那张侧脸,海瑞便知,菲丝至少没有白痴到让她在这里失望。
“如何?两位至少把家伙先放下吧,我——”
“你真当我傻吗?!”
菲丝突然转身,一边怒骂着,手里的通碧划过一个巨大的半圆,叮当两下打落了两发袭向背后的飞刀。另有三发飞刀朝着海瑞的后心射来,却在半途中突然偏离了轨道,旋转着飞向上空。
“果然这家伙至少不至于连飞刀都忘记……虽然一时半刻还猜不到飞刀控制的原理,但如果是我的话,从背后偷袭这种事就算小儿科也是一定会试试的。”
风是最难以控制,也最难以定性的自然灾害。唯有风的力量,可以不依借任何媒介,而能够停留在一处进行持续的破坏。
“哼,那也差不多把这个人类——”
海瑞的注意力从背后回到了保镖的身上。
“——?!”
保镖的手里,拿着一对小型的木制手弩,虽然一眼看不清弩弹,直觉告诉海瑞,那最少也是火药。
“糟了,忘记给自己设防——”
“混账————!!!!”
身侧突然爆发出菲丝的巨大吼声。下一刻,海瑞只觉身侧被硬物冲撞,整个人被一层坚硬却有些脆的无形之物顶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