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可怕的神秘男子

作者:湛蓝色之祈祷 更新时间:2011/12/24 14:17:58 字数:0

男人从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里终于爬了出来。

倚着默默无言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银色锐器站起身子,用木讷无光的眼神扫视着庭院里惨烈的景象。

足以容纳成千上万人,教廷的中央庭院,是骑士们保卫教宗的最后屏障。然而虽经历过坚强得使几千敌人丧命于此的抵抗,却也无可奈何地陷落了,留下一地血迹浓郁得如乌黑的泥垢一般化不开的尸体。

曾经为教会创造无数荣耀的骑士们,从战争最开始的一万多人减少到不足千人,最后在这里全部殒命——除了这个如幽灵一般从地狱生还过来的男人。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讲,他已经不能算是骑士了,因为骑士依赖的本体早已灭亡,如今的他,只是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战场上的见证者罢了。

明明在这种时候,应该下起一场悲伤的雨吧。

洗刷掉曾经是一幅幅笑容的同伴们脸庞上的污垢,并代替已忘记哭泣为何物的自己流下泪水。

就连这最后的祈愿也被置之不理,晴朗的天空,艳阳比任何时候都要刺眼地洒落着金色的光芒。

好像在说着,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他,抛弃了他所坚持的那个王国。

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任胜利者猖狂地踩踏在同伴的尸体上,放肆而丑陋地笑着吧。

只是隐隐约约从微弱的呼吸里感觉到自身存在的,男人,怒火像燎原的烈火一样燃烧起来。

绝不能让这些肮脏的异端,玷污这片神圣的领土!

悲壮地呐喊着,男人双手举起手中凝聚了所有失去的战友们,那份虔诚信仰的银白十字剑,朝圣殿的方向冲杀而去。

如此,最后一名护卫神的尊严的圣殿骑士,从遍布骸骨的庭院里,孤独地消失了......

醒过来,还未完全从怪异的梦境中挣脱,于是躺在床上望了好久的天花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做起这种毫无缘由的梦来。

那血淋淋的场景,每一次见到都会觉得反胃,心里更是难受得像是沉压了生锈的重物一般缓不过劲来。

头脑昏昏沉沉的我从床上爬起,跑到洗浴间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在镜子里望着自己的模样——总觉得有一丝憔悴。

也难怪呢,两个星期前才从体育场“禁忌魔法事件”中死里逃生。之后陷入各种调查和麻烦当中的我,心里已承受了远远超过一个高中生应有的压力了。

能从学生会和警卫处的魔爪中逃出来的我,完全可以烧高香感谢不知在何处保佑着我的神明一番了。

却不想,风波一结束就立刻陷入了这个没完没了的恶梦当中。

这回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连自己都这样悲观地想着。

每日例行的洗漱和穿衣完毕,关上门来到619室的房门前。

不抱任何希望地敲了敲门,声音依旧宛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

“我走了哟~!”对着门或者门后存在的人说了一句,叹着气出发去上课。

好像魔法大赛的风波给李荏月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这两个星期来,她几乎没跟我们说过话,也罕见地迟到起来。即使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会被她支支吾吾地逃开。

连盛气凌人的样子也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默。

几个人不免为李荏月担心起来,唯独沙雪,却信心百倍地跟我们说李荏月一点事情都没有。问起来的时候,只是被微笑着回答“是秘密。”。

女孩子的秘密吗?还真是让身为男生的我无法追问下去呢。

怀着如此种种忧心的事情在食堂里吃着早饭,只是像个暗恋着谁正思考着如何表白的男生,耽于自我的世界而已。然而一不小心听到了可怕的新闻——

因为其中包含了“学生受伤”这样让我十分敏感的事情,所以竖起耳朵搜刮着那份令人不安的信息。

“......被攻击了吗?真惨啊......这是第七个人了吧?”

“嗯嗯,据说事情闹得〖机关〗那边都派人过来了呢!”

“这不是该警卫处负责的吗?”

“是那样没错,不过据说守点的第一天,警卫处的人就受伤了呢!那家伙,一定厉害得不行吧!”

“呼——,真是可怕!所以说还是呆在学校里安全。”

“就是呢。吓得大家都不敢去逛街了......”

两个学生似乎在议论着学校外发生的“神秘男子事件”最新进展。

加上今天的这一件,在一个星期内攻击了七个学生的神秘男子,已经在学校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了。比起学校里的袭击事件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案件全部发生在校外,所以很多人现在放学后都不敢出校了,住在外面的学生们也是提心吊胆地早早回到家里不敢出门。

连一向妄自尊大的警卫处都没办法解决,只能请求〖机关〗的支援。可见神秘男子的实力,与〖机关〗重大通缉犯是同一个级别,本该出现在大城市里,却没想到跑到了魔法使居多的奇川,还在学校周围制造了一连串恐怖事件。

不知道那家伙在想着什么,莫非是心理变态?

不过很快又强迫着自己打消了这些思绪。因为不想两次死里逃生的自己,再和这些恐怖的事件有任何瓜葛。

“李荏月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一到教室里,仿佛例行公事般白泉问起我来。

“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人在没在房间......”

“不能这么优柔寡断呀~该下手的时候,要果断呢!”又说着很欠揍的话。

“......是啊,就像某人看到怪兽就果断逃跑那样吗?”

厚颜无耻地跟我说起,当时吓得立刻抱起元元逃跑的情形时,白泉一脸自以为英雄的表情,让我印象深刻得想立即送他下到地狱试一试。

“喂喂,怎么还惦记着这件事......我只是负责后勤的人嘛~!危险的前线,是你们这些神一样的家伙呆的地方。要我上去的话,一定只会拖你们后腿的。”笑容灿烂地挥着手,说着好听的话。这家伙果然就是只具有观赏价值的花瓶吧。

“顺便通知你一声——沙雪叫我们下午放学后在校门口等着。”

“......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温柔体贴的沙雪没有通知到自己,而感到情绪低落。

“就在刚刚吧,你还没来之前,跑到我们教室来说的。”

听白泉这样一说,好像得知自己暗恋的女孩子还没有男友,我又立刻恢复了元气。

“这种事情不是发个讯息打个电话就好了吗?”

“我也是这么说啦!但沙雪说本人过来比较保险一点,因为这件事哦......她说非~常~重~要!”

一大早就跑过来通知下午的事情,从这一点看来还真是不寻常呢。

整整一天都惦记着这件事,下午放学后我和白泉立马冲向校门口。

“啊呀?你们来了吗?”微笑着对我们挥手。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如女神般美丽亲切得让人为之一振啊!

“怎么会......比我们还快?”

不可能比女生还要晚到的,潜意识是这样认为着,所以看到沙雪和元元站在这里时,我感觉非常不甘心。

“因为下午最后两节的户外课提前下课了,所以换好衣服我们就过来了啊。”

“是......这样吗......”

“你们看起来非常辛苦呢,不要紧吧?”

现在的我和白泉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你这家伙......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跑起来了啊!”无法理解我兴奋的心情,白泉一边喘气一边抱怨着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两人的赛跑。

“那么......现在做什么呢?”没有理会白泉,带着自己认为最帅气的笑脸,问着沙雪。

“等荏月姐出现咯!”在沙雪身边的眼镜少女精神十足地说道。

“啊~?这是——”

刚想要问清楚,身后突然飘来一阵不祥的预感。

“啊呀啊呀~小月你终于出来了呢!”

被叫住的人脸上也浮现出吃惊的表情,似乎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碰见我们一行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或许太惊讶了以至于忘记逃跑,却问起我们来。

“希望你能参加我们的活动。”沙雪郑重地回答着。

像是迟疑了片刻,李荏月的步子往后挪去。

“......对、对不起!我还有事情,所以......”

“即使我们去调查神秘男子的事情,你也不参加吗?”总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沙雪不可思议的镇定。

“什、什么————?”

无法冷静的我,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叫嚷了出来。

这丢人现眼的举动,立刻遭到了公众的鄙夷。

“啊呀......小飞你这么激动,会让人感到困扰的呢~”

“......不好意思!不过那似乎太危险了吧,我觉得还是不要......”

“嗯,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也让我参加一个好了。”

“太好了~小月!果然你还是喜欢这样的活动啊......”

结果两人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魔法使VS通缉犯(警卫处都无法对付的)......无论怎么想都只有被秒杀的结果啊!

绝对不是胆小得要打退堂鼓!在这个时候需要牺牲一下我,让这个危险的活动流产!

“那个——”我刚一开口。

“那个我今天晚上约了人所以不能参加行动了真是很抱歉啊!”白泉立刻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真是个逃跑起来比谁都在行的男子啊!我怨念极深地诅咒着白泉以后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是吗?告诉我......你约的是谁?”

为什么,今天的李荏月竟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对!应该说之前神神秘秘的样子才显得奇怪,现在的她不过是恢复常态罢了。

“呃......是、是十六班的女生......你不会认识的......”

“就告诉他,你受重伤躺在医院里了,好吗?”

不是说着玩的——那种恐怖的表情,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了。

“——啊!!是我记错了呢!好像约的是明天,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哇!这家伙态度转变之快,就连变色龙也甘拜下风啊!

“决定了——!就让这家伙,做诱饵引出神秘男子!”

我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差点笑出声来。

“你在瞎乐个什么劲啊,做诱饵的?”

抬头发现那只手正指着我时,脑袋“叽”地一声坏掉了。

“......等等,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你不是应该惩罚这家伙吗?”我指了指窃笑到流出眼泪的白泉。

“怎么?你对组织的安排感到不服气吗!?”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无赖的样子。

“什么时候成了组织的安排了啊!这不是你的个人独断吗!”

“烦死人了......”

“喂!给我好好说一下......”

遭到拳头的镇压了......我倒在地上。

说好了不打脸的.......

几乎是以绑架的形式将我放到了黑漆漆的小巷里,说是会在一边观察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眼前阴风阵阵的巷子里,浓得如同淤泥一般凝结成块的黑暗,在对我张牙舞爪着。

学校附近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已经没有心思感叹这种事情的我,只是一点一点往前挪着脚步而已。

像是从未清扫过的地面,垃圾和水渍随处可见。空气里漂浮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哈......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嘛~”在寂静得快要让人疯掉的气氛下,自我壮胆地说着。

然后就从这阴森的景象中,走出一个穿着大衣的男子。在气温一路攀升的五月,那身阴沉的装束无时不刻在散发着可疑的气息。

我停下了脚步,紧盯着男子的移动。

在他慢慢靠近的时候,沉闷的小巷里,本该很响亮的脚步声竟轻微得如同幻觉。

恐惧,从喉咙里疯狂地涌上来,牙齿更是没有出息地开始打颤。

亲眼看到男子停在我的面前,已是神经的极限了。

高大的身体,像吃人的怪物一样投下可怕的阴影,只是愣愣地立在这阴影当中的我,眼都不敢眨一下地死死盯住他。

直到他凶猛地张开双爪时,我立刻吓得“哇”的大叫一声,朝出口的方向飞也似地逃去。

“救命啊——!!”完全抛弃了自己身为男生的尊严,一边跑一边丢人地大叫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缓过来,瘫坐在步行街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残留最后一丝阳光的空气,将沉压在胸口的阴霾狠狠吐了出来。

“你小子可真有出息哈?”

起初只是偷着笑而已,后来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你去试一试呀!还敢笑我?”

被明明逃跑起来谁都快的白泉,嘲笑自己逃跑时丢人的样子,我可是相当不甘心的。

“笨蛋!白痴!没用的家伙!”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恶魔女像是要在我的脸上钻个孔似地怒气冲天地盯着我。

“小月,不可以这样子哦。虽然......小飞......的确是胆小了一点,噗~”

连沙雪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的我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像这样——咻——!”胸前挂着相机的少女夸张地用双手比划着,“跑得超夸张的!好不容易才拍到!”

还在想刚才为什么眼前闪过几道刺眼的白光,原来是元元在一边抓拍。这样我丢人的表情和动作,都会被那昂贵得能捕捉千分之一秒的相机做成记录吧。

像元元这样看起来可爱心里却很鬼畜的家伙,不知道会怎样处理我的照片啊......想到这里,悲伤得简直要哭了出来。

如果没有参加这个荒唐的活动,没有被逼着当诱饵的话,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耻辱吧!

这一切都是恶魔女的错!

“只是一个卖碟的大叔嘛,怕成这个样子,真是的!”

“......啊,很丢脸吧?谁叫我是胆小鬼呢!你还是让其他人做诱饵吧,再这么下去我得减寿多少年啊!”

站了起来,感到厌烦地与李荏月对视着。

“.......啊,小飞生气了吗?”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不怕被暴力——不!是武力!武力制裁吗!?”

“啊咧~又要吵架了吗?”

久久地看着我,那副火红的眼眸好像在相当愤怒地燃烧着,所以根本就没有思考过的厉声说道:

“走吧!反正也是能一个人活得自由自在的家伙!”

被人这样子说会觉得心痛吗?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在这样反问自己的时候觉得有点心肌梗塞。

罢了,反正跟这家伙合不来,不如早点走。

所以我转过身......

该死!你真是彻头彻尾无药可救活该没人理的大笨蛋......骂了自己。

抬头仰望着的天空像昏黄的沙漠一样笼罩了我。

在公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掏出买来的汉堡准备进食。

察觉到了注视着我的女孩。

只有七八岁的女孩,独自一人呆在公园里,在时间已不晚了的情况下还没有回家,就像被抛弃在这个地方似的非常可怜。谁会丢下这样一个有着如人偶般精致可爱脸庞的女孩呢?我实在想象不出任何理由。

走过去,蹲在女孩的身前,问道:

“怎么还不回家呢?”

尽量以自己最温和的语气发着每个字,生怕给这个如雪一样晶莹易碎的女孩带来一丝伤害。

“爸爸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用银质铃铛般的细音回答了我,眼睛却没有看我地下移着。

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盯着我手上的汉堡吧。发现这一点的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

“想要——这个吗?”举起装着汉堡的红色盒子晃了晃。

一定会很激烈的心理斗争了一会儿,然后带着快要哭出来的小脸,说道“爸爸说不能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拒绝我的提议吧。

但女孩只是泪光闪闪地盯着我手上的食物。

如果她也有可爱的尾巴的话,此刻一定在兴奋地摇着吧。

受不了这种快让我陷入萝莉控的情景,我赶紧将手上的晚餐交了出去。

“喂喂,不能吃这个呀!”看着她连纸壳也一并放进嘴里的时候连忙阻止。

“呜呜~为什么,不让莎亚吃......莎亚,肚子好饿,呜呜呜呜~”一颗一颗泪珠从女孩的眼眶里掉了下来。

“哇哇哇!不是那样的呀!只是不能吃外面的包装......哇啊啊啊!我在搞什么啊!”

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递了过去。

“......红色和白色的纸都不能吃哦!知道吗?”仍然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只剩一层白纸包裹着的汉堡,用夹着鸡翅、生菜和奶油的丰盛外貌,连肚子空空的我也一同诱惑起来。

意志力不可以这样薄弱!狠狠勒住了自己本能的绳索,对女孩尽可能优雅地微笑着。

噙着泪珠的女孩呆呆地看了我,又看了一眼我拱手让出的汉堡。顷刻间,破涕为笑。

“嗯——!”狠狠点了一下头,接过。

感觉整个人生都得到了升华的我,充满幸福,泪流满面地看着女孩狼吞虎咽。

晚餐似乎又只能吃泡面了......

“莎亚——,你怎么在吃别人的东西?”

男子宛如动画声优一般带着磁性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穿着洒脱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背着一个硕大的乐器盒子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我和少女两个。

“爸爸——!”看到男子,高兴得忘乎所以的少女立刻跑了过去。

扑在男子身上撒着娇,一副幸福得纯心要让大人嫉妒的样子。

“莎亚!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吃别人的东西吗?”

“呜呜~莎亚太饿了,所以......呜~”

看到那种可怜巴巴的模样,谁都无法狠下心来责备吧。

所以男子并没有继续说她,只是抬头打量着我。

“对不起,莎亚给你添麻烦了。”在确定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后这样说道。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要给她的,给你带来了麻烦才是。”

如果是那个我们公寓,怪蜀黍属性的变态管理员大叔碰到这幅局面的话,不知道会对这个可爱得令人无法自拔的女孩,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

“莎亚......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一个孩子充满真诚的歉意说着。

在许多家庭都见不到这样的情景吧。

因为以小孩子的思维,不可能理解这份沉重的情感,然而出人意料懂事的少女,却摇了摇头。

“不,爸爸在外面工作很辛苦吧......所以才这么晚到这里来。”

“改天,改天一定好好陪你玩一天哦。”

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脸上,浮现了为人父母般温柔的微笑。

虽然将我像电灯一样置之在外说不过去,但还是看得我鼻子有点酸酸的。

“那么,我们告辞了——”男子转过头来对我说着。

咕~~~~

“......”

“......”

从来没在陌生人面前这么丢脸过啊!

“你——”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啊哈哈哈!是肚子在做运动哦~!啊哈哈哈哈~”神色慌张地掩饰着。

而肚子相当不配合地再次哀怨的叫出来。

被彻底打败了的我,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很诚实的家伙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我的男子说着。

我才不想要这样的诚实呢,总是被人看扁。

“这样吧,虽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你,但请你一定要赏光到寒舍来吃顿晚饭。”

“不必了吧,那样......”在这种时候不仅是碍于情面,突然变得浓重的戒备心也让我很难答应,这样过于亲近的要求。

“诶?爸爸!真的吗?真的可以让大哥哥到我们家里面吗?”好像连少女也排斥着这种提议一脸惊讶地问着男子。

“当然。只要莎亚想的,爸爸都可以答应哦。——除了零食以外。”

满脸欣喜的望着我,少女大大的笑容如茉莉花一样不带一丝污垢地绽放开来。

“太好了!大哥哥也一起来吧!爸爸做的饭可是好吃得没人能比的喔!!”

“瞧你说的......待会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父女”俩真实的笑容,让我根本无法拒绝。

在这种时候还要怀疑这份笑容的人,才是最无药可救的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远比一高宿舍拥挤的屋子里,几乎没办法在桌子存在的同时再放下几张椅子。只能席地而坐,用茶几一样的小桌摆放晚餐。

“家里只有这些东西了,希望你不要嫌弃。”自称名字是吴风的男子解开围裙坐了下来,一脸笑容地做出让我不要客气的主人姿势。

说实在话,第一次见到桌上这种阵容的我,已是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是......”夹起一块像肉一样的东西来。

“哦,那是茄子跟豆粉做出来的。因为不能经常吃到肉,所以做这种菜来满足心理上的欲望吧。”男子只是平淡地说着,一点都没有身为料理高手的架子。

贪婪地将食物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立刻让我幸福得直冲云霄。

即使长期以来吃着一高提供的豪华伙食,嘴巴已经变得非常挑剔的我,也无法抗拒这种仿佛置身仙境的感觉。

这种舌苔传来的快感,已让我忘记了自身的存在。

仅仅用素菜就做出来了!要是有完美的食材的话,这个男子一定会做出世间绝无仅有,吃过一次便永生难忘,宛如陷入爱恋一般无法自拔的超超超超级美味菜肴来吧!

“怎么了呢,大哥哥?爸爸做的菜,不好吃吗?”

有赖一旁的少女摇晃着我,我才能清醒过来。

“好吃得要命啊——!!莎亚,你真是太幸福了耶!天天都能吃到这些菜,呜呜呜呜~大哥哥好羡慕你啊!”一旦意识到马上就要和这样的美味离别,就悲痛得不能自己地抹着眼泪。

“不能要大哥哥的命......不能要大哥哥的命哦!是吧,爸爸?”莎亚天真地问着坐在一边尴尬的笑着的男子。

“当然啦。大哥哥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会要他的命的,也不会要任何人的命的。”男子温柔地回答着。

总感觉他们之间的对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对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奇川一高的学生吧?”

“......嗯!?”突然被问到的我,有点迟钝地回应了男子。

“不怕在外面闲逛的时候遇到什么吗?”

“这个啊......应该......”

等意识到这句话暗含的意义时,像被人掐断了电源似的,我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住了。

“......你......怎么知道?”拼命维持着自我,问那个还带着笑意的男子。

外面的人,绝不可能知道,因为有严格的隔离系统在运作着,所以根本没有办法传播到外面的平常世界里来。

这件事,只有置身于那个世界的人,才能知道。

“你是......魔法师吗?”除此之外想不到任何理由。

或者说,不愿去想。

“呵呵,谁知道呢......有人还说电视机也是一种魔法呢。像我这样弹吉他的,也许会知道关于乐器的一点魔法吧......你说是不是?”模棱两可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男子的笑容越发诡异了。

“大哥哥......怎么了......?”因为手一直僵硬地提在半空很奇怪吧,少女一脸担心地望着我。

“没、没什么......唔,好吃——!”

不能让莎亚受到污染——男子一定有与现在的我相同的意愿,才会刻意拐弯抹角地和我讨论这些事情吧。

接受他的劝告,知道他是“危险的”过后,明白了自己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

——砰砰砰。恰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冰冷的敲门声。

“......是谁——?”似乎很少有过客人,男子听到敲门声后立即转变了神情。

不是欢迎的,那是预感到来者不祥带着杀意的脸。就是这架势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已经走入了最不想靠近的那个漩涡的中心了吧。

绷紧神经地看着男子。

门被打开了,却不见任何人影。

他没有关上门,走了回来,很无厘头地打开了吉他盒子。

“请你照看一下莎亚好吗......”没有看我,说着,拆开吉他的顶端,抽出一把奇特的短剑来。

没有护手的剑,其形状更像是一把锥子,光泽暗淡,钝得似乎切不了任何东西。

想要开口问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只张开嘴发出了沙哑的一声,说不下去了。因为发现男子相当放心我的,扔下其痛爱的少女,神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咔嚓——唯恐惊吓了女孩似地轻轻合上门。足音渐去。

沉闷无声的房间里,只有我和莎亚两人了。

“爸爸......”

“没有事情哦!莎亚的爸爸是去练习乐器了呢......”看到少女担忧的样子,努力地想要以自己的微笑,驱散她脸上心上看得见和看不见的阴翳。

“——练习~!?小孩子骗小孩子的理由还真是可笑得要死呢!”

嘲笑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

在三楼的高度,还能清晰地听见我们的对话,并将自己的话隔着玻璃传达进来。这,已经不是一种魔法了。

转过头,瞪大眼睛望着,慢慢地接收那现实。

身子悬在窗外的人,借着绳子破窗而入。

在骇人的景象中,我扑倒了莎亚,紧紧将她小小的身躯纳入怀里,想要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小子——!不要碍事!”

身体被狠狠踢了一脚。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高的学生跟目标勾结在一起。喂,头儿!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在房间里没有第四个人存在的情况下,男人像是在和空气对话着。

在侵入者陷入沉默的时候,我慢慢立了起来。仿佛断了两三根肋骨似的身体,像是被撕裂般的剧痛着。

“......诶~?回收?多一个高中生我会扛不动的诶~!”不知在对谁大声抱怨着,完全将我忽视在一边。

脱手的空气波“嗖”的一声打在了侵入者的身上——唯一有自信能达到B级的魔法,会让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吃一点苦头吧!

瞬间眼前男人的身体被魔法扭曲了——至少从视觉上是如此。

欣喜的看着自己的元素魔法终于派上一点用场时,纹丝不动的那副身躯,用无情的事实泼了我一头冷水。

就算是具有AA级强化魔法能力,因而对魔法有很大抵抗力的人,也绝无可能在完完全全受到B级魔法攻击后,丝毫不被动摇地站在原地。

一袭黑衣的男人带着怒意地转过身,用想要肢解我似的恶狠狠的眼神,居高临下盯着我。

“竟敢......攻击本大爷......?你真的很想死吧?嗯~小子?”对我举起了像是能吸入灵魂的黑洞洞的枪口。

对于使用魔法的人而言,这种现代武器绝不像平常人眼里那样可怕。

但,面对这种情形的我,心里却浮出一阵一阵恶寒。

以为自己曾长期生活在平常人的世界里,所以对那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夺去性命的武器,感到本能的恐惧吧。

却并不是那样的,一看到那科幻电影里才能出现的,泛着荧光的枪身时,才明白这种恐惧来自未知和隐隐约约察觉到的东西。

“哟~你小子很识货嘛。这玩意儿可是西区那边最新研制出的‘魔法杀手’哦!不光枪身能不受魔法干扰,就连子弹也能切断你们的共振呢!”

炫耀般的对我说着,恐怕连男人自己都摸不清这把武器的原理。但,只要是使用魔法的人听到这种冷酷的事实,一定会全身发冷的本能的恐惧起来。

所谓魔法,就是借用人类从远古以来囤积起的力量——无意识之海“伊的”,与现实世界发生共振的现象。原本非常微小的,为人类短暂的寿命察觉不到的变化,由这庞大的力量源泉无限放大过后,就会对处于静态的世界产生波动,继而以各种强度表现出来。

因为是一种可以对世间万物产生影响的波动,在以研究“物”的运用为最终目的的科学原理对付魔法时,就会从根基遭到影响。

而男人手中的“物”,其运用竟能够完全不受魔法的影响。

这,绝对是自人类意识到魔法这一概念过后,上千上万年来前所未有的!

“哈哈,表情真是有趣。再告诉你喔,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魔法,对我可没多大用处呢。这身衣服,能发出特定的频率中和魔法所带来的影响,所以不要痴心妄想能打败我啦~老老实实的跟我一起回‘漩涡’吧!”

血液顿时凝固的我,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现在的〖机关〗里面,到底还有多少这样,可以颠覆魔法和科学各自立场危险的东西?

“莎亚——!”

似乎一听到响声就立刻往回赶,喘着粗气的吴风,万分焦急地大叫着撞开门冲了进来。

“爸爸!”受到过度惊吓的少女,满怀期盼的呼唤着自己的“父亲”。

“啊,终于来了吗?......是看着你的宝贝女儿死,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选择一个吧!”对莎亚举起枪的男人,得意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

绝对不能让莎亚受到任何伤害——看着噤若寒蝉的莎亚可怜得让人心痛的样子,心中立刻升起了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欲望。那份意念,足够我将出于自保产生的恐惧撕个粉碎。

“混蛋————!!”用血肉之躯撞向了男人。

喷出火舌的“魔法杀手”,以向上抛起的弧形轨迹,扫射着小小的房间。

和男人一同倒地的我,耳朵快要被枪膛推出子弹的爆鸣,震出一个大洞来。

“混账东西!”在已麻木的耳膜上响起,声音相对微小得可怜的叫骂。

被狠狠揪着头发,拉扯到一边。

就在以为自己快要被穷凶极恶的男人,一枪爆头时,闪着蓝色荧光的武器,被人一脚漂亮地踢飞了。

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吧,男人的脸又遭到脚狠狠地践踏。那是一脚踩上去,整个房间都会颤动的力量,落在人的脸上立刻会让其鼻孔喷溅出血的同时,知觉混乱地陷入一片黑暗吧。

“你还好吗?”在如此冷酷地对待了那家伙后,又无比温和地对我伸出了援手。

“......耳朵,耳朵聋了。”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如此微小。

“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在扶起我后,马上变了一副脸冷冷地问着我。

如果回答不好就会杀了我的——是那样的神情!

无缘无故为别人拼命的人,绝对是有阴谋的——谁都会这么想。

“......”

因为想要保护一个只才认识两个钟头的少女吗?说出这样萝莉控倾向严重的想法,会让这个人更加怀疑我吧。

只能装作没有恢复听觉,无言地注视着男子。

“哥哥不是坏人!哥哥不是坏人......”在这种时候莎亚却拼命地为我说话。

这近乎哀求的声音让吴风僵硬的脸庞渐渐松弛下去。

“跟我们一起来吧。那些家伙似乎也把你当做敌人了,你留在这里并不安全。”轻叹了一口气后不咸不淡对我说道。

从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男人,提到“回收”和“漩涡”这两个词来看,攻击我们的家伙一定是〖机关〗或者和〖机关〗有关的人。联想到吃早饭时无意间听到的消息,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恐怕就是在学校周围袭击学生,将警卫处打个落花流水,甚至让〖机关〗都出动了人马的神秘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想确认这一点,所以问了这个人。

然而没能得到回答,就在楼梯间,和倒在房间里的男人穿着同样服装拿着同样武器的人,遭遇了。

毫不犹豫地就开了枪,将子弹疯狂地射来。

会把那副挡在我们前方的血肉之躯,狠毒地咬个千疮百孔吧。迎着可以撕破魔法力量的子弹,男子只是像个莽夫一样,举起锥子短剑冲了上去。

看起来,愚蠢得会立刻丢掉性命。

却将开枪的家伙一下打倒在地。

“没事吧?”没有一点事情,以正常的声音问着我们。像是一个奇迹,活生生的存在于我的眼前。

根本来不及细想,冲到楼下。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响。

“快躲起来——”将我们推到一边的吴风,迎着电光一样的火冲了上去。

挥动着手上不起眼的兵器,将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子弹一颗一颗清脆地敲下——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副场景,我绝不会相信一把冷兵器能在十多米的距离里,彻底压倒一秒十发以上的现代枪械。

在如刀锋一样四处溅射的弹痕里,迅速逼近,在双手抓住对方的手后,将那副身体摔了出去。

气喘吁吁的看着对方没有回过身来的吴风,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很普通的成年男子。

没有惊人的体能,也没有使用魔法的迹象。

“没有事——”刚刚开了口,然后要转过来。

碰——随着撕破夜空的巨大枪响,身体溅出血花。

脸上凝固着惊愕的神情,在我们的眼前缓缓倒下。

“......对未意识到的攻击,不会那么有效呢——那东西。”从楼顶传来微弱的男声。

仿佛在观赏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只脚踏在边沿上的男子,那副嬉笑的模样,在印着五彩斑斓光柱的城市夜空里,远远地就能看见。

“一高的学生吗?果然是相当优质的实验素材呢。”以纯粹打量着一件无机质物品似的眼神打量着我。

感受到自己马上就要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泛起前所未有从头凉到脚的恐惧。

“快......快跑啊————!!!”尚有一口气息的吴风对我们拼了命地喊着。

被夜色浸染成黑色的血液,在吴风的身下积起了印泥一般浓郁的血泊。

“奉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好。不然打掉你一条腿的话,‘漩涡’那边又会说我虐待素材——虽然我本人也挺喜欢这样做的。”

对于男子的话,我深信不疑。刚刚击穿吴风身体的,就是他手上的那把枪所射出的子弹吧。比“魔法杀手”更长的枪膛,送出子弹时发出了数倍于前者的轰鸣。

“喂!还躺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去解除那男人的‘圣器’!”

远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男人,一瘸一拐痛苦地走到吴风身边捡起了短剑。

“很好——”

手持狙击枪的男人滑着绳索降到了地面上。

“啊,还没有自我介绍吧?真是不好意思,差点忘记了这最基本的礼节呢。”

一边走一边说着:

“鄙人是东区维安局特勤九组的成员,名叫魇。你没听错哦!只有一个字,梦魇的魇。这个名字,我可是相当喜欢呢!你一定也觉得很棒吧?啊啊啊,真是的,一说到这个字,自己就不自觉地兴奋起来了呢......”

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地走了过去,在离吴风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了。

将黑色的皮靴狠狠踩在了喘息的头颅上。

用枪口摆弄着喷出血液的中心口,将粘稠的血与非血之间的东西拨了出来。

发出痛苦的呻吟,吴风的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

实在不忍心莎亚看到这副残忍的场景,撇过头去的同时我遮住了莎亚的双眼。

“爸爸~~”然而还是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颤抖地哀鸣着。小小的身体紧紧依在我的怀里。

“明明是有孩子的大人了,却做出这等下贱的事情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随着一点一点低沉下去的声音,被染红的枪口更是疯狂地钻了下去。

“......是我!是我自己要那样做的——跟别人无关!请你放了那两个孩子!”

“放了他们?呵、呵呵......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啊!你这个笑话真的很不错呢。那么,给你个奖赏哦......”没有回过头地提起枪。

碰——!

紧紧抱住莎亚的我,在看见枪口对我们喷出火焰时,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

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让绝望的我挪不出一点脚步。

“似乎没有命中目标呢......再来一发吧——”

碰——这一回几乎是贴着耳朵擦过。鼻子,嗅到了呛人的硝烟。

“还是没有命中呢......不过,这一发,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吧?”

绝对会命中我或者莎亚的,强烈的感觉浮上头脑。

身体却没办法动——在这个时候就算跑,也会被乱枪扫射而死吧。

不想死......我不想死!

“是骑士团总部下达的命令——!请你不要伤害他们——!!”声音浑浊不清地嘶喊了出来。

“......”

得到回答的魇似乎吃惊了片刻,终于放下枪。

“你说......是骑士团总部......?”

沉默......

之后如火山一样爆发,提起皮靴,一脚又一脚疯了似地踩下去。

皮靴、头颅骨、地面相互撞击的声音,咕咚咕咚响着。

“耍我们也要有个限度——!!什么总部!?那肮脏的窝,早在半年前就被我们收拾了。还是我亲手解决了那个美人头领呢!”

“......什,什么?骑士团......你对古夏——做了什么——!?”

在看到脚下的犯人愤怒的样子,魇似乎产生了兴趣似地,停下蹂躏,与那双充血的眼眸对视着。

“啧啧啧,很好的眼神......好像你真的不知道,你的总部还有你的那个‘古夏’,怎么了啊?作为亲身参加过歼灭战的,在〖机关〗难能可贵的非常慈悲的,一名感情丰富到快要溢出来的男人来说,那种体验,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呢!”

“混蛋——!畜生——!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嘿、嘿嘿~干了什么?对她来说,算是一种好事吧——在苦苦地央求我饶命时,我可是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哦!谁叫她,长了一副让人看一眼就嫉妒得发狂的脸呢......对于这种天生的美丽,一点一点将其肢解,那种让脊髓都兴奋得跳起舞来的快感,可是永生难忘的啊......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好像堵塞的水管终于流出了枯黄锈色的水。

绝不能由人类发出的扭曲的笑声,从披着人皮的怪物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你......你这混蛋————!!”

想要站起来,拼命动着的那副血迹斑斑的身体,被山一般纹丝不动踩在头上的脚镇压下去。

“既然你的信息已经落伍了......就没有留下你的必要了。”冷酷地说着,对准吴风的头顶举起泛着冷色荧光的武器。

该死!在一边看着的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明明在这种时候应该帮助吴风一把吧,也算是为了自己。

而普通的魔法已经没有用了。因此,必须依赖超出想象的力量。

所以孤注一掷地同调,想要招出那把威力强大得足以毁灭“原罪”产物的蓝色晶体剑来。

无效。高温的反冲,差点烧毁了内脏。

丢失在“世界之隙”里的传说兵器,就如同厌倦了贪得无厌的我,冷冷地拒绝了我的召唤。

“可恶......”只能拖着仿佛发着高烧的身体,没有任何办法的冲上去。

连我的脑门也要挨一颗子弹了吗?看着“魔法杀手”的枪口抬了起来,冰冷地注视着我,在寂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停下来了的心中,出人意料平静的感叹着。

“不要——!”

响起尖锐哀鸣的同时,两把枪冒出了刺眼的火花。

“炸、炸膛了!?”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男人,傻傻望着手中冒烟的“魔法杀手”。

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事件,在两把不同的枪上同时发生了。

魇沉默地看了看手上成为了废铁的枪械,又望了望哭泣的少女。

“......这个女孩!难道是——”

“呜啊啊啊!腿、我的腿抽筋了!”

眼见着同伴惨叫着倒下去后,魇回过来的脸上竟浮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果然呢!原本以为不过是几个没有死透的蛆虫在胡闹罢了......现在看来,是我运气太好,捉到了一直漏网的大鱼呢!”

以贪婪的目光注视着颤抖的莎亚,一步一步邪气逼人地走了过来。

“绝不——绝不让你伤害她——!”从地上扑过去的吴风紧紧抱住了魇的右腿。

趁着这个时候,为右手注入强化魔法,朝着魇我快速冲了上去。

如果用元素魔法会被那身黑衣吸收的话,在近距离对着唯一没有防护的脸,挥去强化过的拳头应该会比较有效吧。

祈祷着这个方法会起作用,用尽最大的力气将拳头,往那副苍白得不像人的脸上招呼着。

当——!

碰到了钢铁一样坚硬的物体——只是人的肌肉的话,不会有这种效果。

将我的右手稳稳地停在空中的那只手,其被赋予的强化魔法应该达到了A级。如此,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瓦解了我的进攻。

“才这一点点实力......竟还敢攻击我?”说着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笑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狂妄得必须让人狠狠教训一顿呢!”

拳头落在了胸口上,随后身体被拽着转了一圈抛了出去。

天旋地转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血伴随着锥心的剧痛大口吐了出来。

将脚下的重物踢出去后,魇转过脸用不屑的眼神瞟了我一眼。

“不要看我穿着防护衣拿着那种武器,就以为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告诉你,年轻人,在进〖机关〗之前,鄙人就已经是A级的魔法师了呢!怎么样?是不是,吓了一跳呢?”

在明明可以不利用“物”来达成目的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拘束在平常人范畴的魇,是在刻意掩饰自己的实力吗?只为麻痹对方后突然发起强大实力的一击,就算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人,也会因为疏忽而惨败吧。

这就是,魔法使和魔法师之间的差距?仅仅从策略上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就在我恐惧地望着魇的时候,那身影像只愤怒的小猫一样迎着那“怪物”冲了上去。

“不要啊——!莎亚——!”惊恐地喊着,身体站起一半又立刻倒了下来。压在身上的重量,仿佛是平时身体的好几倍,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莎亚撞向魇。

“大坏蛋——!!不准你伤害爸爸和哥哥......”一定在用她最大的力气,攻击着那副巨兽一般庞大的身体吧。

冷冷地看着莎亚的魇,随后伸出了双手。

因为兴奋而不断扩大的苍白的眼球,像是要从连接着血丝的眼眶里掉出来。

“没有用哦......对早就和所谓的神明割裂,无比坚定地信奉着魔法之祖的魔法师,你的‘神’,可是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残忍地勒住少女的脖子,将白骨一般骇人的手指深深嵌入了那细嫩的肉里。

“——所以,就让我带着你精美的头颅,回去领赏吧。”

还未曾在这世界完全绽放自身美丽的少女,渐渐在这恶毒的双手间挣扎着失去了呼吸......

“住手啊————!你——这——混——蛋————!”

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却不知从哪儿借来一股力气往前磕磕绊绊地跑了起来。

同调,失败。

同调,失败。

同调......马上就要崩溃的身体内部,用更大口的鲜血警告着我。

再这样胡来一次,就会像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野狗一样死去吧。

但是,绝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存在,连自我的感觉也会变得深刻起来。

就算是烧坏了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救下......救下那个人的话,这副身体就任它们撕个七零八落吧!

最后一次,同调——

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反冲,立刻如火焰一样包裹了整个身体。在这即将要步入地狱的夹缝中,浮起眩晕所带来的幻觉。

“你——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冷冷地问着我。

在几个小时以前,还不曾认识这样的少女和男子。明明和自己没有任何瓜葛,却莫名其妙的陷入进来。

为自己能够活命,而在苟延残喘吧?

除去这层现实的意义,包裹在内心深处在所有的行动之下顽强地呼吸着,是一种更为强大的意愿。尽管处于被各种现实压抑着的底端仿佛快要死去,却在无时不刻想要刺破那千万层的茧。

只是想那种无垢的微笑,所给我带来的快乐,不被破坏、肢解和践踏。

因此,懦弱的内心,才会如燃起烈火一般,拥有抛掉一切的勇气和不可抑制的动力。

期盼着,那边的世界能对我的任性给予回应。

沉默。宛如死亡一样寂静,黑色的浓雾冰凉地侵袭了身体。

突然回荡着涟漪,从中心耀眼的光源,露出了蓝色的剑身。

用毫无杂念的双手,紧紧抓住名为梦想的兵器,缓缓拔出的同时,宛如开创出世界的光亮驱散了障蔽一切的黑暗。

挥动——想要遮挡这光芒的手,被切了下来。

像是忘记了断手的剧痛,皮肤如冰霜一样惨白的男子,以难以置信惊恐的眼神望住了我——只是一种错觉,他是在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剑。

“那~~那是~~”

为刀剑大师锻造,为魔法之祖亲手注入魔芯的传说兵器,消失已有六百多年,在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实力平平的少年手里。

任谁也无法轻易相信,自己见到的,是真实的景象吧。

以坚强的后背护着少女,想要将世间一切污秽阻挡在外的少年,稳稳地举起了手中的梦想。

大口大口沉重的呼吸着。如垂死挣扎的兽,露出一副可怕的表情不让任何人接近,身后的少女。

“啊~啊啊~呜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魇只是恐惧地叫着。

一旦猎物和狩猎者的立场转变,高人一等的态度便以惊人的速度崩塌。那卑劣的真实面貌,如抽干水的泥塘一样丑陋。

跌倒的魇,抛下同伴,怪叫着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洒落了一地肮脏的血迹。

“——哇呀!等等我啊!头儿......”

另一个男人也一瘸一拐地紧跟了上去。

看着两个人跑掉过后,我向莎亚转过身。

“莎亚,我在这里哦,莎亚。没人再敢伤害莎亚了,因为有......哥哥在哦。”

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莎亚用滴着宝石泪珠、晶莹的祖母绿眸子盯着我。

“......”

终于从恐怖的记忆之中苏醒过来了吧,那孩子紧紧拥抱住了我的身体。

像被长辈教训了一顿似地,放声哭了出来。

想要安慰害怕得像小猫一样发抖的她,却怎么也不能,把自己带着秽物的手,轻松地放过去......

“欠你两条命呢......”靠在墙上,彻底缓过神来的男子对我说着。

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被子弹洞穿的腰部不可思议的停止了流血。

“因为有莎亚的庇佑哦。”见我十分疑惑地望着伤口,吴风如此说道。

你是个无可救药的萝莉控吗?

“开玩笑的啦。不是莎亚在保佑着我,而是保佑着莎亚的神,在随着莎亚的意愿,让伤口自动停止了流血——这种事情,发生了。”

真是很奇妙的说法呢。

可惜,我并不是太懂这后面深奥的含义。

“你知道——圣女贞德吗?”

这么响当当的人物,谁不知道啊!

“嗯.......”

姑且给这个刚从地狱中返回的男子一点面子。

“莎亚,就是能听到神的声音,并引导神迹发生的圣女!”

“......”

迟疑了一会儿,我果然还是觉得这种话只有神棍才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来。

“不相信我吗?也无所谓了。”放弃了说服我的可能性,吴风丧气似地垂下头。

“你是......圣殿骑士吗?”

在听到“骑士团总部”的时候就预感到,纠缠了我许久的那个噩梦,要在这里结束了。不过,为什么我国也有圣殿骑士啊?

“让你失望了。我充其量算个侍者而已。”

“那......莎亚呢?”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不过,只才七八岁的女孩,有这个可能吗?

为自己问出愚蠢的问题感到后悔了。

“圣女是比圣殿骑士更崇高的存在,你知道吗?”好像被冒犯到了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吴风有些愤怒的提高了音量。

“啊呀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只得尴尬地笑着对他道歉。

然而吴风却没有释怀似的,神情变得黯淡下去。

“无所谓了......”

这家伙是个悲观主义者吧?

虽然感觉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会制造不和谐的气氛,但作为一高的一员,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攻击一高的学生?”

如意料之中的沉默了。

以为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时,他开口道:

“大概在两星期前吧,我接到了总部的命令。因为是盖有团长徽记的信,我根本没有一点怀疑就执行了命令......不知道那个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些年来只跟莎亚一起生活的我,和总部那边的联系早就断绝了。所以,完全不知道总部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在古代魔法史课本上,圣殿骑士团也曾小小露过脸,不过于“黑死病”时期被魔法师协会消灭后,就从此人间蒸发似的销声匿迹了。而今天听到魔法统治机构〖机关〗的相关人员,亲口说出“圣殿骑士团”这五个字来,被灌输了谎言的我终于知道原来圣殿骑士团一直存在——至少在半年前。

“......一定是假的吧!”

“希望如此......那样,我也许还能见到古夏,见到那家伙和莎亚姐妹团聚。即使难得有笑脸的那个家伙,也一定会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吧。”嘴上是这样说着,脸上却不抱任何希望。

那是悲伤得,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孤独的活着的表情。

只有在身旁的女孩,沉沉睡去的时候,年轻的男子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吧。

一边躲着魔法师的追捕,一边带着莎亚辛苦的生活。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年来这个体型单薄的男子是靠着怎样惊人的毅力,撑过来的。

“不好意思呢......在最后,还要厚颜无耻地麻烦你一个事情。”

露出难为情的微笑,望着我。

“——能帮我,买一套新的衣服吗?”指着自己曾经是白色,现如今像山水画的衬衫。

真是个可怜到要让人泪如雨下的男人啊!

“那个,叶飞——”

在我想要趁着商店还没有关门,所以快步走出去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怎么?......莫非你是要让我带一杯奶茶吗?”

“......好吧,我要一杯咖啡奶茶,请多加一点珍珠......但我并不是想说这个。”

“还要什么东西!?我可是月钱不足千元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普通学生啊!!”

“不足千元”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

“钱不是衡量一个人轻重的标准......或许你不会相信,叶飞,你对这个世界有多么重要......”

我怕他说完一顿恭维话后,又会从我干瘪的钱包里借走一大笔粮饷。

“你绝对是莎亚,和许许多多只是平凡的生活着的人,共同引发的最大的神迹。”

然后跟我借了两百元钱——他一定不会还的。难道我这个神迹,对于他来说就值两百块钱......

城市的清晨,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在外面露宿了一夜的我,回到学校已经是将近上课的时间了,为此我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匆匆赶到了教室里。

将我的桌子拍打得快要散架——

“昨晚你到哪里去了——!?”冲我恐怖的咆哮着。

因为一直沉浸在莎亚喊着“哥哥.......一定还要再见面哟!”的可爱模样中,傻傻笑着,所以被吓了一大跳。

凶恶地盯着我的这家伙,虽然也有一副漂亮的长相,却根本不及莎亚的可爱,万分之一!

“啊、那个......回了家一趟呢!”

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吧。大小姐应该无话可说,要是她再敢追问的话,我一定会说这是男生的秘密的——虽然感觉会被看扁......

“没......没事吧?”没有任何质疑,然而很奇怪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难道说回家也是一种很危险的事情吗?

我惊讶的望向大小姐,却被她撇过了头去。

一副抬得高高的从来都很要强的脸,突然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了起来。

“......还、还好吧?”

至少从外表上不会被其他人看出破绽的。至于内伤,只能慢慢调养了——希望不要在昕仪老师热情满载的讲课时,吐出一口老血才好,那样看着老师悲伤的眼神我会受不了的。

“昨天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啊!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命令般的语气居高临下说着。

这也算是道歉吗?

不放在心上才怪呢!你这家伙!我的心可是受伤得很严重呢!

“啊哈哈哈哈~~擅自离队也是我的错呢。”

见我似乎没有问题,少女威风凛凛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

是我的错觉吗?

感觉这是第二次,被她清楚地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呢。

在那个时候,也许渐渐意识到了吧。

那名为背叛的植物,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等待撕碎我所拥有的一切。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生命,是从谎言里来,而最终将要在绝望的谎言中——

作为使用寿命已到的器械凄凉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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