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醒醒,莱茜。菲尔斯呢?”
下午时分,莱茜被兰多姆叫醒,她发现自己正睡在大圣堂的长椅上。也许是室内有铜管暖气的缘故,等了很长时间的莱茜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啊,兰迪哥哥,你来啦!”看到兰多姆出现,莱茜显得很开心。
“嗯,我看到了菲尔丝留的字条,所以来了。”
“唔,菲尔丝姐姐进了那扇门,大概过了挺长时间啦。”莱茜指向神圣石室右侧那扇对开的大木门。
“我知道了,你在这儿待着,我过去看看……对了,你大概没吃午饭吧,我给你带了这个……”说着,兰多姆把一个纸盒放在莱茜身边。
“唔,好香啊……”莱茜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果然,里面装着刚刚烤好的乌塔利奥馅饼--那么美味的食物,当然不可能只有乌塔利奥有。看着如此诱人的食物,莱茜笑开了花,接着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慢慢吃,别噎着了……”
兰多姆走进木门,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大圣堂算是他小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之一。一切都是老样子,甚至门口烛台上被磕掉一小段,石墙上的划痕,以及龟裂的地板砖,都还是老样子;倒是庭院里原本低矮的芭蕉类植物长高了许多,灌木也换了几种新植物;与此同时,庭院内的气味,依旧像他小时候常闻到的那种,植物的芬芳与腐烂的苔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异常怀念。
接着,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的味道,这种味道他真的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市场区夏普罗芬大街一家名为“荒野之家”的酒馆制作的秘制果酒,并不太烈,可是后劲够足。以前他爱偷偷去老板那儿买这个酒,那是大约几岁的时候呢?兰多姆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他曾经顽皮用这种酒当做饮料骗米娜娜缇喝,结果让米娜娜缇醉得不省人事,事后被父亲一顿胖揍,为此,父亲还亲自去向拉金修斯道歉来着。
虽然回忆这些往事令人感到温馨,可是,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要知道,神职人员饮酒可是破了戒条的,倘若被人知道,作为年轻主教兼圣女的米娜娜缇饮酒……嗨……也罢,反正在蓝翎,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乎了。
兰多姆推开主教办公室的大门,更为糟糕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只见在一张方桌上,摆着一个魔法炉灶,炉灶内的魔能火焰仍然在燃烧,炉灶上摆着一只砂锅,砂锅里的汤汁中煮着各种食物,从颜色判断,估计是各种肉类,蘑菇,以及新鲜蔬菜;桌子上一片狼藉,数个大小不一的瓷盘里还剩下一些腌菜和卤味,吃剩的骨头被吐得到处都是;此外,地上和桌上东倒西歪着数十个贴着“荒野之家”酒馆标签的绿色酒瓶,喝剩的酒流得满地都是,和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整个房间充满了一种奇怪且不详的气味,几近让人窒息。
更可怕的是:来自诺夏和蓝翎的两名圣女,这世界上最该与这种混沌的场面格格不入的两个人,正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着。眼前这番惨烈的景象,让兰多姆无话可说,内心充满了无奈和震惊。
“喂,菲尔丝,喂……”兰多姆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倒在桌上的菲尔丝。
“唔……嗯……好喝……酒……很甜……嗝……”菲尔丝发出胡乱的噫语,打了个酒嗝,又打起鼾来。
没办法,兰多姆只好皱着眉头,把菲尔丝背了起来,带到了二楼的宿舍,把她放在床上,并用手绢擦拭她脸上的食物残渣和污渍。
“唔……大人,你终于来了吗……嘿嘿……到了接客时间了,让我服侍您吧,大人……”说着,处于醉酒状态的菲尔丝竟然开始脱起了衣服!
“好了好了,别闹了,菲尔丝,你看你,肯定被米娜娜缇那家伙骗了,那可是酒,不是什么饮料!”兰多姆一边说,一边阻止了菲尔丝的轻浮举动。
“唔……嗯嗯……在下,知道是……酒……嗝……无所谓……”说完,不胜酒力的菲尔丝又睡了过去。
说真的,看到菲尔丝这样一面,着实让兰多姆大吃一惊,这和她往日沉稳,冷静的性格大相径庭,如果不是长着同一张脸,兰多姆差点以为,面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之前认识的那个她。
他的视线偷偷瞟了一眼菲尔丝轻薄的新衣裳,这身衣服,虽然不太适合她的性格,但却让她多了几分市井女性的味道,比起她穿的制服的时候更让人觉得有亲近感……而且,她竟然没有穿平时穿圣女制服时常配的裹胸!目之所及,虽然并不像成熟的米萝那样有傲人的**,但两只“小白兔”之间的沟壑,依旧显露了出来,让人欲罢不能。
突然,某种邪恶的念头有那么片刻涌进了兰多姆的脑海:既然这家伙以前是娼妓,那就算现在侵犯她,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吧?况且,这家伙一定非常乐意!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她喜欢自己,既然如此喜欢,那稍微过分一点,也可以得到她的原谅的吧?
正当兰多姆这么想着的时候,菲尔丝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大人,我洞悉了你刚刚脑海里的想法,邪念总是很容易被圣能所察觉!你好色哦!”她露出奸诈的笑容,十分镇定地说道,“那种酒,可醉不倒我的,大人……”看来,以前的经历让她游刃有余。
天啊!又被她耍了,没想到这家伙是在装醉!
“不!那个……菲尔丝……我那是一念之间而已……”说完,兰多姆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没想到,他作为一个圣能骑士,竟然让一个牧师洞悉了想法,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没关系,大人,那种想法很正常,我倒是……随时可以……没问题的……”菲尔丝一本正经地大胆发言。
“我……我去看看米娜娜缇。”说完,兰多姆像躲避猫追赶的耗子那样,溜了出去。
“顺便,大主教估计真的醉了,她没我能喝。”菲尔丝补充道。
回到办公室,兰多姆看了看依旧醉得不省人事的米娜娜缇,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他看了看她那通红的脸:三年过去了,她也算没什么太大变化,继承自她母亲的美丽容颜依旧……可是,她似乎在心底还在介怀一些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利勃格要塞?为什么不早点让那儿的人撤退?你们分明就是以要塞为代价来拖时间!”
那是她从昏迷中苏醒后,常问的一个问题,在那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宛若一个心死之人,憎恨着这个无情的世界。如果不是兰多姆一直在她身边支持着她,让她走出来,或许,米娜娜缇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同时失去父母的伤痛中走出来,当然,那几乎花掉了兰多姆相当多的耐心,他自以为自己是很有耐心的人,但在让米娜娜缇恢复过来的那几年里,作为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付出了很多很多。
……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即使我注定要一个人走下去,我也不想辜负爸爸妈妈,和你对我的期望!”
“不,怎么会呢?你当然不会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诶?”
兰多姆记得,他在告别鲜花堡的那一天,向米娜娜缇辞别时,说过的话。也许,她真的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了吧,三年来,她在如此冷清的神殿里度过,没有朋友,没有太多前来祈祷的人,没人听她的故事,这种生活,就这么持续了三年。想到她,其实也让兰多姆自己感同身受,因为他在雪翼,也被人所质疑过。
“兰迪……是……兰迪吗?”米娜娜缇的手触到了兰多姆的脸,然后,她微笑了。
“是我,米娜,我回家了……”
“抱歉……我……我辜负了他们,我不是一个好主教,好圣女……我……”
“先别说这个……我先带你去睡一会儿吧,话说,你还真把果酒当饮料喝呢?”
“嗯,因为喝它就能想到你……”
“傻瓜……”
……
差不多落日的时候,两人都睡醒了,当然,宿醉是不可避免的,菲尔丝的情况稍好,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和寡言少语。看来,不用保持一个圣女模样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不一样的性格,但至少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她总爱捉弄自己。
“擅长捉弄人的菲尔丝同学……”兰多姆坐在大圣堂大殿前排的长椅上,这么打趣道。
“如何?大人,你那些小心思,都已经被我看穿了,不是吗?”
“嗯,我犯了罪,祈求至高之神原谅我。”说着,兰多姆开始祈祷。
“兰迪哥哥,你这么好的人,也会犯罪吗?”一旁的莱茜有些困惑。
“嗯,如果只是想一想也算犯罪的话……”
米娜娜缇在石室里做着黄昏默祈,那是大主教每天的必修课之一,宣告这一天所有宗教活动的结束。当然,如果当天没有接待信众,这种功课倒是可有可无,不过,大殿里正坐着三个人,所以,即使是做做样子,也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到位。
趁着这个间隙,菲尔丝把萨芙蕾和瑞诺莉的行程告诉了兰多姆。
“是吗?看来,我又错过了陪她们的机会,说不定回家后,又会冲我大发雷霆。”兰多姆有些担心。
“所以说,见到你的老婆孩子了?”
“呵……看样子,这已经算不上秘密了,对吧?”
菲尔丝耸耸肩,露出一种“你这是自作自受”般的表情。
“没那么简单,我的生活,相当复杂。”
“对了……”菲尔丝差点忘记把莱茜想要寻找父母的请求转告给兰多姆,看来喝酒真会误事。还好,她在最后时刻还是想了起来。
“写信给约伯纳殿下吗?这倒是个好主意,话说,莱茜,你妈妈和姐姐的名字呢?”
“唔……我只会用我们的语言说,但我没法用王国语拼出来。”莱茜有些为难。
“没关系,那就用你的语言说吧,我们根据读音来拼写。”
“#&%?~+@和&%#&
>^”“哈?”
语速实在太快了,兰多姆根本听不清,就像有时候,他听那些来自丰沛之域的原住民私下交流,也要靠猜一样,比如布丽梅尔和加铎之间的对话。高阶精灵的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差别真是太大了,更不要说是他完全听不懂的亚人语。
没办法,兰多姆只好让莱茜放慢语速再念一遍。
“那个弹舌怎么拼?这可真够……费解的……所以说,你母亲大概叫,斯洛瓦切尼戈蒂,你姐姐大概叫,翁特岑娜瓦加蕾茨?对吗?”
莱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上船的时候,蛇头为了区分我们,给我们每个人都起了人类名,莱茜就是蛇头取的。”
“呼……那你早说啊。”兰多姆有些无语。
“我妈妈叫洛丽丝,我姐姐叫狄安娜,嗯,大概……”
“好吧,我记下了。”兰多姆点了点头,他觉得,蛇头取的这些名字,还真是恶俗啊。
……
“仁慈的至高之神,也请在今日,注视着这天下的苍生,愿平和的星月给予大地以安宁,愿每一个家庭,都有丰盛的晚餐,并赐予他们安睡……”
当大殿里的座钟敲响七下的时候,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但对米娜娜缇来说,似乎还有工作没做完,她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出石室,看来宿醉的影响还没消失。
“啊,我得向至高之神忏悔才是,今天喝成那幅模样……”米娜娜缇有些懊悔地扶着额头。
“不碍的,米娜娜缇小姐,如果只是单纯饮酒,而非酒后作恶,还达不到忏悔的标准。”菲尔丝安慰道。
就在大伙正在闲聊的时候,大殿外传来叫声。
“不好啦!兰迪!不好啦!”
听着像萨芙蕾的声音,兰多姆心头一惊,莫非瑞诺莉又惹出什么乱子?
众人走出大殿,只见萨芙蕾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
“怎么了?萨芙蕾?瑞诺莉呢?”
“她……咳咳……她进了地城,孔巴加地城,已经……三个钟头啦……”
“什么?”兰多姆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