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霄的身子一震,猛然醒了过来,面前还是自家的院子和那名穿着汉服的女子。
“火光!”陈灵霄有些惊疑地喊了一声,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大半夜的你不赶紧回屋睡觉还在这晃悠什么呢?”火光从他身后走过来,催促说道。
陈灵霄这才松了一口气,嘴里嘟囔了一句“没事”
。
火光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然后跳到陈灵霄身上消失不见了。
陈灵霄心想刚才看到的很有可能是这名女子生前的记忆,没想到他是赵四的老婆,而且还是被赵四亲手所害,想到这里他不禁为女子的死感到惋惜,同时对赵四这个人感到彻底地深恶痛绝。
他见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开口道:“你是想让我给你报仇吗?”
女子摇了摇头,一会儿拍拍手一会儿又用手在空中挥舞着,弄的陈凌霄一脸的茫然。女子冲他招了招手,然后身子一转向着旁边的浴室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她的身体直接穿过浴室和宅院的墙消失了。
陈灵霄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跑过去一把拉开宅院的大门,此时他看到女子已经走到了街对面一户人家的的草棚前。
街上此刻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天上的星斗和各家各户门前闪烁的烛灯才给这寂静幽暗的街道几点微弱的光亮。
陈灵霄小心翼翼地跟在对方身后,生怕跟丢了,而女子此刻似乎也有意放慢了速度,他沿着街道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院前,那里正是赵四的家。
果然如陈灵霄所料,她指引自己来此似乎还是和赵四有关系。难道是那个婴儿?此时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像,如果她不是憎恨害死自己的丈夫,那就是想念她那未过世的孩子,这样就说得通了。
女子此时正停在赵四家的门前,指着木门上面贴着的一张黄纸。
陈灵霄看了一眼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种镇邪用的符纸,用来驱赶亡魂用的,应该是赵四不知从哪儿买来对付自己亡妻的。
陈灵霄一把将符纸撕了下来,又沿着房子周围找了一圈,将发现的数张黄符都撕了下来。等确认完所有地方之后,他踩着墙边的一个柴堆直接爬上了围墙,接着他身形一闪直接翻进了赵四的家中。
陈灵霄在院内的墙壁、门窗、树干等地方又找到了十数张黄符,看来这个赵四为了对付亡妻可真是下了血本,他将黄符一股脑地撕了下来,然后叠到一起放进了怀里,这些东西说不定日后会对自己有用。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中,她没有理会陈灵霄而是直接朝着西侧的一间漆黑小屋中走去,没过多久屋中突然传出一个男子杀猪般的大叫,紧接着一个**的男子从屋中跑了出来。
陈灵霄赶紧一闪身躲到了身旁离他最近的一间房间当中,他趴在一扇窗户前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男子此时正举着一把长刀朝着前面不停地挥舞,口中发出粗俗的谩骂声音,而他身旁的汉服女子对此毫不在意,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男子打累了站在原地开始大口喘着气,女子突然口中发出一声尖啸,全身灰光一闪,一下子冲到了男子的身前一只手抓住他的头,一只手用力**了对方的胸口里。
男子发疯般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向着周围乱砍乱划,但长刀竟然直接穿过女子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很快女子的半个身体都没入了男子的身体里,此时男子仍在挣扎着,但手中长刀挥舞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很快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石化了一般。
陈灵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子为什么又突然去袭击赵四,他只是蹲在窗边悄悄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毕竟他对赵四这个人已经彻底深恶痛绝,所以绝不会出手帮他,他只等事情一结束就赶快离开这里。
他等了一会儿见赵四还是不动,感到有些不耐烦,便起身准备回家。
陈灵霄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腿上一紧,不知被什么东西抱住了。他吓得连忙伸腿将那东西摔开,身子赶忙后退直到找到一处明亮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三、四岁大穿着花布衣服的孩子,头上留着一撮浅黑色的头发,圆胖的脸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孩子口中咿咿呀呀地朝着他这边爬了过来。
陈灵霄马上认出那是赵四的儿子,这才放下心来,他赶紧上前抱起了孩子,仔细检查着对方是否有什么地方受伤,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冒失的举动。
他见孩子全身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并将他高高举起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抱在手中晃了两下。
说来也奇怪,这个孩子似乎不怕生,特别是看到陈灵霄时,他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过了一会,他在陈灵霄的手臂上开始来回乱动起来,伸着一只小手朝陈灵霄的身前勾去,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喊什么。
陈灵霄有些不明所以地伸手握住了对方的小手,孩子似乎有些不愿意,用力挣扎着挣脱他的手,然后沿着他的手臂向上爬去,很快碰到了陈灵霄脖颈上的一块吊饰。
陈灵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猛然发现了那颗黑色石头的吊饰,难道孩子是想要这个东西?他试着探出脖子,让那块黑色石头落到孩子的手中。
孩子终于不再叫喊,而是开始用小手把玩起那颗黑色石头,而石头在他的手中竟然发出了微弱的灰芒。
这块吊饰也是父亲很早以前送给他的礼物,据说父亲是在一家古董店中找到的,当时的店主说它有驱邪避灾的作用,轩辕瑞丰本来不信,但经不住店主一番巧舌如簧的吹捧,最后还是买了下来。
陈灵霄戴上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毕竟是父亲的一番好意,从此以后他就一直戴在脖子上。这颗吊饰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普通的黑色石头,唯一特别的就是石头中央雕刻的一只长相奇特的长臂巨兽。
陈灵霄此时刚想查看吊饰,却突然听到院中传来男人的一声大喊。他赶忙跑到窗前探头朝外望去,此时的赵四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
他疯狂地抓着手中的菜刀到处挥砍着,口中发出尖锐的咆哮声,没过多久他突然举起手中的长刀死死的抵在自己脖颈之上,口中不停地喊着“对不起”。
下一秒,赵四在自己的脖子上猛地一划,鲜血瞬间喷溅了出来,洒得周围满地都是。他的身体咚的一声直接栽倒在地,就此不动了。
陈灵霄手中的孩子突然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朝赵四爬了过去。
陈灵霄见状赶紧推门追了出去,他看见孩子此时已经爬到赵四的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然后又一转身爬到了一旁女人的手臂上。
此时女人灰色的身影已经从赵四身上钻了出来,她手里抱着孩子略一躬身,向陈灵霄做了一个感谢的动作,然后一转身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当的一声响,一个闪亮的东西从女子刚才站立的位置掉了出来。
陈灵霄走过去抓起一看,竟然是一块枣核状的黑色晶体,晶体有手掌大小,从里面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息。
正在这时,陈灵霄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地脚步声,接着一团微弱的灯火照亮了赵四家的大门。
陈灵霄望着眼前赵四的尸体又看看一旁门上逐渐变亮的灯火犹豫了一下,突然他的耳中传来了火光的喊声:“快走!别被人发现。”
陈灵霄点了点头明白了火光的意思,虽然赵四不是自己所杀,但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如果被人发现很难解释清楚。
他迅速扫了一圈赵四家的院子,看到墙角处立着一个卖肉的摊车。他跑过去一踩摊车的台面,纵身一跃扒上了身前的围墙顶端,接着他一翻身直接趴倒在了围墙之上。
他此时看到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正好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理会来人,直接一翻身跳下了高墙,然后沿着暗巷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家中。
陈灵霄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其间好几次梦到那个女人和孩子,还有赵四的死亡。他痛恨赵四的所作所为也替那个女人和孩子感到惋惜,现在女人的心愿得到了满足,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吧。
此时外面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他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来到了宅院之中练起了形意六合拳,一练就是一个时辰。
他练习完感觉精神顿时好了许多,擦了擦汗之后来到正房大厅准备坐下休息一下。
父亲此时已经端坐在大厅的一张椅子上品着茶,另一只手抓着一本书细细地品读着。张妈则在另外一个房间中细心打扫着,陈灵霄冲着父亲一抱拳打了声招呼。
轩辕瑞丰放下茶杯开口道:“你今天起的挺早,病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是啊,多亏了爹的那本手记,孩儿现在感觉好多了。”
“内伤虽然好了,但外伤也要注意,练功不要太过勉强。”轩辕瑞丰看了一眼陈灵霄手上的绷带,摆手示意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有爹的灵丹妙药,相信再有两天就能痊愈了。”陈灵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轩辕瑞丰的对面喝了起来。
轩辕瑞丰点了点头。
陈灵霄端着茶杯盯着父亲的脸看了好一阵,他在想是不是要把考试的事情再跟父亲说一下,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便随便找了个话茬说道:“爹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轩辕瑞丰听到这里把书放下,不置可否地说道:“黑鱼眼石你听说过吗?”
“当然知道了,那不是咱们镇上矿山开采的一种矿石么,好像是做什么能源用的吧。”
“圣城和其他一些大的部族都在研究这种矿石,据说它里面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用于各种机关术的能源供给,而爹从这次拜访的部族长老那里又打听到,这种矿石似乎可以缓解你的病症,所以我特地给你带回来几块黑鱼眼石。”轩辕瑞丰说着翻手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枣核形状的黑色晶体。
陈灵霄看到黑色晶体大吃一惊,那跟昨晚女人亡魂掉落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体积甚至比那块还要大上两圈,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没把昨晚的事情告诉父亲,毕竟这种诡异的故事一般人怎么可能相信。
“有什么问题吗?”轩辕瑞丰望着一旁发愣的陈灵霄突然开口道。
陈灵霄半天没有开口,而是一直抚摸着黑色晶体,因为他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传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他昨晚匆忙离开后没有再检查,但是现在静下心来却发觉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不仅如此这种感觉自己之前似乎也曾经遇到过,只是这次的感觉更加强烈罢了。
陈灵霄想了很久才抬头冲父亲说道:“不知为什么,孩儿感觉这块黑鱼眼石跟爹之前送给我的那个黑石吊饰似乎有些相似。”
“是吗?给我看看。”轩辕瑞丰说着一伸手。
陈灵霄从脖子上取下那个吊饰,连同手中的黑鱼眼石一起递了过去。
轩辕瑞丰接过来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摇头道:“颜色是有些相近,但大小、形状和触感都差了很多,我倒看不出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陈灵霄再次接过吊饰重新挂在了脖子上,点了点头说道:“那可能是我想差了吧。”
轩辕瑞丰喝了一口茶又开口说道:“听说赵四昨天出事了,似乎是被人割了脖子,现在兴安司正在调查这件事。”
陈灵霄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他怎么死的?有目击者吗?”
轩辕瑞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打更的王强发现的,他当时听到赵四家有动静所以才进去查看,结果到了那里就发现赵四倒在了地上,脖子旁边都是血,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
“那就是自杀的了?”陈灵霄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据王强说,他当时听到院墙一侧有动静,不排除是凶手作案后又翻墙离开,所以现在兴安司还在调查这件事。”
陈灵霄听到这里慌忙喝了一口茶,然后跟父亲随意交谈了几句。之后他假意说自己伤口还有些疼,便跟父亲告辞回房休息了。
没想到他昨天翻墙的动作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现在还惊动了兴安司,虽然他跟赵四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但事情既然惊动了官府,那难保不会查到自己。无论如何他这阵子得留心官府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情况也好做相应的对策,否则如果因为这件事被抓,自己坐牢事小,恐怕日后会极大影响父亲的生意。
陈灵霄躺在床上正想着这件事,突然听到窗外响起一声怪异的鸟鸣声,没过多久又是一声。他马上翻身坐起来走到窗边,也学着样子朝屋外发出了两声鸟鸣声。
不一会儿,一个倒挂着的人脸突然出现在窗外,正是李康。
鸟鸣声是两人想出的一个暗号,因为他们原来经常在镇上捣乱,事后就会有“受害者”来他们家里告状,有时把父亲惹急了就会关他禁闭,一关就是好几天,所以两人便约定好通过这种方式来偷偷见面。
李康倒挂着树的脚一松,身子一个翻转,直接稳稳地落在了窗外的地面上。他走到窗前望着陈灵霄问道:“师傅,你昨天怎么回事?我等了你半天都不见你人影,结果来你家,张妈又说你不方便见客。所以我一大早起来就跑来看你。”
陈灵霄这才想起昨天自己把李康晒在兴安司门口,不禁有些尴尬地说了声抱歉。然后他指了指自己手腕和胸前的绷带,把昨天如何遇到俊逸,两人如何打起来的事说了出来,唯独没有说自己犯病的事情,因为他觉得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即使是身为好友的李康也不知道。
李康瞪大眼睛认真地听着,不时面现紧张的神情,等陈灵霄把事情都说完他才松了口气说道:“师傅你这次还真是命大,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带人来找你麻烦,那之后怎么办?那家伙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陈灵霄摆了摆手说道:“谁知道呢,爹上次出手把他打跑了,希望事情能就此了结吧。”
“那个俊逸也是,记仇不说对你下手还这么重,心胸也太狭窄了吧。”
“这也不能全怪他,之前也是我做事太鲁莽了。”陈灵霄叹了口气说道。
“这怎么能怪师傅你呢,要不是你映儿这会儿不知道会怎么样,你也是看不过去才出手帮助映儿的吧。”
陈灵霄听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不知道映儿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两天忙,也没时间去看看她。”
“好啊,好啊!我也正想去看看她呢!”俊逸有些激动地喊道。
“你等会儿我换身衣服然后咱们去她家瞧瞧。”陈灵霄说完刚转过身,突然听到旁边衣柜啪的一声被推开,一道黑色人影从里面一窜而出,直接三步并两步地窜到了房门口,伸手拉开房门直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