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天空开始下雨,小雨。
“主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腊味饭跟在我身后,出声问我。
我沉默。
不禁又开始——为自己当初没有交换他俩的联系方式而后悔起来。
在连绵的细雨中,外泌体的屏幕被水渍染得有些模糊,抬起眼睛望向淋巴城之内最高耸的那座建筑,眉头深锁。“先找到他们吧……”
“可他们在哪……”她问。
这个问题。
我不能确定,只能猜测。
他们被关押的位置——或许,就在那里吧。
我指向那座建筑,由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柱形高塔——其位置坐落于淋巴城市政中心附近。
“看到那座建筑了吗,白色的,最高的那座塔……”我说。
“嗯……”
雨势急切了一些。
淅沥沥的雨滴濡湿了腊味饭额前的几缕白发,她擦了一把脸。“看上去挺漂亮的……”
“漂亮……那可是监狱……”
监狱,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绕过耳目众多的大道,我和腊味饭穿过贫民窟,沿着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半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监狱塔之下。
高塔底座向两侧延展着坚实、雄厚、高达三米有余的石头围墙——在石头围墙之上挂着密密麻麻的荆棘与锋利的钢制尖刺。
宽厚的铁闸门开在高塔的底座之侧。
铁闸门的两侧分明耸立着两位坚实、雄厚、高达三米有余的巨人。巨人各手持一柄足有两米长的双手巨斧,身上披负着着狰狞、厚重的钢铁铠甲。
说真的——这可一点都不“漂亮”。
离得近了,你才能感受到。
整座监狱。
包括眼前看守监狱的生物,都给人一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大只……恐怖……”
腊味饭的手在发抖了。
我咽了口唾沫。
“是巨噬细胞而已……稳住不慌……”
我撕下遮住头发和面部的帘布,壮着胆子,走上前。
本以为,此行会遇到诸多的阻拦。
可未曾想,我连一句话都没出口,连手中攥着的城主徽章都未亮出来——刚刚碰面的巨噬细胞狱卒们一见到我,便纷纷轰然伏倒,跪在我面前。
“是……城主大人!”
巨人的声音一个个响若洪钟,连我的脚心都感到微微震颤。
望着眼前哪怕跪下,依然平齐于胸口的两只庞然巨物。
我吓得向后缩了两步。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更多的狱卒毕恭毕敬地从高塔前的铁闸门里迎出来。跪在两个巨噬细胞身侧,口中大呼——大人莅临,有失远迎。
我松了口气。
能想象吗——不管是巨人还是其余的普通人,一齐畏惧的匍匐于你身前的感觉。
虽说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此刻,我已充分的感受到了作为记忆细胞一族至高无上的权力。我自认为并不是一个贪慕权势的人,但说真的,这感觉不错——难怪那些细胞一个个挤破了脑袋想往上爬。
为了接下来的询话,以及准备下达的命令——我努力使自己的表情肃穆起来,以保持自我身份的庄严性。
“这几天,你们是不是逮捕了两个男性佣兵!”我提起精神,大声问。
见眼前这些人不吭声。
我有些焦急。
“我来提这两个人!”
“城主大人,老朽乃这所监狱的典狱长,敢问城主大人您什么意思?”狱卒之中有一个身穿深黑色长袍,手持黑色长杖的黑发老人抬起头望向我。
老朽——若不是这股沙哑、苍劲的声音,我倒下意识误以为是腊味饭在跟我说话了。
“你……什么意思!”
我看向这个老人。
首先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深邃的目光,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顺着他那双令人深刻的眼睛,我的目光向下游移,我注意到这个老人食指上的骷髅头戒指。
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间,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科赫
——毒性T细胞。
——而且,是首席的那种。
以前听说过淋巴城内有这么一号人,据说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黑暗的、诡异的特异性魔法。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杀人不是儿戏,城主大人,您怎么可以刚刚说杀,现在又说不杀了?”典狱长语调沉缓道,态度之中微有些怪罪的意思。
他的话刚刚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晚了一步。
“谁说是要杀了,哪个混蛋冒充我下达命令……”我怒不可遏跺着脚,焦急向老人问:“他们人呢!人呢!不能杀的!”
仿佛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睁大眼睛。
“糟了……都怪老朽……”典狱长法杖捶地,晃悠悠地转过身,走向闸门。“那几个佣兵刚刚被押上斩首台!快跟老朽来!”
听到斩首台这三个字,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以前听别人讲过——所谓斩首台,就坐落在眼前这座由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高塔的顶端。其上有一处平坦的高台,那是专门用于斩首罪犯的地方。
——准备,也就是说还没有吧。
怀着一丝希望,我紧紧跟在典狱长身后。
看其他人还愣着。
“我说,你俩大声朝着上面喊呀——”我回头对着还跪在身后的两个巨噬细胞大声道:“还有你们……全喊……”
狱卒们面面相觑。
“城主大人,喊什么……”
“刀下留人!”
……
我和腊味饭侧身闪过年迈的典狱长,一节一节奋力向上攀爬。
阶梯是螺旋向上的。
塔身目测有近百米。
耳边能听到塔底下狱卒们传来的一声声——刀下留人。
但愿——但愿塔顶的刽子手能听到。
气喘吁吁,短时间内向上冲刺,累到眼前都有些发花,我忽然想念起——电梯了。
我、腊味饭还有监狱长是一齐爬上高塔最顶端的。当时没多考虑,但事后真想不明白,这手脚颤颤巍巍的老人是怎么从后面迅速赶上来的。
而腊味饭的体力竟然也不输给我,甚至,最后还跑到了我的前面——最终抵达塔顶之时,呼吸频率也没有像我这样急促。
紧张之余有些疑困。
我这成年男人的体质——怎么跟老人与孩子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