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冢。
最深处的墓室中,爱丽丝正在回忆自己在里世界的生活。
【小的时候,和一般魔族不同,我主观上没有宗主眷属之类的概念。在我看来,我就是母亲的女儿。我也不常到表世界,经常接触的人类也只有希尔德大婶,所以我并不知道母女关系是怎么建立起来的,看到其他魔族创造眷属的过程,我以为人类和魔族都是这样创造后代的。而父母与子女之间存在着不需要理由的情感理所当然,因此看到其他一些魔族让眷属之间打斗,一次打赌取乐的时候,我非常困惑。父母不是应该呵护子女的吗,为什么他们让自己的后代争的遍体鳞伤呢。不过我也没有纠结这个,心想着大概我是特别的吧,毕竟我的母亲是前魔族之王,父亲是现魔族之王,和一般魔族想必有不一样的地方。】
爱丽丝在回忆这些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怀念之情,称得上是她第一次真情流露,至少伊温特是这么觉得。
【后来,随着人类生态的不断引入,越来越多的魔族改造自身以接近人类,然后各种各样的魔族出现的。有些魔族完全模仿人类,甚至把躯体改造成会有生老病死的状态。当然,前几代魔族贵族是不会死的,他们的身体死亡以后就会重新以年轻的状态复活然后再来一次人生。为了真实感,甚至会消除自己的记忆。有些魔族直接摒弃了衰老的过程,永远保持在壮年。还有的在身体上加上翅膀之类的,以弥补人类生理的缺陷。我的话,被母亲设定成以正常速度成长到类似人类十六岁的状态,然后身体的成长就会大大减慢,几乎不老的状态。】
这种随意设定自己身体状态的力量让伊温特非常向往,如果可以的话,伊温特会把自己改造的强壮一点,魔力量再大一些,这样练习魔法就不会那么辛苦了。虽然伊温特想问,但是爱丽丝现在正说得出神,伊温特也不好打断,于是这件事就先放在心里,打算以后再说。
爱丽丝继续回忆……
【然而身体上的变化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各种各样的想法开始产生,魔族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对魔力强大的个体唯命是从了。大家开始思考,魔族的世界,将来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其中不乏想要征讨表世界,由魔族贵族统治一切,这种想法的魔族存在。后来魔族之王……就是埃里克,创造了一个预言,内容是:“下一次红月到来之时,向灵魂之主献上最珍贵的祭品,自己将获得改造两界万物的力量,创造一个令所有智慧生命欢欣雀跃的世界。”】
【所有智慧生命包括人类吗?,“红月”是什么?什么时间会发生?】
急忙提问的是阿莱西亚,根据历史经验,拥有强大魔力的存在做出的预言是不可轻视的。如果预言中的智慧生命不包括人类,那么这将是非常危急的情况,很有可能意味着魔族将要消灭或统治人类。
【包不包括人类我就不清楚了,红月是里世界的自然现象,和表世界的日全食同步。时间大概是……三百多年后吧。】
【……】
阿莱西亚沉默了。之前维拉说预言的时间即将到来,结果居然是三百年后,那时候阿莱西亚早就入土了。果然魔族和人类的时间概念不一样,就算真的是很危险的事情,阿莱西亚也管不了了。
【所谓最珍贵的“祭品”是指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伊温特突然想到,“预言即将到来,魔王会派人来找爱丽丝”,想必爱丽丝对这个预言至关重要。
【没错,那个祭品就是我,继承了两位魔王的魔力,拥有在魔族中也称得上相当丰富的情感,几乎不死的身体和不灭的灵魂,加上母亲大人雕琢的美丽的外表。除我之外还有什么能称得上最珍贵呢。】
爱丽丝说这话的时候故意仰头挺胸,装出一副非常骄傲的样子,可是这时的爱丽丝演技确实十分拙劣,悲伤还未从脸上散去,眼角还残留着泪痕,连声音都不够连贯了。
【扯淡的吧,你都不死不灭了,要怎么献祭呢?再说了现在的魔王是你的父亲吧?既然他们想要拥有人类的情感,就应该像个人类一样的爱你呀……】
伊温特情绪非常激动,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看到爱丽丝似乎越来越伤心了,便没有继续下去。
【你这么在乎我吗?】
【我只是觉得人亲人之间不该这样。】
【相比之下你到更像我的亲人,我明明有几乎无限的寿命,可是和父母一起融洽生活的时间却只有不到十年……明明以前一切都那么美好的,父亲曾经答应过我,等我的魔力成长到可以与一代魔族相媲美,就带我游玩表世界一千年的。结果当我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却被当做合适的祭品。父母因此反目,我在棺材里躺了一千年。我甚至在想,当初的鼓励是不是为了成就那个预言而设计好的……】
爱丽丝强忍着泪水和呜咽,已经没办法说下去了。
【据说灵魂之主会粉碎魔族的灵魂为食……这个也不能确定,毕竟灵魂之主这个概念也是现在的魔王大人提出来的,以前没有记载。不过宗主大人为这件事和魔王大人争执了很久,还因此被软禁了。最后是托希尔德大婶把大小姐带出来藏在表世界。我想,如果真的被献祭的话,应该就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吧。】
看到爱丽丝已经说不出话,维拉补充回答了伊温特的问题。
【魔界之门紧闭的现在,两界之间通行应该非常困难,就这样留在表世界,我们来保护你,只要熬到预言的时间过去,你也就没有被抓的理由了。】
阿莱西亚见到气氛愈加悲伤,于是提出了一个看上去非常可行的方案。
【那样的话,母亲有可能代替我成为祭品,我没有救出她的手段,预言到来之前我必须回去。】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
【大小姐!宗主大人就怕你这样想,才派我来这里阻止你的。宗主大人毕竟也是前魔王,不会那么轻易被害的,您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了。况且,眷属要听从宗主的命令不是吗?您虽然是宗主大人的女儿,但同时也是眷属呀。】
维拉跪在爱丽丝面前,我这爱丽丝的手,苦苦相劝。
【眷属要听从宗主的命令,没错。不过母亲和魔王都是我的宗主,无论如何我都要违背其中一方。我不回去的话可能会害了母亲,相比之下回去危害更小。魔族贵族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将来你们照顾好母亲,只要时间足够长久,她会忘了我的。】
【大小姐……】
【您不必再说了,我下定决心,迟早是要回去的……】
爱丽丝一边说一边走到伊温特和阿莱西亚身边,伸出双臂抱住他们两个。
【不过,还有三百多年的时间,就让我在表世界多玩一些日子吧,以后多陪陪我好吗?】
被抱住的二人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想为爱丽丝做点什么,可是最多一百年,二人就要离开人世了,爱丽丝决定的事情他们完全无力改变。
【那么,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要为可爱的丽雅解决违禁物的问题了~】
阿莱西亚和伊温特都快忘了最初的目的了,爱丽丝则回复了往常那种充满活力又古灵精怪的语气,虽然眼角的泪痕尚未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