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比武场,这里本该是闲暇之时王族子弟习武训练之地,今天的训练场中只有三人,海瑞斯、月和闻讯赶来的米歇尔。
穿上战盔,海瑞斯从一个半老的国王摇身一变成为了随时可以上阵厮杀的战士,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锋利的剑刃可以倒影出对手的影子,他的愤怒更是昭示这场战斗是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月只选了一身柔软质地的皮甲,他没有使用卡里芬,大概是顾及到万一再次发生意外骚动的可怕后果,他随手从武器架上拿过了一柄阔刃剑。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唯有剑与剑的交锋在一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月手中如同铁皮一般的阔刃剑经过一次交锋,剑身上已经出现了深深的豁口,第二次交锋之后剑身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弯曲,从虎口传来的阵痛警示着月两把兵刃本质上的巨大差异。
海瑞斯向后撤了一步,退出足够的距离,将剑置于身侧,瞪着月说:“换剑吧!”
月微微的一笑,他将阔刃剑收回身前,回应海瑞斯的发言:“这把剑足够了!”
海瑞斯双眉一横,对话就此终止,他手中的利剑再一次挥动,毫不留情的向月的咽喉袭来。月没有移动脚步,他只是将剑竖在面前,简直就是在原地等死的架势,海瑞斯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用更猛的力量挥动利剑。
千钧一发间,月的剑忽然向海瑞斯的手腕袭去,不是剑刃刺击,而是轻巧的利用剑刃拍击海瑞斯的右手腕内侧。
海瑞斯手中的剑脱手,径直飞了出去,直直的钉在了月左后侧的比武场围墙上。
“要取我的命,最好再认真一点。”月缓缓收回阔刃剑,食指和中指压着剑柄将剑背在背后。
“……”海瑞斯转身走到了武器架前,米歇尔将钉在墙上的剑拔了下来双手奉上,海瑞斯接过剑,又从武器架上拿过一面半身圆盾,再次过转身重新面对自己的对手。
没有一丝风吹草动,月和海瑞斯对视了数秒后,仿佛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两人同时挪动了脚步。
“喝!”疾如闪电的斩劈块过刚才数倍,月手中的阔刃剑应声断成了两截。
面对海瑞斯的先发制人,月没有退缩,反而用更快的碎步贴了上去,海瑞斯没有一丝怠慢,反手一剑从左至右企图用横扫逼退月的进攻,可是那反手一剑却被月巧妙的用断剑格挡住了。
两人只见只有一步的距离,兵器互角在一起,这种情况下本该是以力量分出胜负的角力战,可是令海瑞斯始料不及的是,月的剑上完全感觉不到力量,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月高高扬起的额头已经砸了下来。
因为身高有所差异,月的头槌无法直接命中海瑞斯的脸部,他选择的目标是海瑞斯的右肩,完全无视金色肩甲的防御能力,月义无反顾的用额头和铁甲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一道血痕从海瑞斯的肩膀上喷涌而出,这种硬碰硬的结果不言而喻,但是月的攻击并非毫无效果,海瑞斯的右臂一阵颤动,手中的剑险些再次脱手。
“好硬啊!”月抬起头已经是满脸血水,海瑞斯没有任何怜悯,他左手的盾牌反攻过来,可是轻便着装的月,反应更胜一筹,灵巧的躲过盾牌,一击左勾拳正中海瑞斯的侧脸。
“混蛋!!!”海瑞斯怒号着,他的利剑上忽然环绕起火焰,火焰的高温使月的皮肤“滋滋”作响,他想用断剑去架住海瑞斯的攻击已经不可能,仅仅是轻微的接触,断剑的剑身已经开始发红融化。
月向后猛退三步才避开了海瑞斯的进攻,可是他立足未稳,海瑞斯的盾牌上便出现了一股幽黄色的光芒。
“纹章盾技!”月惊呼一声,立刻向侧面移动,海瑞斯快速前冲没有给月任何的躲避机会,他得盾牌在他身前构筑了一道巨大的透明墙壁,随着主人的移动,这面墙壁如排山倒海一般碾压过来。
当年的三位人类英雄,继承了龙族古老武具的力量,并将它们带回了自己的国度,从此之后的五百年中,无论时局如何风云变幻,三大王国至始至终都屹立在时代的前列。三英雄成就的不只是自己,也成就了自己的国度。
巴鲁克*伯约出生于哈姆斯大陆的西南山岳——霍拉姆恩山脉,霍拉姆恩部落是最早开化的蛮族,他们不断发展壮大吸纳四周不同宗教习俗的其他部落构筑成了以霍拉姆恩山脉为中心的联邦国家,现在正式命名为霍隆联邦。由巴鲁克带回本国的纹章盾技,与召唤兽一样成了霍隆联邦的不传之秘,即便五百年的风云骤变,外泄的仅仅是纹章盾的皮毛技巧,根本无法与真正的霍隆盾战士接受的训练媲美。
“这个等级可不只是皮毛而已!”月利用瞬间移动躲开了压迫而来的纹章盾,一下转移月已经跃到了海瑞斯的身后,刹那间局势反转海瑞斯背对着月,月手中的断剑毫不犹豫的刺向海瑞斯的背后。
断剑没有能够触及海瑞斯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迎面扑来,月险些被震飞出去。
“卡里芬!”月已经不敢怠慢,他召唤出了卡里芬,重新调整重心站稳了脚步。
海瑞斯缓缓转过身来,果然在他的盾牌之上出现了狮面纹章,货真价实的纹章盾技。
月冷笑一声说道:“你真是深藏不露。”
海瑞斯手中的盾力量满盈,即将发动又一次进攻:“我当政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的朝堂之上指手划脚!”
“有怒气的话就要释放出来,憋在肚子里对身体不好。”月还是一副泰然的模样,嘴角还掠过了一丝笑容。
海瑞斯:“我再警告你,我的事从来不许别人来插手!”
月咬牙双手握住手中的剑,愤愤说道:“换成平时我也懒得管你们这些当权者的事,只是这一次我非管不可。”
海瑞斯:“你难道不怕死吗?”
月碎了一口,用极度挑衅的语气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哪那么多废话,要取我的命,以你的能力还没这个本事!”
海瑞斯的愤怒一瞬间迸发出来,纹章盾径直向月逼迫而来,月酝酿着瞬间移动的魔法阵已经许久,可是当他正要躲避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力量抽走了他的魔力。
“这把剑……”月遵从了剑的指引向海瑞斯的盾挥动了剑刃,两股力量交错在一瞬间决出胜负,海瑞斯的手中的盾牌被切成了两半,构成那巨大透明墙的力量也在卡里芬的剑刃下消散无踪。
月似乎对手中的卡里芬有所顾忌,他将卡里芬甩手丢弃在一边,空手向还在震惊之中的海瑞斯冲了过去。趁着海瑞斯反应迟钝的数秒,月的跳击头槌直接命中了海瑞斯的牙关,紧跟着娴熟的膝撞直击海瑞斯的腹部,右肘击再次关照了海瑞斯的脸颊。
海瑞斯没有被月击倒,他抛开手中的剑,一手挡住了月接下来的踢击,抬起右脚将站立未稳的月踹出了三米多远。
“呸!”海瑞斯吐出一口血沫,他的嘴角已经挂彩,脸颊也泛出淤青,他眼中的怒火已经燃烧殆尽,海瑞斯长长吸了一口气对趴在地上的月问道:“你受谁所托?”
月从地上重新爬起来,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说:“王族墓地。”
海瑞斯的脸色沉了下去,心头的火焰忽然被熄灭,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已经再无战意,海瑞斯转过身对米歇尔说道:“你先退下吧。”
米歇尔无声的褪去,作为一名臣子,米歇尔谨守着君臣的界限,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月下了宁死不屈的决心,他收回卡里芬,直直的看着海瑞斯。
海瑞斯踱着步子向比武场旁的木椅走了过去,金色的盔甲一片一片从他的身上被卸下,从肩甲到胸前甲散落在比武场上,相比刚才海瑞斯脸上的淤青更加严重了。
“别那么不识时务,好歹我也是国王。究竟是谁这么多事?”海瑞斯随和的语气解开了一只凝固的气氛,为了使月更加放心,他接着说:“我答应你绝对不会降罪于他。”
“国王很了不起吗?”月不屑的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王座简直就是一座牢笼,任何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被头顶上的王冠折磨着。王的儿子无法享受快乐的童年,他们从小就要学会争斗,长大之后他们就要奔赴战场,去建功立业。女儿们的命运总被国运左右,每个王都许诺自己的女儿会给予她幸福,可是又有多少诺言可以兑现。”
面对海瑞斯的坦诚,月忽然有些无所适从,他怔怔的看着海瑞斯。一地金色的铠甲褪去后,海瑞斯就像一个寂寞的老人。
“很奇怪吗?”海瑞斯竟然露出了笑容,他对月说:“你现在的表情就和阿志昨晚的表情一样。”
“可是我听说你的三个女儿……”
“我做了一个父亲所能做到的事,我不能保证我的女儿们都爱着他们的丈夫,我只能保证她们都嫁给了深爱着她们的男人。特别是爱丽丝……”海瑞斯笑道:“你知道吗?那个蠢小子装扮成马夫随迎亲使团来到邦普利特,只为了偷偷见上爱丽丝一面。”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月直击问题根本。
海瑞斯长叹一声说:“你和阿志的眼睛太干净了,我阅人无数很少有人想你们一样无欲无求。坐下来谈吧,我的朋友。”
月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到了海瑞斯身边的椅子上。
“哈德萨还活着吧。”海瑞斯用更加随意的口气说道。
“只是让他睡上一两天。”月同样放下了包袱。
海瑞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究竟干了什么?”
月从口袋里掏出了由红线吊起的一枚铜钱,亮在手中说:“你也许没见过吧,我……故乡的催眠术。”
“这枚硬币是魔导器吗?”
“不,只是一枚普通的硬币而已,再普通不过了。”
海瑞斯有些惊讶的看着月,可是月不像是在撒谎,顿了顿,海瑞斯再次开口说道:“你和阿志来自同一个地方?你们活了多久了?魔典纹章可是五百年前的授业纹章。”
“我们来自遥远的东方,至于年龄问题,你还是饶了我吧,我今年才十六岁。我只是一个魔法初学者,大贤者的头衔我当之有愧。”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帮助我?甚至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
月的脸色凝重起来,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伙才开口说道:“我在一瞬间失去了三个亲人,对于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刻骨铭心。像我这样的普通人,痛苦的时候可以喝酒,可以颓废,可以放声大哭,可是你不可以,你是国王。”
“仅此而已。”
“要说我是笨蛋的话,我不会反驳。”
海瑞斯沉默了,他伸出右手拍在月的肩头,许久才说道:“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惠,我的国度永远欢迎你。”
“那么替我干一件事吧。”月毫不客气的提出了条件。
海瑞斯:“说来听听。”
月:“刚到这里的时候,我深深的伤害了一个女孩子,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真不是东西。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偿她的话,我会尽力而为。”
海瑞斯笑着说道:“这应该属于你的私人问题吧。”
“我伤害的就是你的女儿,爱丽丝公主。”
海瑞斯眉头皱了起来,他收回月肩头的右手说:“那就和我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