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兰圣教并非一国之教,它已经脱离了国家的约束,更不会成为国家的附庸。教廷的教义和国家的政权两不相干,各自都有各自的平行线。
穆兰圣教的教廷就是这个大陆宗教的中心——法兰特圣都,那是一城之国,地处与哈姆斯大陆南端基里亚半岛之上。那里可谓是哈姆斯大陆上的伊甸园,法兰特圣都在千百年的岁月中,极少遭遇战乱。
教会骑士团是圣教唯一的武装力量,不过他们从来不参与战争,他们肩负着救赎的使命,每当一地发生战争的时候,平民百姓就会退避到圣教开设的礼拜堂或者大圣堂中寻求庇护,教会骑士团会无偿的为这些民众提供庇护。
在战乱频发的年代,征服国为了将占领地的居民征为奴隶,往往会和教会骑士团发生冲突,无数的教会骑士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了教廷的尊严,这也是穆兰圣教千年不朽的原因之一。
穆兰圣教从不排斥其他宗教的存在,倘若你去过穆兰圣都,就会发现,这座城市中有着不同宗教开设的庙宇神祠,神学者在那里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
所谓的异端审问,是针对邪教和非法布教活动的打击,通过对新生宗教的审核,确定它是否属于邪教,在进行布教活动时也必须遵守光明正大的原则。
“如果阿志骑士卿有不同信仰的话,需要将不同信仰的教条和代表物上交给穆兰教廷,在经过教廷认证后,才可以对其定罪。”
马车上,爱丽丝细心的解释着关于“异端审问”的细节,并且极力想表达穆兰圣教的公正与严谨。
月一脸疲态和爱丽丝面对面坐着,芙兰和米露西坐在了另一辆马车上。
“那么韩承志现在不会有危险。”
“是的,只要不是邪教和非法传教活动,阿志骑士卿便会被无罪释放。”
月叹了一声,使劲揉着眼睛说:“万恶的耶稣……”
爱丽丝:“耶稣?”
月:“就是刚才被教会骑士认定为邪物的项链,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爱丽丝:“那个人为什么会被钉在十字架上?”
月:“因为笨啊!”
爱丽丝:“笨?”
月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耶稣是基督教的圣子,在受人诬陷之时,他没有选择辩驳,他相信自己遵从了神的意志,毫无畏惧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就算在被钉在十字架上,他也用哀怜的目光注视着教众。”
“原来是一个伟大的人,一定要和教廷好好说明才行!”
月摇了摇头,说:“问题不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
“这……”月的神情忽然恍惚起来,他摇着已经不太清醒的脑袋,全身已经提不出一丝力气来了。
“月?”
“对不起……我还是……换一辆车吧……”
月的手伸向马车车门,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随着重心自然的向前倒去。爱丽丝伸出双手,顺势将瘫倒的月揽入怀中,月的侧脸贴在了爱丽丝的胸部,这姿势实在有些尴尬,但是爱丽丝强忍住脸上的绯红,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
细雨轻呵犹如夏夜的微风拂过月的耳畔,对深入梦乡的他来说,这声“谢谢你”只是一阵掠耳清风。
时空仿佛产生了错觉,只是短短一瞬,车门外便传来了米露西的声音。
“殿下,请下车。”
米露西的手落在了车门把手上,爱丽丝从里面拉住了把手,惊慌的说:“稍等一伙!”
“……是……”
米露西盯着那扇被窗帘挡死的车窗,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和芙兰换了个眼色,芙兰缓缓绕到了车厢的另一侧,她脚下缓缓浮空,眼睛透过那没有密和的窗帘看到了车内的情景,恰巧爱丽丝也向这边看来,两道目光撞在了一起。
“爱……”芙兰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因为爱丽丝向她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看着爱丽丝小心翼翼的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月放倒在马车座椅上,芙兰才长舒了一口气。
走下马车的爱丽丝,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但是从芙兰的脸上,米露西已经感到了异样,她故意晚行了一步,让其他侍女随着爱丽丝先行进入皇宫。
米露西:“发生了什么?”
芙兰的嘴角抖了两下,却实在说不出口,不过她眉梢一动,对米露西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那头猪付出代价。”
米露西有些会意的点了点头,说“连我的一份一起算。”
“包在我身上!”随着芙兰的法杖挥动,马车的门自动关上了,而沉睡的月还不知道灾难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
一转眼的功夫,一辆已经卸去马匹的马车被传送魔法阵带到了邦普利特城北方,普尔特湖湖边。
芙兰从传送魔法阵中现身,法杖轻触地面,传送魔法阵的光辉散去,一切恢复如常。
“对公主如此大不敬,让你淹死也活该!”芙兰说着,手中的法杖指向马车车厢,白色的羽毛环绕在车厢四周,整个车厢开始缓缓的漂浮起来。
“……真是坏心眼的孩子……”一个声音凭空传来,芙兰手中的魔力消散了,取而代之的蓝色的飞羽包围了车厢,车厢缓缓落到地上。
“是谁?!”芙兰警惕的看着四周,可是碧蓝的普尔特湖湖边微风吹过草地,不见一个人影。
芙兰再次尝试起凝聚魔力,可是这次整个车厢被罩上了一层魔法盾,芙兰的魔力根本无法穿越这道屏障。
“……你和他有什么仇恨?”
“心灵感应吗?”
一声轻叹传来,一道紫色的光芒从车厢中跃出,紫色魔法袍打扮的达达出现在芙兰面前,叹道:“要我现形的话,可是会消耗很多魔力的!”
芙兰怔了一怔,竖起右手对着面前的人晃了晃,两人何等的相像,完全就是镜子中的倒影。
“看下魔法袍就知道了吧,小笨蛋。“
“小笨蛋?!”芙兰一下火冒三丈,手中的法杖指向了面前的目标,大声说道:“你以为施展了幻觉术我就会上当吗?”
“破解!”法杖上散布的光辉笼罩在达达身边,可是这个魔法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达达手一挥,一根纤细的魔杖出现了在她手中,在充盈着魔力的魔法阵中,达达轻声吟唱道:“克里多*米夏利*诺森!”
“古语魔法?!”芙兰立刻感觉到了面前魔法阵的压迫感,她立刻张开魔法盾保护自己。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达达魔杖尖端燃起的小火球,一下冲开了芙兰魔法盾的保护,然后又回到了魔杖的尖端不停的跳动着。
“你究竟是谁?”
“达达!达达*贝克瓦修!全名的话,达达*A*贝克瓦修。”
“骗人!你是我的先祖!?”
达达笑着熄灭了魔杖尖端的火焰,点头道:“正是。”
芙兰惊愕的盯着眼前和自己拥有一模一样相貌的达达,似乎还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虽然时间不是很充裕,但是我还是希望和你好好谈谈。不介意离这个瞌睡虫远一点吧……”达达说着迈开脚步顺着湖岸,向更开阔的草地走去。
芙兰注视着达达踏在地上的脚步,一步一步的确是实体的脚印。
达达注意到了芙兰的神色,停下脚步说道:“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是我的使魔。”
“使魔?”
“是的!水之使魔,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在这个孩子上的投影,姑且算是我的分身吧。”
“那……”
“我的真身迷失在了时空之狭里面,无法回到这个世界,这个使魔是我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
“时空之狭?好耳熟的名字。”
“时空交错的空间,就像激流下游的河口一样,被时空之链冲刷过来的人或事物都会聚集的地方,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一切恍如梦境。”
芙兰重新审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先祖,不过无论她怎么看,总感觉是自己在照镜子。
“你无需知道太多,以你现在的魔法修为,这是你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芙兰不甘心的撅起了嘴,说道:“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天才!”
“呵呵,逞强的样子真可爱!”达达淡淡的笑着,完全是一副前辈应对后辈的姿态,在笑过之后,达达又转入正题:“为什么要对月使坏?”
芙兰理直气壮的回答:“因为他冒犯公主!”
“他只是太疲惫了,况且爱丽丝不是也没有追究吗?”
“公主宽宏大量罢了!总该给他一点教训吧!”
达达摇了摇头,轻叹道:“月在这几天里,为了保护这个王国而四处奔波,人早就累得不成样子了,他就算没有功劳,苦劳总还有吧。”
芙兰一时失语,她双眼望着天,嘴巴抿在一起,不声不响。
“害怕失去朋友对吗?”达达的话正中芙兰的要害,她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害怕自己的朋友被人夺走,所以你不想月和韩承志与你的朋友走的太近。又因为害怕交到的朋友很快消失,所以你总是苛责他们,疏远他们。”
“不要对我使用读心术……”芙兰的低语毫无底气,她垂下了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那么你想让月和韩承志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不是我想!那个韩承志整天在我耳边说,他们那个世界有多好多好,况且那个世界里还有他的亲人呢……”芙兰的话语渐渐软了下来,委屈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达达微微笑着,伸出手去,抹去了芙兰一滴滚下的泪水,她的指尖带着体温,柔软且细腻。
“我不是一个能够预知未来的人,无法指引你该向何处走,但是仅仅因为害怕就失去了,人生岂不是太多遗憾。”
“……我只会把他们当成奴隶……”芙兰依旧倔强的宣言道。
达达只是微笑着,轻声说道:“听着孩子,月和我们家族有极大的渊源,他的内心坚硬无比,却又脆弱的不堪一击。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而且无论将来他离开多远,都一定会回到这里……”
“渊源!”这一个字点醒了芙兰,她立刻抓住达达的手说:“为什么月的脖子上会有圣痕?!他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住民才对!”
达达的目光开始飘忽,她喃喃的说:“……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达达充满愧疚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就像被阳光蒸发的薄雾一般,达达的身躯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达达先祖!”
“不要因为害怕而失去……,只要你和他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会有答案……”
在七彩的光晕下,达达的话语萦绕耳边,湖畔的微风带走了空气中存在的那一丝达达身上的香味,除了芙兰手中的余热,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刚才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