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之人

作者:张鹏程1989 更新时间:2020/1/29 2:19:52 字数:3242

老者手里擎着火把,微弱的光线扫过那些诡异的,布满线条的黑色墙壁:那绝对是与这个世界的风格格格不入的东西,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文明,它们仿佛来自世外,看似没有害处和敌意,但当你亲眼目睹那种风格的建筑的时候,仍然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乌加诺魔族吗?”因迪格思索着,他看过许多本描述上古之战的书籍,神明们总是单枪匹马地面对那些如同潮水般涌过来的魔族,更不要说,敌人里也有让人胆寒的英雄人物,在史诗般的战斗中,英雄与英雄的战斗总是让人热血沸腾,让从字里行间去感受这些传说的读者们为之唏嘘。

不过,神明和魔族究竟谁是正义?谁是邪恶呢?因迪格曾经怀疑过,因为他觉得魔族也应该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理由,并非因为神明的最终胜利,后世的人们就得把“恶魔”的名号冠在该种族之上。倘若胜负颠倒过来,或许今天每座神殿中庭内的神像,就应该是那些长着角,留着长尾巴和蝠翼的的魔族英雄了。

嗯,对任何事都抱以怀疑,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常有人这么形容他。

“你在想什么?孩子?”老者发话了,打断了因迪格的沉思。他似乎放慢了脚步,像是在如同迷宫般的黑色长廊里,寻找着方向。

“老爷爷,您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取下那块石头。”

“七块中的其中一块?对吗?”

“对的,七分之一。”

“所以说,您还没找到它?”

“当然不,只是,每次进入这里,所要走的路都不一样?”

“那您依据什么开判断正确的路径呢?”

“墙上,这些密集的纹路。”老者将火把凑近头顶上的那些“纹路”,那些“纹路”就像有人用刷子在软泥里刮了一道又一道似的,但看上去相当工整和规律,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因迪格很困惑,他不明白,从这枯燥的纹路中,到底该如何分辨方向,显然老者是有备而来。

“所以,那块石头,您取不下来吗?”因迪格抛出另一个疑问。

“是的,这里的守护者,他们对我保持戒备,尽管我想帮他们,但他们不信任我。所以,我拿不到它,有种防御机制阻止着我,尽管它对你无效。”

因迪格停下了脚步,问道:“所以说,他们防备着您,却不防备我?”

“是的……因为误会,但我相信,我是对的……我想帮这里的幽魂回到自己的家乡,仅此而已。”

“那您……其实也是乌加诺族?”因迪格试探着问道,“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你可以叫我,永恒爷爷,孩子。”

“永恒爷爷……吗?”因迪格觉得很奇怪,因为,除了皇帝以外,没有人会用一个状语来让人称呼自己。

大约又步行了十分钟后,二人进去了一个大厅:这个大厅是突然出现的,在无尽的迷宫尽头,豁然开朗,因为它真的很大,大概有整个至高大圣堂的大殿那般大。在大殿中央的一个池子中,规整地排列着数量很多的方尖碑形石柱,蓝色的幽光从石柱下方的缝隙中渗透出来,虽然并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但至少能让人不用火把能够看清楚那些石柱的模样。石柱大概每隔1米间隔,正好能容一人通过,因迪格根据边线上12个石柱数量计算出,排列成正方形的石柱阵,总共有144个一模一样的石柱。在石柱上,有散发出蓝色幽光的纹路,和墙壁上那些纹路不同,石柱上的发光纹路显得比较有美感,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永恒爷爷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坐在了池子边的台阶上,毕竟长时间步行,对于他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有些力不从心。到达这个大厅,意味着完成了此行目的的一大步,这或许是他感到愉快的原因。

“这里是……什么地方……”因迪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在了永恒爷爷身边,问道。

“守护者们的岗哨。”他答道。

“144个?”

“嗯,据我所知,是的。”

“他们会来吗?”

“会,其中一个,难缠的家伙。”

“石头在他手上?”

“不,但没有你帮我,就拿不到石头……对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纠正一下才行,”永恒爷爷用柺杖的尖端挠了挠长满邋遢长胡子的下巴,似乎里面长了虱子一样,“其实那是一块石板,不是在河滩上捡到的那种鹅卵石,想象一下,神殿里用来记叙传说和《至高圣典》的陶板,一样的东西。假设某天,你把它摔在地上,碎成了七块,它们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你必须拼凑它,把七块石板粘起来,合而为一,这样才不会被神殿里的神职人员斥责。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这个。”

“嗯……完整的石板……能保护我们,对吗?”因迪格

“对,但同时,也是帮他们……”

“他们?”

“对,他们,我说过的,那些好的恶魔。记住,不是那些坏的。”永恒爷爷笑着摸了摸因迪格的头。

正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池中的那些石碑开始颤动起来,它们犹如波浪一般上下翻滚,并发出“咯吱咯吱”的硬物摩擦声。肉眼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那种规律,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而那些幽蓝的光线,也变得愈发强烈,接着忽明忽暗地闪动,最后,整个大殿也开始震颤,并且听到了灰尘落下的声音。

因迪格有些害怕,他站了起来,试图往后退。永恒爷爷拉住了他,安慰道:“不要害怕,孩子。”

话音刚落,震颤戛然而止,石碑也恢复了。而在石碑的上方,矗立起一些若隐若现的身影:他们看上去像人类,却又不是人类,因为,他们并非存在实体,只是有人一样的外形,并拥有模糊的五官与四肢,但飘忽不定,宛如幽魂一般,又如同凭空升起的火焰,亦如同蓝色的烟雾。

但是,有一个身影格外清晰,她正走过来,从一大群幽魂中走过来,并非漂浮在空中,而是脚踏实地地行走,直到相当近的距离,因迪格才发现,她根本不是什么幽魂,而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穿戴华丽,身姿曼妙,年龄似乎比自己稍大,面庞却显得十分稚嫩。她的身体四周,散发出蓝色的幽光,在她身体四周闪烁,因迪格能感受到某种能量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像是被棉花团轻轻地戳在身上,并非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但能肯定,是那些幽光所致。

少女看了因迪格一眼,似乎在审时度势,接着皱了皱眉头。仿佛得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满意的答案一般,摇了摇头。

“如何?让他来承担这一切吗?”少女说话了,她的声音宛如从山洞里传出来的,空灵而婉转。

“是的,他足够年轻,而且充满智慧和勇气,最重要的是,他是这片领地的继承者,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永恒者。我和所有的守护者一致认为,如果要用伤害这个世界的方式,来完成族人的意志,那还不如让我们继续在地城里沉睡,原本,我们的到来就是个错误,我们不能用另一个错去修正……”少女针锋相对地说道,比起她外表上的稚嫩而言,她的一言一行犹如一个能主宰一切的女王,充满了气魄。

“我没必要征求你的意见,守护主,是我领导着整个乌加诺,我考虑的不只是永恒怨灵一族,你们虽有善心,但总是拿不出好办法解决困境。不过我能,我坚信我找到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只是需要一个执行者,而他,就是这个执行者。”永恒爷爷用拐杖指了指身后一头雾水的因迪格。

“但是这样一来……你确定他可以成功吗?如果查鲁以及它麾下的混沌彻底摧毁了这个世界,那我们还有任何的机会吗?”少女逼问道。

永恒爷爷沉默了,他仿佛试图思考着少女提出的问题,并试图从内心的挣扎中寻找答案,可是,他犹豫了,似乎在某一刻又丧失了原本的决心。

“但,也许你是对的,我们的秘密不可能永远地隐藏下去……”少女似乎比永恒爷爷先动摇了,“我预感到了些什么,所有的守护者都和我有一样的预感,有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在北方的地城里,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会找到这里来。”

“呼……”永恒爷爷皱着眉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把决定权交给这个孩子好吗?如果他愿意帮我们,那我们还能祈求什么呢?”

“好吧,永恒者,但愿他是我们的命运之人。”说完,少女走回了石碑丛中,并与其他所有幽魂一道,消失在池子中。

因迪格预感,有什么重大的责任即将降临于自己,就像骑士拔出了神赐的圣剑,即将踏上拯救世界的征途之中。

“孩子,你感觉害怕吗?很抱歉,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把我们一族的重担托付于你……”永恒爷爷转过身来,面带愧疚地询问。

“我……我答应过,会再帮您一个忙,承诺便是承诺,所以,无论它有多困难,我都会帮到底……这大概,算是我的……原则……”因迪格回答,但是,在他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

永恒爷爷转过头,双手扶着拐杖,长吁一口气,然后,他像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地把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转过身来,问道:“听我说一个故事,好吗?关于‘好恶魔’,与‘坏恶魔’的故事。”

因迪格犹豫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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