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边湿漉漉的垂柳,马路一侧泛着亮晶晶的小水洼。
刚刚下过雨的商业街。
人流稀少。
空气清新。
腊味饭在耳边提醒我。
“科赫大人说过,主人,你不能剧烈运动超过五分钟的,否则会像上次那样……有昏迷危险的。”
“十分钟不行吗……应该可以完成一次小规模的战斗。”
“不!”
她双臂交叉。
“那六分钟……”
“不行!”腊味饭厉声训斥我:“主人!现在可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
可五分钟——未免时间也太短了。
我撇撇嘴。
这样一来,身上的流感病毒在未解开之前,我岂不是基本上失去了持久作战的能力了吗——虽然,我本来就没啥战斗水平。甚至,我严重怀疑自己,如果现在真的跟有近2000点魔力的腊味饭对峙起来,被她疯狂——啐啐啐一顿,用唾沫淹死我,也一点不奇怪。
恍惚间,一种老父亲年迈了。
孩子长大了的错觉感。
“哎……老了……不持久的男人呀……”我自嘲笑笑。
“哪怕主人不持久……也没关系的……”腊味饭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有紧急情况发生的话,有老朽在主人身边呢,老朽可以用尽浑身解数保住……”
“噗——”
“怎么了主人?”
“没什么。”
“打了个喷嚏而已。”
我强忍住笑意。
“话说,有空问问科赫那边,能不能有什么药物,帮我一波,遇到紧急情况,好令我重振雄风呀!”
听不出我话中挑逗意味的腊味饭一脸正儿八经地点着脑袋。“主人言之有理,是有必要……”
……
一边走,单纯的腊味饭还一边关切问我——身体是否有其他的异样。
我微笑摇头。
——真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
那种细微的呵护,衷心的关切。
是我作为一个白细胞有史以来,从未体会过的。
我——渐渐发现,越来越喜欢跟腊味饭独处的日子了。
离开城主府。
脱离耳边一切的喧嚣。
便好像解脱了一身重压。
那种喜欢,从腊味饭跟我从饭摊前坐下开始,瞬间推至顶峰。
这些年,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
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旅行。
一个人冒险。
一个人吃饭。
虽说,孤独已经成为生活的常态,但当有另外一个人,时时刻刻陪伴你左右,那种感动。
——哎呀,怎么说呢,我不是腊味饭,描述不出那样优柔、矫情的话。
我无以言表。
只是笑着看她。
……
此刻。
小巷。
饭摊。
贫民窟。
距离我以前的住所——那间昏暗潮湿、老旧破败的小屋子不过百米。
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菌肉腊味饭摆在斑驳脱漆的桌面。我和腊味饭相视一笑,饥肠辘辘的两个人狼吞虎咽起来——甘甜与美味于口腔中炸裂。
一样曾经的味道,我所最喜欢的那个味道。多日后再品,才由衷觉得当初腊味饭的文字描绘有多形象。
颗粒不剩的饭碗摆在餐桌一侧,堆得高高的。
一脸讨好的笑,在一边殷殷勤勤端茶送水的的老板——脸上喜忧参半。
周围举着筷子,诚惶诚恐的顾客。
构成了这样一副在令场之人难以理解的场景。
“城主大人……也能吃得了,我们这种平民的食物吗……”耳边听到周遭之人的暗暗低语。
“既然大家都是细胞,一同为这个世界献出过我们的力量,我们的身份就应该是平……”
我咳了一声,意识到这种话——绝对不能于公开场合乱讲。
须知,鼓吹平等。
可谓反抗当局者的惯用伎俩。
这种悖逆的论调一旦到处宣扬,将极易被巡逻者视作“叛军”缉拿。
所谓叛军,可谓知名细胞了——他们在人体世界内,被统称为“癌细胞”。癌细胞,作为存在于人体世界巨大危害的存在,一旦收监入狱,结局将一律问斩。
我,身为一个岌岌可危的傀儡城主,可不想与癌细胞牵扯上一些没必要的关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意识到自身正瞩目于众人。
总不能沉默应对,我清了下嗓子,接过之前自己说过的话,继续道:“那个什么,虽然身份有高地没错……可毕竟食物面前人人平等呀,食物又没有高低贵贱,为什么不能吃一样的食物嘛。在美食面前,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谁真正的高高在上!”
我大笑。
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于这个世界的道德观而言,极其大逆不道的话,却引来了一片叫好的掌声。
“新任城主大人真是好人!”
“城主大人,好亲民啊!我喜欢这样的大人!”
“他是最美的城主大人!”
此类赞扬,不绝于耳。
让人脸红。
“城主大人,能给我签个名吗!”一个衣着破破烂烂八九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根铅笔和旧纸本跑过来,一双金色的眼睛目光坚定。“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当上城主大人的护卫!我也喜欢腊味饭,我也喜欢大人你!”
我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