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见他们似乎还有些疑虑。
我说：“嘛，你们能想象得到吧……作为一城之主，既然想做佣兵任务，总不能做一些低级别的嘛……所以嘛……嗯……虽然难度高，但有我们在……其实吧，主要还是感觉你们几个挺有潜力的，或许能帮到我们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刚好，我最近也需要手下……”
待我说完上述的那些话，眼前的白细胞们一个个激动地望向我。
“城主大人，您的意思是我……我们……也有机会成为城主的亲信吗？”
我微笑点头。
手背在身后，尽可能使自己看上去像一位慈祥的长者。
“孩子们，你们多大了，怎么称呼呢……”
“我20岁……”死鱼眼激动到声音颤抖。“我……我叫鱼。”
其余的人纷纷举手，向我报上各自的年龄与姓名。
“我17岁，叫小五。”其中一个嗜酸性粒细胞说道。
——不奇怪，底层白细胞一族的生活一向单调，能引起他们兴趣的东西不外乎吃喝与杀戮而已。他们的名字，也一向都是这样，这样的简单，简单到极易重名。不夸张的说，随便从淋巴城的大街上抓一把，肯定就能挑出几个叫小五的白细胞。
另一个嗜酸性粒细胞也抢着介绍自己。“我也17岁，叫小六。”
其中一个嗜中性粒细胞说：“我也17岁，叫小四。”
另外一个嗜中性粒细胞说：“我18岁，叫小三。”
最后一个嗜中性粒细胞说：“我19岁，叫小二。”
“你们连20岁都没有，就已经达到这个等级了，这很不容易！”我微笑点头，仍以一个慈祥长者的语气，语重心长道：“你们还很年轻，有光明的未来，在明天等着你们。”
笑容下，却在暗暗思忖。
——时间还久。
——如今势单力薄。
——在摆脱达尔文的控制之前，尽可能的拉拢更多的人为我所用。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多谢城主大人赏识，我们定当赴汤蹈火的……”
其余五人纷纷效仿。
一同向我拜倒。
“好啦，别客气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我说：“在外，像我的伙伴们一样，无须一口一个大人的这样叫，称呼我团长就可以了。”
我作为尊贵的、高高在上的记忆细胞所表现出的平易近人，再次将他们感动一番。
接下来，小艾他们简单地相互做过自我介绍后。一起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行动，算是正式形成了统一战线。
——很好。
——完美解决冲突。
我松了口气。
看到腊味饭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外泌体的屏幕。
“看什么呢……”
我凑眼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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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入侵者
阵营：有害菌
种族：细菌——肺炎链球菌
年龄：6岁
性别：无
品级：E
等级：9
气血：0/19
魔力：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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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会像支原体和衣原体那样吗……”她指着地上的肺炎链球菌尸体。“不会消失的吗？”
我解释道。
“是呀，它们的肉，可以作为菌肉出售，也可以当场作为食物。身上的其他部位，可以作为某些工业材料，以及一些装备的原材料……”
腊味饭了然，闭着眼睛，灵敏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点点头。“很……怎么说呢，这些细菌……散发着一种怀念的味道……”
“腊味饭的味道。”我笑。
腊味饭困惑地指着自己。“啊，怎么？”
我说：“我们平日里吃的腊味饭呀，就是用这类细菌肉……”
“是吗……唔……有些饿了……”腊味饭蹲下身，长剑搁到脚边，用双手捡起一只，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
长大嘴巴——嗷呜一口咬下去。
肺炎链球菌那原本完整圆形的、具有锁状触须的尸骸瞬间便被腊味饭锋利的牙齿所撕裂成了两截，一块黄澄澄的，仿佛黄桃果冻一般微颤的肉块，连着红色的筋膜从尸骸上被硬扯下来。
她擦了擦沾在嘴角的淡红色的、好像番茄汁一般的血迹。嘴巴里鼓鼓囊囊地，边说着好吃，边在嘴巴里叽里咕噜地咀嚼起来。
我转过头，对其他人道：“这么多肺炎链球菌，足够我们所有人先饱餐一顿了，等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嘛。”
伙伴们从淋巴城出发到现在一直还未曾吃过东西，想必饿坏了。新加入的白细胞们，似乎一直忙于赶任务，看样子也够疲惫了。
我说罢。
一个个捡起地上的尸骸，就地大快朵颐起来。眼见血沫横飞，犹如一场原始人类的狩猎后的盛宴。
哪怕他们再像人。
毕竟——不是我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中的，我所认知的人呀。
一个个口腔里都要塞满了，还一个劲往嘴巴里填。
面对众人野兽一样的吃相。
此情此景，我早已习以为常。
因此，并没有产生任何的不适或者反胃。
“主人，你不吃吗。”腊味饭朝我举起另外半只肺炎链球菌，嘴巴里还叼着一寸生肉，满嘴都是淡红色的血迹。蹲在地上，仿佛一只饥肠辘辘的小白狐狸。“很好吃呀。”
“是呀，团长……味道很不错，唔唔唔……”吃相不比腊味饭好看多少的小艾，左右手各抓着一只。“新鲜着呢，这些年一直吃父母留下的剩饭……还是第一次……唔……”
我苦涩地笑了一下。“我不习惯吃生肉的。”
虽然，以我白细胞的身体并非不能消化这些肉，但这些年，一直保持着作为正常人类的习惯——如果不是饥困到极点，也只有熟肉才能使我下咽。
接着，大家简单处理了一下吃剩下的，肺炎链球菌的尸体，以及被其无法消化的骨骼和锁状触角。统统收集到红皮球那仿佛永远填不满的嘴巴里。
红皮球——或者说它是工具球，也可以，歪着嘴巴抱怨。“唔……不喜欢这个味道，你们竟然吃得那么香……”
我不予理睬。
“好了，等我们吃饱了，就立刻准备向矮林的深处进发吧。”我提议道。
大家欣然赞同。
拍着饱饱的肚皮，一个个变得精神抖擞。
伴随着众人满足的笑声，一阵夜风拂过。
携着潮湿的泥土与青叶的味道，形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等等，恶臭——这个形容词，似乎是出现了一个低级的错误，泥土和植被再怎么样，哪怕不喜欢，也不能用恶臭来形容吧。
但我却感到胃部一阵绞痛，作呕。
自矮林深处飘过的空气中，暗藏着一种无法解释，但确切存在的惴惴不安。
壮着胆子，我独自向前走了几步，腋下的衣襟无意间刮到了繁芜的灌木丛中的刺，扯破了一个大洞。
望向前路，我忽然有些退缩。手臂上泛起了一层粗糙的鸡皮疙瘩。
冥冥中，似乎有谁在提醒我——别去。
“怎么了团长？”队长在身后问我。“你脸色看上去有些……”
——该死，我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怕黑？
“没事……不用担心……”我随便应付了一句。用力晃晃脑袋，强振起精神。向着四下的灌木奋力挥了几下剑，碎叶纷飞，用剑风的呼啸声驱散掉心中的不安。
“来伙计们，咱们规划下队形。”我回过头道。
接下来，在我的指导之下，两只合并于一起的佣兵团，总计十一人，再加一只战斗宠物，形成了一组颇具规模的作战小队。
皮球，和举着小钢盾的鱼，作为前排，抵御随时可能出现的细菌。
我，队长，包括新加入的三个嗜中性粒细胞手持长剑，作为队伍的左右翼，将小艾，以及四个持弓的嗜酸性粒细胞护在中央。
腊味饭，作为后排，进行断后。
“团长……”小艾出声抗议道。“老子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怎么让我跟一群女人混在一起。”
莉莉丝白了他一眼。“跟我们在一起怎么了，不好吗。”
“鱼呀，咱俩换换，我做前排行吗……”小艾压低声音提议道，贼溜溜的眼睛瞟了我一眼，似乎担心被我发现。
但我还是听到了。
虽然，有着正儿八经T细胞身份小艾，很可能是这支队伍中除去腊味饭之外，最强的那个。但我，作为这支队伍的总指挥官，总不能真的让一个法师去顶在前面抗伤害。
而且，小艾也不是第一次与我、与大家公然唱反调了。
其实，也不难猜测他的想法。
小艾作为T细胞一族，而其他免疫细胞，包括我，身份皆是最底层的那种。肯定难免会有自认为鸡群中的凤凰——这类沾沾自喜，恃才傲物，甚至鄙夷其他人之感吧。
——以他T细胞身份，决不能成为他不服从指令的理由。
——虽然关系好，但也不能太惯着这家伙。
我暗暗下了决心。
毕竟，再这样下去，不禁会将小艾的个人生命置于危崖的边缘。而且，反而很可能会对整支队伍的团结造成不利。在未来的团战行动中，亦有可能会将整个团队一同扯入难以挽回的劣势与被动。
说严重一点，甚至有可能威胁到我——作为团长，在这支佣兵团之中的权威。
“小艾，你再胡闹。”我板起脸，厉声道：“我就撤销你首席大魔法师的身份了。”
吓得小艾连忙称是。
缩着肩膀，乖乖退回了队伍中央。
还好，这个50岁的孩子——还是很单纯的，这么简单的一句威胁，就能把他吓到。
“这是团长……第一次凶我呢……”看着小艾缩头缩脑，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试探着、偷瞄我的样子，不禁轻轻苦笑。“你别生气啊团长……我就说说的……”
——我一个只想着混日子的废柴，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如何管理团队了。
——没办法，人在其位，身不由己。
叹息。
林风瑟瑟，月影斑驳。
在我的指令下，小艾和腊味饭各自在身上释放了一个特异性元素护盾，作为照明。一行人神情戒备，谨慎前行。
脚面踩在铺满一地枯叶的腐殖土间，发出细小的沙沙声。除了枝丫间偶尔听到一两声夜枭的啼鸣。
除此之外，安静。
这种沉默，比起面向强大的敌人挥剑，更加令人感到不安。
空气中富含着令红皮球所讨厌的味道——肺炎链球菌的味道，但并没有任何一只肺炎链球菌再出没于众人的眼前。
“主人……”走在队伍最后面的腊味饭，忍不住轻声问我。“都过去十几分钟了，怎么还遇不到一只……”
不安感愈发强烈。
我叹了口气。
向腊味饭解释道：“链球菌这个种族……不像支原体和支原体那么蠢了……如果看到人多的话，会刻意避开的……”
“原来是这样……”腊味饭点点头。
“嗯……”边说着，我长剑护在身前，谨慎地望向周围。“他们……绝对不会单独一只莽撞地冲出来的。可是，我们如果遇到，那肯定就是一群……”
我话音未落——四下的矮林里忽然剧烈地躁动起来，传出呼呼噜噜地，仿佛是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又像是一个成年巨噬细胞的地动山摇的打鼾声。
“戒备！！”
我大喊。
我记得当时的情景，是我大喊一声之后。
忽然身边有人倒了下去。
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巨影当头朝我笼罩了下来。
我没看清那个东西是什么。
但我看清了自己视线的右上角，那处99%——鲜红的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