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距离魔界与人类首脑会面还剩7小时。
“报告我看了，很好，那这位【人才】呢？”
皮尔克松在天启总部的某间咖啡馆的窗边审阅着对面棱方递过来的文件。
现在是凌晨一点，两小时前实行了宵禁，理论上将于早上六点解除。
但是皮尔克松下达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命令，他说让商店街的店家全部把店铺灯光和门打开，货摆上，然后回去睡觉就行了，甚至小摊贩都要求照做。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大家还都是照做了，没人会质疑天启的治安能力。
“据可靠线人所述...在某个沙漠里，我打算把他接上之后直接送去目的地。”
“可靠线人...不急。”
皮尔克松朝着棱方竖起食指，然后道：“让他休息一天，一天后再动手，中心城沿海的台风还在肆虐对吗？”
见此情形，棱方忽然回想起了数小时前刚开完会就接到的那通来自夜吹的电话。
他虽然完全不理解泽林这家伙为什么会被困沙漠，但是至少他知道了...
他本想让夜吹搭下一班飞机去南极看看情况，不过那家伙好像很急的样子，直接把电话挂了。
到目前为止，棱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夜吹·斯卡兰特一定是来自审判教廷的人，且一定是隐藏起来的高层，也就是教廷六骑士之中唯一没有被确认身份的【影子】。
他严重怀疑炸了空中监狱的计划也是夜吹一手策划的，因为有人看到他和俄罗斯黑帮有着密切联系，而那位才刚刚从空中监狱逃出。
尽管他有不在场证明，但这不能摆脱他远距离策划的嫌疑。
说回正题，海妖因为出现的时间点太巧合了，领主们因为都在各自的领地进行日常工作，不便出手，南极那海妖的出现正需要夜吹和楚泽这种有实力且不受管控的人出面解决。
他是不太清楚皮尔克松为什么要把天启领主搞得像是藩王一样，可能是因为法国历史上没有类似的案例让他认识到这东西的恐怖之处？
“是的，而且一直恒定在那个风力，十分地诡异，而且只出现在特定区域...居民的日常出行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不过——”
“——零伤亡，对吧，也没有重大财务损失，只有折断的雨伞和不受控制飞起来的少女裙摆，不过依然很棘手，城市秩序受到了破坏。”
皮尔克松此刻突然望向窗外，泽林下意识跟着望过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裙，有着淡金色长卷发的倩影一闪而过，眨眼之间，就如同幻觉一般。
那是...精灵的耳朵？还有角？恶魔？！
“敌袭？”
“说不定是魔界接入导致的视觉错乱呢。”
皮尔克松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喝了口咖啡道：“等尤格教派有了动作，我们再把你的那柄利刃送入他们的心脏。对了，之前我们抓到的教派同党，那位叫铠的，把他放出去，给点压力，台风天他们可能会选择不动手，这样不好。”
“...那是否需要做避难工作。”
“那会打草惊蛇，你得相信教廷的人会趁机保护平民的。”
皮尔克松的头一直在往窗外看，棱方意识到刚才那绝对不只是什么幻觉。
这人话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如果换做是以前棱方一定会在心里暗骂这个男人的狼心狗肺并且当面说你这样不如赶紧退休让教廷的那位教主来领导。
不过教主已经死了就另说，此外教廷也没什么能担重任的人，六骑士中唯一有能力的图书管理员克蒙德人间蒸发。
最近重组之后挟持了天启图书馆的那个苍婉鸢更是重量级了，棱方只能说二百五哪里都有，无论是天启还是教廷。
把教主干死也算是天启的一步臭棋了，只是那时候没想到这么多。
要是教主现在还活着，那么内部的那些财团势力也不会如此猖狂了。
说回正题，现在棱方很清楚眼前这家伙的计划，他总是说一套做一套，每次计划都有两套以上的方案同时进行。
他这么说的时候可能已经暗中出动部队来应对明面方案可能会出现的漏洞了。
“...是。”
“等一下。”
棱方刚一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又被叫住了。
“怎么了吗？”
“去以太领域领一台我已经安排好的仪器，去接你的【利刃】的时候带上，会有用的。”
皮尔克松说完走上前挥手送别，同时走到了咖啡馆吧台后将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拿铁递给了棱方，他本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做的，不过既然是温热的，想必刚做不久。
棱方接过后骑上咖啡馆门口那一排共享单车的其中一辆就走了，他忽然记得自己小时候偶尔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会看到父母皱眉在客厅交谈着，他问他们不困吗...他的父母总是会说不困。
那时的他很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困。
现在他知道了，有大事发生的时候，确实完全没有困意。
皮尔克松，这位造成中城屠城惨案的元凶，自己居然还得留一阵子...或者说如果教主现在能活着出现，那么皮尔克松可以当场死亡。
必须要有一个把人当人的领导者站在台面上。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算是有能力，且并不醉心于满足一己私欲，至少在物质层面是这样的。
这是一位只需要一杯酒和一份热菜就能满足的领导人，在那高耸入云的巴别塔办公室，棱方亲眼见到这人用啤酒就着猪脚饭作为晚餐。
棱方看了眼那个外卖袋子，心想这家店味道确实可以，没什么问题，如果是个德国人也就算了，但你好歹是个法国人，至少用红酒啊！
总之，天启这样的庞然巨物如果被那些丑陋的，没有人性的家伙夺舍，那么带给世界的将会是真正的灾难，在这种灾难面前尤格教派连根毛都算不上。
父母沉思的神态和欢笑的声音永远留在了棱方的记忆中，他希望自己这么做真的值得。
...
“要吃点吗？”
叮铃铃——
服装店门前风铃声响个不停，皮尔克松从一侧的蛋糕店走出，手中拿着一份提拉米苏，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位光着脚丫在不停玩弄风铃的少女。
淡金色的长发，精灵的长耳，向后弯曲的犄角，漠然的表情，龙的竖瞳，雪白的肌肤以及其下隐约可见的半透明纹路，白色的碎花连衣裙。
这位少女在看到皮尔克松的时候，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冰雪消融。
“那阵风，把铃铛吹响了。”
法瑟娜·戴纳瑟。
那位永远沉睡在南极冰层之中的博士所提供的两个基因样本，其中一个使用了她丈夫的姓氏，而另一位则是继承了她的名字。
一位是错误的爱的造物，一位是正确的理性造物。
但正如拉希尔遭遇和所述的那样，正确的选择真的会带来正确的结局吗...
这位高中一年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抚摸着风铃，扭头看向皮尔克松问道：“我想吃那家店的牛排。”
“好的。”
皮尔克松转头走进了另一家店，熟练地使用着自己之前来时曾看到过的厨师使用着的厨具制作着标准的牛排套餐。
他加热的速度貌似有些不太正常...那灶台明明才刚打开，那牛排就已经一面变色。
此时的街上，每一间店铺都开着门，灯光，商品，货物一应俱全。
法瑟娜屈膝坐在超市的推车里，手中享用着那份提拉米苏，在那推车里她显得很小一只。
推车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样，自己行动着，轮子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响在大街上。
餐点享用完后，盘子漂浮在空中，送回到了原来的店里，而那份黑椒牛排配意大利面以及芦笋煎蛋在皮尔克松制作完毕之后就自顾自地飘走了。
皮尔克松走出店，发现不远处的小吃摊位上贴着便条。
“想吃这个。”
没有多言，皮尔克松默默地继续烹饪。
法瑟娜体内的能量非常不稳定，她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呆在防核设施内，倒不是说怕她受到危险，而是她可能会自爆把半个大陆的人炸死。
拉希尔所留下的《起源小故事》他不是没看懂，那家伙故意说弱的部分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并且他确实在这实验之后很多年有了参照物。
虽然他不能直接观测到楚泽那边巨人心脏的情况，但是莹芒的可以。
从医学层面来看，莹芒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是那个心脏在吊着她的生命，这就是被说【弱】的器官。
即使在人类身上，都能够单独承受住【神赐】的能量负荷，很难想象这心脏回到了夜吹手里会带来怎样的力量。
构成楚泽的【零件】一定是更稳定更具有成长性的，但是他等不了那么久，因此法瑟娜应运而生，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创造出比肩异能的力量的生物。
【神赐】也应运而生。
【天启之神】。
神赐的缔造者。
神赐由法瑟娜统一承受负荷，让天启职员可以自由使用这由她创造出的能力，这也正是他完全不担心藩王情况的出现，他可以回收神赐。
不过其中也有例外，比如莹芒，扎克尔贡，艾莲，白泽。
他们的神赐只是叫做神赐，其内核就是自己的力量。
但也有例外中的例外，洛冷痕...他的操纵引力的力量便是来自于拉希尔的【书】，但拉希尔坚称那些力量并非是异能，而是源于这片大地...
此外...异界国度已经降临，那自称是夜吹姐妹的奇怪访客也突然出现，自己身边的棱方也是中心城屠杀的直接影响者...
说起来自己当时杀死的那位巨人说不定还是夜吹的亲戚...可谓是仇家齐上阵，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多撑一阵子，撑到这一次地球的危机度过，然后就可以——
【死亡】
死亡或许都可以说是一种恩典了，他的罪孽与生俱来。
除了血脉继承而来的罪孽和为了获得能量构成神赐所犯下的屠杀，还有那即将发动的战争
...为了他个人一己私欲所发动的战争。
这样就好，罪恶只在一人身上。
所以...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无论对于几乎无法外出的法瑟娜还是对于平时事务繁多的皮尔克松，都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据说赵非凡那里研究的力场技术有了新的突破，也许很快法瑟娜就能够获得自由出入大街小巷的权力。
“法瑟娜，八小时后热核武器将会部署，我需要你拦截多余的【浪花】”
“嗯，我接下来想去那里面看看，可以吗？”
法瑟娜点了点头，然后指向了一处黑暗的地方。
皮尔克松愣了一下，顺着法瑟娜的手指看去，只见她指向的地方是一所学校，因为皮尔克松并没有要求这类设施也把开关全合上，所以那学校此刻是一片漆黑。
“嗯，那就去吧。”
法瑟娜轻巧地从购物车内一跃而起，赤足行走在了学校的走廊中。
一间间漆黑的教室，却很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有的教室书本杂乱地堆放在桌面，有的教室则是整齐地将椅子反扣在桌上。
其中一间教室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地球仪，法瑟娜走上讲台，然后随手一挥，那本应固定住球体的支架便四分五裂。
她食指直点那靠近南极的海域。
“哥..哥吗？”
在那南极基地格荷密尼斯的中央培养罐中，以近乎胚胎的形式存在的她曾听到过管道中传来的不知名的欢声笑语，那是一种在这个设施里不曾有过的感情，也是她接触到的第一种感情。
...
叮咚——
“...楚怜，现在是宵禁时间。”
莹芒看了眼门口的摄像头后无奈地打开了门，然后快速地放她溜了进来。楚怜身上背着一个小挎包，看着有些可疑。
此刻墨氏三姐妹全部都走了，她们先前火急火燎的神态就像是装的一样，据说好像是去赶飞机了，去参加地球另一边的音乐表演。
“所以？你们不也是在目无法纪？”
楚怜轻笑了一声，然后便凑到了莹芒身边道：“怎么样怎么样？有了解到你的夜吹哥的什么情况吗？”
这样的楚怜在楚泽看来是难以想象的，平日在家她就仿若冰山，也没什么话好说，交流维持在最低限度。
说到底，光是楚怜能认下这个凭空出现的哥哥他就已经烧高香了，虽然是靠着验血报告才认下的。
自己答应过戴纳瑟博士要照看她，不求进一步加深关系，能维持现状已经很满意了。
“嗯....怎么说呢...”
莹芒摸着下巴思索着，最终挤出来了几句话：“感觉...有一种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意外的感觉。”
“我懂，就是那种浑身包裹在谜团的感觉。”
楚怜揉了揉太阳穴道：“我那哥哥也是这样，不过也正因为二人都有着奇怪的秘密，所以才能走到一起去吧。”
说着，楚怜就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左右看了一下后问道：“艾莲呢？”
“去找扎克了，好像也是夜吹有关。”
“唔...她可是个强劲的对手，说起来...你们关系有进展了吗？”
楚怜一面问着，一面打开了那个小挎包，里面好像装着一个电台一样的东西。
“...先不管那个，这是什么？”
“这是可以接收到外面电视信号的天线，还能绕过天启的信号屏蔽，湿婆领域的后辈做的。他说发现了一条没标注在通讯波段上的奇怪网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用来看电视应该没什么问题。”
楚怜在电视那边鼓捣着，同时很不满地嘟起了嘴：“快说了啦，别扯开话题。”
“啊....完全没进展...”
莹芒突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夜吹他...对我太守规矩了，不过好在貌似对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刚才了解一些他的往事，也算是能稍微理解他一点了。”
“那总比萝莉控强啊。”
楚怜叹息着扭过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个强欲君主我之前见过，可以变换身形，之前一直是以一个前凸后翘，身段妖娆的大姐姐类型的身份露面，但楚泽偏偏恰好看到了她变化成幼年形态的样子，然后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说话的同时，楚怜失去神采的眼睛悲伤地看着自己足足比现在贝希摩斯身材大至少三圈的胸脯。
“...至少你还有机会。”
“但是啊...那是你的亲哥哥，你确定吗？”
莹芒满头黑线，一脸问号。
“只要有爱，就算是哥哥也没有问题！”
看着楚怜竖起的大拇指，莹芒额角流下了汗珠。
“不过夜吹哥他貌似对谁伸出援手的样子，也许我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的那个，那天如果是其他的人倒在那里，他也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是吗？或许是这样，也许救助的人对他而言并无特殊，但是你作为个体对他而言一定是特殊的，莹芒，不要混淆概念了。”
楚怜说话的同时，设备也已经调试完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兴奋地按下了电视遥控器，在切换了一下频道后，她那所熟知的节目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上。
“啊，说起来今晚总觉得无法入睡呢，毕竟明天就要和童话故事里的恶魔会晤了。”
“是呢。”
莹芒想起了安，这次会晤按理来说应该是有三方参与的。
如此说话期间电视打开，在楚怜随意地盘坐在电视机前，单手托腮翻看着节目，无意间翻过了一个新闻频道。
频道中楚泽在智利圣地亚哥遇袭沿海访问灾民的画面一闪而过，转眼就跳到了其他几个综艺节目。
“....刚才..那是？”
“嗯...总感觉完全不意外。”
楚怜把频道翻了回去，看着新闻上播报的像是老首长一样穿着棉大衣的楚泽和一侧站立笔挺，俨然是小跟班的白泽...还有莹芒的那支行动小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