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多姆忽然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并不是个愚钝的人,至少在赤叶女王面前,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地明显,能被兰多姆轻而易举地察觉。可是,兰多姆并不喜欢这样,对他而言,赤叶女王是值得尊敬的人,即使从外表上看,她还显得十分年轻,但以她曾经率领部族抵抗过乌加诺入侵的资历来看,她绝非那种轻浮放荡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团结数以万计的木精灵们持久地战斗下去。
然而……她真的对父亲是那种感情吗?为何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都能没有丝毫痕迹地隐藏自己的感情?就算之后,她当着自己的父母二人面前,看着他们恩爱,都能如此淡定?
只能说,赤叶女王已经彻彻底底放弃了那段感情,即使心中还有留念,也只能让它随风而逝,不再提及。而她和已故的梅勒加将军的结合,只是为了生下孩子,获得长老议会的尊重,以进入议会获得话语权,虽然最后却功亏一篑,但对她也是值得的,至少,她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去割舍她与父亲之间的纠葛。但是,兰多姆不能去排除一个可怕的可能:父亲不在了,梅勒加将军也不在了,赤叶女王的确有资格再找一位配偶,在这块领土上,谁既和她相熟识,有某种先天的情感作为寄托,又能在身份上匹配呢?没错,就是自己,作为蓝翎之主的兰多姆!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很困扰的想法,对兰多姆来说如此,对瑞诺莉和伊芙娜来说,更是如此,很难想象,如果她们知道了母亲的想法,会做何反应。所以,即使兰多姆确信赤叶女王有那样的打算,他也只能当它是个玩笑,不然一旦公开,那对她们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兰多姆只能自我安慰:赤叶女王,不可能是那么轻浮的人,绝不可能!
“喂!喂!”
“啊?”兰多姆被瑞诺莉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她正不断地用手在自己眼前晃动着,试图吸引自己注意力。
“你傻了啊?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不说话。”
“我……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兰多姆慌忙辩解道。
瑞诺莉站在距离宫殿出口不远的中庭花园里,没有马上出去,显然,她还有话想和兰多姆私下说。
“呐……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她是不是……提起了姐姐和你的婚事?”瑞诺莉有些紧张地发问。
“是的,她是说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未成年……”
“呼……你真的是这么说的?”瑞诺莉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问。
“当然,不然我该怎么说呢?我现在完全不想去考虑那些问题,对我而已,这太快了,我连鲜花堡还没到,就让我娶伊芙娜,如果我答应了,该怎么面对威德尔叔叔?”
“哈……你这么激动干嘛?我母亲又没逼你,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呗……我看啊,你心里还是惦记那个高阶精灵丫头,所以不肯答应。”
“你想多了,瑞诺莉,就算我惦记她,我现在也不想做任何选择。”
“切,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以前就老喜欢粘着布莉梅尔,我们姐妹俩总是被你这家伙冷落。”
兰多姆回忆起来,他知道瑞诺莉说的是事实,所以有些自责。那时候,他的想法很单纯,因为木精女孩小时候,外边上散发的野性的一面要比长大后更强烈,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而高阶精灵似乎没有这种特质,他们的女性在很小的时候,就显得与人类相似,更何况,布莉梅尔更温柔,更懂事一些,所以自己就情不自禁地想依靠她。
“抱歉……所以,我想补偿你们姐妹俩……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你们能快乐。”说着,兰多姆摸了摸瑞诺莉的头。她的头发似乎有些干燥,和喜爱漂亮的人类贵族女孩不一样,木精灵们似乎很少在打扮自己上下功夫,她们的美基本上是纯天然的,“我说,你没去鲜花堡买点新衣服吗?你母亲给你的零花钱不够?”
“哈?新衣服?那玩意儿有用吗?难道,我还要化妆,穿高跟鞋,学习那些贵族小姐的礼仪?才能跟你去鲜花堡?不然很丢你的面子?”瑞诺莉有些不悦,她觉得是不是兰多姆在嫌弃自己。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哼……好了啦,少废话,我们快出去,圣女小姐该等急了。”瑞诺莉大摇大摆地拉着兰多姆,离开了宫殿。
外头,菲尔丝正坐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兰多姆喊她,听到有人叫她后,她急匆匆站起来,走到兰多姆跟前,“大人,我发现一些奇怪的情况。”说完,她把兰多姆和瑞诺莉拉到一块纪念碑后,显得十分紧张。
“菲尔丝,你发现了什么?”兰多姆问。
“瑞诺莉小姐,请问,陵墓左边那座建筑是什么?”菲儿丝指向街对面的一座像是人类风格的建筑,确实,在众多木精灵风格的建筑之间,那座建筑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啊?菲尔丝,你看不出来吗?那是圣堂教神殿啊。”兰多姆抢先回答道,因为那实在是太明显了,作为圣女的菲尔丝不可能不知道。
“是这样没错,怎么了?圣女小姐?”瑞诺莉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座神殿一直就有吗?”
“是啊,赤叶城建立的时候就有了,不过我走的时候那儿倒是没有主教牧师,因为有很多神职人员都在乌加诺牺牲了,所以这座神殿虽然建好了,但一直都空着。本来嘛,蓝翎的大部分公民都信仰圣堂教,但是因为太多家庭因为战争而支离破碎,人们对神明不再那么迷信了,毕竟他们也曾经虔诚地祈祷过,可是神明没有回应他们……抱歉,说得有些多,你看到了什么?”兰多姆这才回归主题。
“刚刚有个初阶牧师装扮的人,戴着兜帽走了进去,他很明显看到了我在树下,但他并没有依照圣堂教的礼仪向我致意,而是径直走了进去,形迹可疑。”
“是么?后来呢?”
“他一直没有出来。”
瑞诺莉想了想,对菲尔丝说道:“圣女小姐,事实上,神殿经常会有南来北往的神职人员进去住宿,不过说实话,那里我没进去过,不知道里边什么样,只是觉得他们住在里面很平常罢了。”
“那些神职人员和城里人接触吗?”
“这我就没注意了,抱歉……”瑞诺莉苦恼地摇了摇头。
“你怀疑,那些牧师是假冒的?”兰多姆问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问题。
“没错,大人,在下是这么想的。”
兰多姆愣了几秒,他斜过身子,朝那座神殿看了看,又用圣能感知把神殿扫视了一遍,似乎察觉不到什么动静。
“什么也察觉不到?对吗?仿佛里头什么动静也没有?”菲尔丝问道。
“是啊,太奇怪了。”
“我们得找出答案,大人。”
“来吧,你们两个跟着我,注意随机应变!”说着,兰多姆带着二人走向神殿。
神殿位于一片由篱笆围成的小花园里,篱笆上爬满了各种藤蔓以及野牵牛花,后面草坪里的杂草都快有半个人高了,像是很久没被人打理过似的。
“这看上去很久没人来过了,平时这里没人负责修剪草坪?”兰多姆问瑞诺莉。
“呼……我平时没注意过这个……”说着,她把背在身后的弩取了下来,那是一种连发弩,一次装填可以射击八次,既能单发又可连续射击。瑞诺莉看上去很戒备,显然,这座幽森且破败的建筑并不是那么让人感觉舒心。
兰多姆来到大门前,他对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保持镇定,“请问,里面有人吗?”兰多姆喊道。
没人回答。
“请问?有人吗?”兰多姆边喊边轻轻敲了敲木质的大门,这才发现,大门并没有上锁,甚至都没有关严实,可以轻易地推开。
“没锁!”瑞诺莉小声提示。
“我知道……”说着,兰多姆推开了神殿大门。
和所有圣堂教神殿布局一样,大门内侧是一个很小的中庭,中庭中央有座喷水池,水池中央是至高之神的石像,而在由回廊围成的圆形中庭的四周的墙面上,是剩余八位神明的浮雕,他们是战神厄尔库雷,智慧与知识女神莉修弥丝,爱与**女神蕾薇妮尔,工匠与建筑之神巴伦狄,农耕与希望女神艾米伊,元素之神达齐拉,商业与货币之神涅切里,冥界之神勃奥。再加上主神--至高之神,一共9位神明,成为了诺夏神话中的主角。然而,和那些香火兴盛的神殿不一样,这座神殿虽然布局雷同,但斑驳的雕塑,满地的落叶,长满青苔的墙壁说明,即使进来的人穿着牧师的服饰,却必然不会是圣堂教信徒。
“大人,神殿主室里也没人。”菲尔丝说道,当然,这显而易见,因为中庭和主室之间没有任何间隔。
“感觉……很阴森,有种鬼屋的气氛……”瑞诺莉说出了心里话。
“我们过去看看。”兰多姆踩着厚厚的落叶,走进了主室。
长方型的主室面积较大,有着高耸的拱形天花板,但同样也是破旧不堪,破碎的彩色玻璃和已经无法辨别原貌的壁画说明,不会有人在这种环境里祷告,与此同时,那些成拍的长椅横七竖八地摆在中央,神龛也破损严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不过,祭台上散落着一些用于供奉的小面额铜币,可能在很久以前,这里还是有人来祭拜过的。但是,摆在神龛里的九尊神像已经毁坏严重,四处倾倒,让人不禁唏嘘。
“愿至高之神原谅我们的罪过……”菲尔丝在神龛前祷告起来,接着把那些破损的石像一一扶好。
“没办法,菲尔丝,自从战争结束后,人们的信仰就崩塌了。”
“您已经说过了,大人。”菲尔丝祷告完,向内室走去。
“噢?是吗?”兰多姆有些尴尬地苦笑道。
内室位于主室后方,是供神职人员居住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多个卧室以外,还有餐厅,厕所和食堂,像这样规模的神殿,有七到八名神职人员是很正常的。
“我们分头检查吧,这样比较快,有什么发现的话,就大喊,好吗?”兰多姆对二人说道,他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楼梯,对瑞诺莉说:“你去二楼吧。”
“啊……不……那……那个,你……你这家伙跟我一起。”她显得越发紧张起来。
“怎么?你害怕?”
“才不是害怕呢……就是……就是不喜欢一个人而已……哼……”瑞诺莉脸红了起来。
兰多姆知道,瑞诺莉可能不怕那些看得见的强大怪物,但对这样阴森恐怖的“鬼屋”还是心有余悸,他笑了笑,对菲尔丝说道,“那你在一楼看看,能应付吗?”
“完全没问题,大人。”
“好吧,瑞诺莉,你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