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喜欢有益菌的。
“但有几个前提条件啦。”我说。
达尔文一脸迫不及待地问:“你说,什么条件。”
“不!”
腊味饭忽然在我耳边大吼了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抓住。
“主人,干嘛要抛弃老朽,老朽哪也不去,我就要跟着主人你!!”
我没有看她。
只看着达尔文。
她脸色不太好看。
不好看——就是不高兴。
我对达尔文低了低头。“抱歉了,达尔文大人,能留给我一点时间吗,我得跟这孩子单独谈一谈。”
我拉了下腊味饭的手。
准备走出房门。
“我们出去。”
腊味饭嚎哭着蹲下身,用力拽着我的胳膊。
“不!!在达尔文大人这里说清楚了,老朽除了主人你,那也不会去的!!”
“哎,我说……跟着达尔文大人,可比跟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废柴好得多呀。”
“想吃什么,就能吃得到,想喝什么,只要张口就可以了。”
“想要什么武器和装备,只要给老板知会一声自己的身份。随手就可以去淋巴城的店面里去拿……还有皮球,如果知道你是城主大人的奴隶,晾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扣……”
“老朽还得给你收尸!”她的情绪越发激动。“老朽还要报仇,老朽还得——总之,老朽哪也不去,老朽就要跟在你身边。”
“你白痴吧……”
其实,我有料到腊味饭会心有不从。
可却没料到,她竟迸发出了如此强烈的情感。
达尔文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更不高兴了。
我正慌神的时候。
“等你们谈好了,我们再进来。”达尔文摆了摆手,领着小蓝走出房门。
在出门的瞬间,我看到——小蓝回过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哎……我说。”
我拉过一张椅子跨坐上去,背对着窗台,我对腊味饭说。“你这人就不能多为前程考虑考虑?”
“前程……”
她低头抹着朦胧的泪水。
“老朽没有前程,也不在乎什么前程。”
“你知道的吧,我就几年的时间了……”我叹了口气。
“老朽知道,那又怎样。”她梗着脖子盯着我。
“那又怎样?”我干涩地笑了一声。“我不在了,你能去哪呢,在这样的世界。对你一个缺少明文法律庇护的益生菌而言。一个人在危险的各个城镇,田野间游荡,就这么胆战心惊地厮混一辈子,还不找个有实力背景的靠山……我给你说,这可是个机……”
“老朽不稀罕!”她厉声打断我。
我沉默。
这世界上有这么不顾及自己,感情用事的家伙,也就益生菌一族了吧。
良久她才说话。“我问你个问题。”
“老朽听人说,当你将要失去的瞬间,你才能真正衡量得清楚,那个人或物,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那一剑,对我老朽砍下的瞬间,主人,你在想什么。”
“哪一剑?”我明知反问。
“就是昨天差点杀死我的那一剑。”她说。
“我在想。”翘着椅子腿,我吊儿郎当地歪着脑袋。“我怎么赚钱。”
“赚钱?”
“是啊,赚钱……”我说:“然后再个新奴隶呗。”
彼此之间的温度——在我说出最后一句话的瞬间,陷入冰点。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也能说得出如此恶毒的话来。
“说得难听点啊,我作为你的主人,没有任何法律能制约我会拿你来做什么——包括把你送人。”我继续火上浇油地说道:“而且,我不是问你了吗,你无论如何都得杀我,我说……这是人之常情吧,谁愿意留个会害自己的人在身边啊。”
我站起身,目光顺着窗栏望向屋外——晴天白云之下的数公里之外,肺叶城高耸的城墙尽入眼底。
耳畔只有她的哭声,我却不怎么敢看她了。
“你说帮老朽复仇的……”
“你答应老朽的事情,不可以反悔,总之,绝不可以!!”
“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叫小五家伙……你看我们哪怕这么多人……联合起来,会是对手吗。只有达尔文大人赶来才打跑了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你怕是报仇无望了。”
后背一紧。
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一张铭牌从耳际边飞过——是腊味饭的那张奴隶签证。
几只栖息在屋外蓝楹花上的椋鸟振翅而逃。
我转过身。
她凝视着我,冷冷地凝视着。
不再说话。
只是点了点头。
我笑了。
“行,你答应就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