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霄昨晚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他这几天一直在为分魂术做准备,光是记下那些烦人的口诀就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有时背了后面两句又忘了前面一句,他又只得再翻看前面的内容,甚至吃饭和睡觉的时候都不时从口中蹦出两句。
事实证明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他昨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好梦,父亲终于同意他参加魂师考试了,而他也不负期望获得了魂师资格,他回到家将这个喜讯告诉父亲,父亲已经为他摆好了一大桌的宴席,请了很多的好友邻里来参加,席间父亲滔滔不绝地称赞着他这个儿子,说他有多么努力认真,说他是自己的骄傲。
陈灵霄睁开眼时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个梦似乎是一个好的预兆,他对自己考取魂师资格一事似乎更加有信心了。
他现在要做的除了修炼以外就是去映儿那里为父亲订做一身长袍,他从柜子中翻出了之前为父亲订做长袍时记录的尺码,打算今天拿着它去找映儿说这个事情。
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他来到厅堂跟父亲打过招呼之后便坐下开始吃饭。
陈灵霄现在既然已经将分魂术修炼成功,那他就得想办法多准备一些魂力补给,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开口问父亲:“对了爹,昨天那种黑鱼眼石还有吗?”
“有。”父亲抬起头看着陈灵霄说道:“它的效果怎么样?”
陈灵霄点头说道:“非常不错,如果我再发病的话,相信应该可以用它来抵御一阵。另外它对于我现在练的手记上的功法也有很好的辅助效果,难怪它在其它地方这么受欢迎。”
“那就好,我房间里还有两块,之后我给你拿过去。”
“谢谢爹!”陈灵霄说着赶忙放下碗筷,抱拳向父亲行了一礼。
“对了爹,今天我想去映儿家一趟,之前跟她家订做了一件衣服,我今天要把尺码给她送过去。”陈灵霄又开口说道。
“去吧,记得早去早回,别在外面给我惹麻烦。”轩辕瑞丰说完摆了摆手。
陈灵霄后来又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赵四的案件,父亲对此知道的似乎也不多,但兴安司那边因为几天的努力无果似乎已经停止了调查,而且他们现在还要忙于魂师考试的事情,所以短期内应该无暇再管这种事,至于以后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这种事情一旦没有人追究,后面很快就会不了了之,这不由得让陈灵霄心里彻底踏实了。
映儿家位于璞玉镇西侧,就在李康家的旁边,陈灵霄之前曾经听对方提起过,所以他这次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地方。
映儿的父亲是一名矿工,常年在镇上的矿场工作,母亲是一名裁缝,靠着自己的手艺为镇上的绣坊提供刺绣,一家人的生活在镇上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陈灵霄敲了敲面前一扇有些破旧的大门,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映儿的回应声和脚步声,接着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陈大哥,你来了,快请进!”映儿看到门外的来人不禁喜上眉梢,她笑着拉起对方的手将他领进了院中,然后转身关上了大门。
映儿家是一座小型四合院,加上厨房在内四只有四间房间。中央的地面上铺着干净的泥土,院内的两个角落分别种着两颗槐树,看树龄似乎不是很大,应该也就有十数年。树旁栽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和一些青藤植物,显得院内春意盎然。
陈灵霄指着那些花草说道:“没想到你还喜欢种植这些东西。”
“那些都是之前我娘弄的,后来她身体不太好,我就帮着她浇浇水除除虫什么的。”映儿脸微微一红说道。
“卫大娘是得什么病了吗?”陈灵霄抬头问映儿。
“腿脚的老毛病了,最近疼得厉害走路有些不便,爹还特意给她做了一对拐杖。”映儿低着头似乎有些消沉地说道:“她现在最远也就能走到街口的那个卖豆腐脑的摊位。”
“这样啊。”陈灵霄一皱眉没有再说什么,看来她娘的病也许比她说的还要不好。
映儿似乎看出了陈灵霄的想法,笑着说道。“你不用替我娘担心,她现在能照顾自己,而且娘的那些活儿我也能帮着干。”
陈灵霄马上话题一转问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来我屋里说吧。”映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起陈灵霄的手往左手边的屋门走去。
正在这时,他们身旁一侧的屋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圆形眼镜身穿蓝色短衫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男人身子有些胖嘴上还留着胡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正是映儿的母亲卫氏。
陈灵霄瞥了男人一眼,他感觉对方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男人朝两人望了一眼微微一笑,便在卫氏的带领下出了院子。
映儿没有理会对方,直接拉着陈灵霄来到自己的房间之中。
房间面积不大,里面的家具种类虽然跟陈灵霄家的差不多但都显得比较老旧过时,但好在都打扫得一尘不染显得极为干净整洁。
映儿将陈灵霄让到一把棕黑色的座椅前,然后又去一旁的桌案上给他倒了一杯白水,自己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对方,似乎在思考着要说的话。
陈灵霄无意中看到旁边桌上的一个篮子里摆着各种样式的刺绣,他拿起一个刺着雄鹰图案的样布,冲着映儿说道:“映儿你的手还真是巧啊,一只鹰也可以绣得这么栩栩如生!”
“陈大哥过奖了,这不过是小手艺。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倒是想像你一样有一身功夫可以除恶扬善。”映儿拿起一个布样随意看了看说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也想学武功?”陈灵霄有些奇怪地问道。
“女孩子就不行吗?”映儿反问道。
陈灵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倒不是,只是学武功又脏又累,还要伴随各种的伤病痛苦,你一个女孩子不一定受得了。”
“那陈大哥就受得了?”映儿盯着陈灵霄问道。
陈灵霄有些语塞,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勉强挤出了一句:“我……跟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吗?我有时候倒真希望自己是个男儿,这样就可以去学武功,而不是坐在家里摆弄这种东西。”映儿说着将手中的布样朝篮子一甩。
陈灵霄望着满脸怒容的映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过了一会儿,映儿似乎了静了下来:“对不起啊陈大哥,只是我一时有些口无遮拦罢了。”
陈灵霄举起手中布样说道:“我想给爹做一件长袍,想要这种绣着雄鹰图案的丝绸,而且袖子和腿上最好也能配上这种图案,可以吗?”
映儿结果布样看了看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量一下轩辕叔的身高尺码才好动手,另外这种绿色似乎和他不是很搭。”
陈灵霄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她说道:“这是爹之前做衣服时留下来的尺码,按照这个做就行。颜色的话可以偏紫色一些,爹最喜欢紫色。”
“没问题,到时我选好颜色搭配再让你看一眼。”映儿伸手接过了纸条展开看了起来。
“那倒不用,我相信映儿你的眼光。”陈灵霄说着掏出银两递给了映儿说道:“另外这是五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够,足够了,三天吧,等做好了我就给你送过去。”映儿说着又接过了银子。
陈灵霄摆摆手说道:“不着急,最近你娘不是生病了吗,你手里应该压了不少订单吧,这个你按部就班来就行。”
映儿叹了口气低着头轻声说道:“我虽然跟娘学了刺绣,但手艺远远不如娘,所以这订单……其实也就没那么多。”
“这样啊。”陈灵霄口中嘟囔了一句,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紧接着门外传来女人咳嗽的声音,映儿一听赶紧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然后突然回头面带歉意地对陈灵霄说:“陈大哥,你先坐这里等一下,应该是我娘有事找我,我去去就来。”
陈灵霄点了点,目送映儿离开了。他拿起杯子又喝了两口,然后百无聊赖地拿起篮子中的其他几种布样看了起来。除了马、兔、狼、虎等动物的图案以外还有各种花草树木等植物和山川河流等景观,一个个显得栩栩如生,看得陈灵霄不住赞叹。
如果李康之后真的娶了映儿,那他下半辈子可就有福了,至少可以保证每天穿不一样的衣服,而且看映儿的房间和来时大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说明她做起家务来也肯定没问题。
如果两个人到时真的能成,怎么也要让李康这小子给自己这个媒人包一份厚礼才行,陈灵霄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映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套衣物。
陈灵霄站起身,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又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问道:“映儿,你这是?”
“陈大哥,之前谢谢你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所以做了一套衣物给你,同时也提前祝贺你十六岁成人!”映儿走过来将手中的衣物一把塞到陈灵霄的手中。
陈灵霄接过长袍展开一看有些傻眼,那是一件红底白边绣着一条白色猛虎的精致长袍,手工质地在本地的绣纺里绝对称得上是一件上品,但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一件---婚袍。
陈凌霄从进门之后就感觉映儿有些不对劲,而他此时手中拿着这件象征婚嫁的长袍,心中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不亲脱口而出问道:“映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映儿没有理会陈灵霄,而是突然从面前一把抱住了对方的胳膊,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哽咽地说道:“陈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你能带我走吗?”
陈灵霄听到这里脸腾一下子红了,他万没有想到映儿会突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他嘴角微张,呆立在那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映儿将头抬了起来,看着陈灵霄的脸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有些突然,甚至是不知廉耻,但我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这次的事,而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不管你以后干什么想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好吗?”
“但是……”陈灵霄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想了半天却只吐出这两个字。
他一直以为映儿和李康才是一对,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从来不知道映儿喜欢自己,也从来不曾听过她说这件事。但是映儿对他们真得很好,无论是对自己还是李康都显得很是自然坦诚,难道自己从来都会错意了?难道他真的喜欢的是自己?那自己对映儿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映儿看到对方低着头手抓着头发,有些思绪烦乱的样子,不禁伸手摸了摸对方鬓角边的一缕黑发继续说道:“对不起陈大哥,我本来想慢慢告诉你的,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喜欢的是你,求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可以,行吗?”
正在这时,屋子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卫氏拿着拐杖正站在那里,一脸怒气地盯着他们两人,之后她用手中的拐杖用力杵了杵地,冷冷的说道:“你个不要脸的丫头,竟然说出这么丢人现眼的话!”
映儿慌忙转身,望着门口之人说道。“娘,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我不是你娘,我没有生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要是敢跟这小子走,就永远不要再回来!”卫氏盯着映儿恶狠狠地说道。
映儿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而是眼角带泪地盯着陈灵霄看,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陈灵霄此时也有些骑虎难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都没考虑过自己会有婚嫁的一天,但当他望向眼前这个拥有一双明亮美眸,皮肤白皙无瑕,双唇如花瓣般的少女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怜悯和喜爱。
但是很快,这种感情就被胸口上的一阵剧痛所取代,他伸手抓住自己的胸口不禁苦笑了一下,映儿跟着自己就真的是幸福吗?
此时卫氏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她走上前抓住映儿的手就要往外走,同时嘴里说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的!一个大姑娘家家的非要追着男人求婚,你少给我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等等!”陈灵霄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一拉映儿的手,冲着卫氏喊道:“我只是说从没想过这件事,但并不代表我不喜欢映儿。她虽然是一个女孩子,但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知道么!映儿她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不要再为难她了。”
“你懂什么!我家的事不用你小子来管。你赶紧走人,以后别来骚扰我们家映儿!”卫氏气冲冲地说着,同时用拐杖一打陈灵霄的手臂示意他退到一旁,然后拉着映儿走出了房间。
陈灵霄将手中的长袍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他走到院中冲着映儿喊道:“对不起映儿,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件事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他说完直接逃也似地跑出了映儿家的大院,留下身后的映儿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悲凉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