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玩笑吧——我的表情,就是这样。
“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指着搁在我手中的金色徽章。
“总之,你必须在明天之前,给我赶回淋巴城。回到城主府,然后,坐在我的位置上……时间是为期一个月,我就会回来的。”
我一脸苦涩。
“可是,那是记忆细胞才能拥有的权利啊……”
手心轻轻摩挲着那一枚金色徽章的龙头——整个徽章的做工精致而又富有光泽,握在手中的感觉——厚实、具有一种类似黄金一般的质感,其整体材质,应该是由一整块细胞核雕琢而成的。
玩笑——也不至于这么认真吧,把象征着它个人身份的城主徽章都交予我了?
“那你就假装记忆细胞呗,具体怎么做,就交由我来搞定了。”
她笑了。
看着她的笑。
我心中忽然恍然大悟。
——这他喵的,哪里是玩笑,而是赤——裸——裸的阴谋!
我内心在咆哮,但表情却逐渐镇静下来。
我一个嗜中性粒细胞,竟然有朝一日坐上了城主之位——表面听起来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殊荣,作为底层细胞的我要逆袭了,要化作胞生赢家了,要爽爆了啦!
可这一切,完全只是欲盖弥彰的谎言!
是达尔文这个狡诈的家伙窜端匿迹的陷阱!
假冒记忆细胞——别说我一个嗜中性粒细胞,一旦被检举,哪怕比我更有身份和地位的T细胞B细胞一族,恐怕也要难逃死罪了。
为了不让我透露消息,这是要把我一起拉下深坑啊。
“我有其他选择吗。”我叹了口气。
“你觉得你有?”
我摇摇头,再次叹了口气。
“那这个月我去当城主,你咧……”我问。
“我去玩。”她心不在焉地说。
“啥?”
她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既然都交给你这么重要的任务了,我要做的事情,总不能一直瞒着你了……”
“诶诶诶……能能能……能瞒,当然能,您可是记忆细胞!我可以什么都不用知道的,万一知道太多,我可不想付出啥代价……”我苦着脸说。
在这个世界厮混了这么久,这点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以自己卑微的身份。
该知道的,知道了,解决了——那会演变成一种自我的成长,是克服,是逆流而上。
不该知道的,你知道了,你无法解决了——即将就会演变成一种你无力抵御的自我毁灭,是引火自焚。
“以我们的关系,我怎么会杀你呢?”
达尔文笑。
她的笑像一只紫色的老虎,笑得让我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我一时无语。
只听她说继续道:“最近,听我爸手下的人说过,在循环之国刚刚出现了一种名叫“Zombie”的新型病毒,已经有大量的红细胞和白细胞被屠杀掉了。甚至据说心脏城马上就要被攻破了……那绝对会死很多人的把……”
——Zomebie,这个名称有些耳熟,可一时也记不太清了。
我点点头。
“然后呢。”
她说:“所以,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那里的血果树肯定会吸得饱饱的……天啊,想象一下吧,那得多好吃啊。”
达尔文舔舔嘴唇。
“你不怕?那玩意可不是一只两只,千万只凑在一起被你碰到了,管你是谁……”我惊讶地问。“就为了一饱口福?你不怕死啊?”
“这你就管不着了。”她昂着头,一脸骄傲自持。“你呀,就别夸大其词啦,不就是新病毒而已……本城主又不是没见过。”
我所言并非夸大其词,哪怕记忆细胞的个人战斗能力再逆天,也无法抵御得了那千军万马的病毒啊。
“行吧……随你吧。”这下,我的好奇心被抓了起来,忍不住问:“可你也不至于假装自己挂了吧,你搞这些事情干嘛?”
“你以为记忆细胞一族想干嘛就干嘛啊,我周边的人会放行?”她白了我一眼。“话已至此,我也就实不相瞒了,我假装被谋害,向公众宣告,其实就是为了瞒过手下和仆从们……当然,还得瞒过我爸那里,只要能瞒过去,让我踏上战乱中的前线。假的公众任务又怎样了,其实有必要的话,为了达成我的想法,甚至杀些人也不是不可以……”
“杀些人……有必要。”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在我抵达前线之前,嗯……把阻碍我的,或者,有可能给我制造麻烦的家伙。”她点着下巴,如有所思地对我说:“除掉呀。”
“除掉?”
除掉这两个字从达尔文的嘴巴里冒出来,就好像在说——除掉了花盆中的害虫和杂草一般,这神态,这语气,是那样的无所谓,那样的不在乎,那样的淡然处之。
“那么……如果昨晚,我和我们佣兵团的人一起回去领你的赏。”
我颤声问。
“我们能安全吗。”
“一起灭口呗。”她说,手腕间忽然紫烟缭绕。“等你们去领赏金,就会立刻被缉拿成为杀害达尔文城主的帮凶。”
那颗原本鲜艳的血果,被达尔文吃到只剩下了一个血果核,果核被她轻轻捏在手里,随手丢了出去,袖子一挥,瞬间化作果味的青烟。
“这么说,小艾和队长他们……”我倒吸一口凉气。
不确定是心理或者生理的原因——心脏的位置稍微刺痛了那么一下。
“大概后天就问斩了,哈哈。”她戏弄看着我,字字如针。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的心思如此毒辣而又缜密。
十年未见,这已经不再是我当初认识的达尔文了。我只觉得现在的她——恐怖。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把城主徽章丢给她,心里只想逃。
“不得不说。”达尔文轻声笑着。“韩小白,你真的很狡猾。”
“狡猾?”
我踉跄后退,气喘吁吁地盯着着达尔文,只觉得后背发汗,手脚冰凉。
“你什么都不要,500个细胞质都不要,还把你最喜欢的奴隶赠送给我……这么一来,即用伪善的理由拔高了你自身高尚的人格,又达成了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太狡猾了。”
“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咬牙切齿,瞪着她。“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为这孩子好……”
话出口,我已经后悔了。
未来,原本那个温良的腊味饭如若认作这样一个心狠手辣,谲诈多端,泯灭人性的家伙为主人。
这真的是——是为她好吗。
“为她好?”她大声笑着。“其实说白了,你就是想保自己一命而已,从而抛弃了你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