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一天的阳光从雕花窗台照射进房间的时候,兰多姆听到了一阵婉转的歌声,他好奇地起身,来到窗台前,看到米娜娜缇正在修剪花园里的灌木,与此同时,嘴里还唱着一首她小时候就爱唱的童谣:
“牧羊人牵着牧羊犬,
手擎着羊杖把羊放。
河谷开满蝴蝶兰,
清澈的溪流河谷淌。
美丽的少女垛上坐,
金色的麦田飘麦香。
少女等着心上人,
待他归来把饭做。
灿烂的星星闪闪亮,
故乡的人们入梦乡。
明日又是艳阳天,
幸福的日子万年长。”
……
“早上好,米娜。”
“哇!”米娜娜缇有些慌张地转过身来,她似乎被突然出现的兰多姆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突然就醒了,也不打个招呼……”
“抱歉……你还记得这首歌呢?”兰多姆微笑着问道。
“那当然,毕竟是妈妈教我的……”她说着,把园艺剪放在门廊边,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地面上的落叶和残枝,“早上好……那个……你去吃早餐吧,我做了早餐。”
“是么?”
“嗯……”
“我来帮你扫地吧。”
“诶,不用……”米娜娜缇推开兰多姆,她的脸颊泛着一丝红晕,但看上去显得心情不错的样子。“去吧,你还记得食堂在哪吧?”
“记得。”
“嗯,你先去,我稍后过来。”说完,米娜娜缇继续扫起地来。
兰多姆来到餐厅,说起来,这里原来是神职人员会餐的地方,桌椅虽说换了新的,可壁炉,烛台,炉灶和墙上的宗教油画还是原来的样子。餐桌上摆了一盘子刚刚烤好的奶油面包,烤牛肉和果酱,以及一些水果,香气四溢,十分诱人。
兰多姆坐在长条凳上,他打了个嗝,胃里散发出难闻的酒气,于是,他又起身,去到隔壁的伙房,用水缸里的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脸。因为找不到毛巾,他只好选择用内衣的袖子来擦拭脸上的水渍。
“喂,给你毛巾啦,别用衣袖擦,脏死了。”
身边递过来一条毛巾,他心想估计是米娜娜缇递给自己的,于是说了声谢谢,接过毛巾。
可是,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庭院里,清脆的扫地声还在!他猛的抬起头,发现毛巾是谢尔妮茨递给自己的!而在她身后,米萝正笑盈盈地站在那儿。
“早上好,大人。”米萝问候道。
“不是!我说……你们从哪儿进来的?”
“侧门,不用经过大殿就能进来,门没上锁,只是虚掩着。”米萝淡定地回答道。
“你等会儿……”兰多姆紧张地擦完脸,凑到门口,看了看外头。糟了!米娜娜缇已经把落叶都扫到一起,把扫帚放在一边,正朝这边走过来。
“你们快出去,米娜过来了!”
“呃……大人,在下并非什么不速之客吧?我又不是不认识米娜。”
“可是……该死。”
米娜娜缇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这下完了!
“谁在那儿……兰迪,你在和谁说话呢?啊……”终于,米娜娜缇在伙房撞见了三人。
“早上好,米娜,很久不见了。”米萝倒是很镇定地朝米娜娜缇打招呼。
“你来做什么?”米娜娜缇顿时脸黑了下来。
“我来附近购物,顺便来神殿看看。”
“是吗?这大概是借口吧?”
“嗯,那是原因之一,因为我听说兰迪在这儿……不,不对,我去了鲜花泉旅馆,那儿的人说兰迪昨晚和你在一起,我就推测,他应该昨晚在神殿过夜。”
“那又如何?他去哪和你有关吗?”米娜的质问充满敌意。
“大人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不过在下认为,神殿也并非我不可以踏入的禁区,对吗?米娜。”
“别叫我米娜……这不是你能叫的。”
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兰多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显然,较为年轻的米娜娜缇不是老成的米萝的对手,一番对阵下来,她就轻而易举地把情绪表现在了脸上。而米萝虽然针锋相对,但显得十分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不愧是威德尔一手带大的。
“哈哈哈哈……要我说呢,要不我看这么着吧……米萝姐姐你吃早餐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四个……”兰多姆试图缓和气氛。
“你们吃吧,我走了……”米娜娜缇气呼呼地准备离开。
“不!不用了……我吃过了……这样吧,兰迪你和米娜一起享用早餐,我和谢尔妮茨去大殿做晨祷,说起来,很久没有祈愿了,我想祈求至高之身,保佑我们一家三口。”说完,米萝冲一旁的谢尔妮茨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待二人走远,米娜娜缇气呼呼地狠狠踢倒了一只长凳,“什么嘛!这不分明是来捣乱的吗?真是气死我了!”说完,她坐在另一只长凳上,自个儿闷闷不乐起来。
“我说,你干嘛那么生气……米萝姐姐,她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吧?”
“哈?你为何帮她说话……兰迪,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在挑衅我吗?”
“那你为何,昨天没把我送回旅馆?”
“这是因为……”话说到一半,米娜娜缇自己也察觉到了,因为她自己的占有欲,而把兰多姆带回自己的房间,作为给兰多姆生过孩子的米萝,当然有理由不满,虽说她俩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名分,“就算带你来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嘛!而且……谁让你那么不会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米娜娜缇依旧不服气,但底气明显不足了起来。
“喏!别生气了,先吃东西吧。”兰多姆拿起一块面包,递给米娜娜缇,同时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下一口,“嗯!好吃!这个蛋黄奶油,还是原来那个味道,没想到,你从你母亲那儿学了高招啊。”
兰多姆记得,以前他来神殿玩儿,伊格文圣女总会拿这种蛋黄奶油面包招待自己,听说是她亲自在伙房烤的,外边可吃不到那种口味的,可是令人怀念的童年记忆之一啊!
“没……没有啦,我妈妈又没教过我做面包,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米娜娜缇似乎消气了,她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又露出了笑容,毕竟得到了兰多姆的称赞,“那个……你真的觉得好吃吗?”她似乎还有些不太自信。
“当然……你的手艺,我可不敢说不好。”
“哈哈,你这个家伙,居然学会油嘴滑舌了。”
“嘿嘿……不过,话说回来,你昨晚问了我一个问题,对吧?”
“啊?”米娜娜缇听到兰多姆这么问,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什……什么问题……我什么也没问啊……”她装傻道。
“你还狡辩呢……你以为我真喝醉了?”
“你这家伙!你骗我!你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嘛……这就叫计谋……”
“计谋你个头,我踢死你!”米娜娜缇狠狠踢了兰多姆一脚。
“好了好了,不闹了……嗯,不过,确实我的回答是认真的啦……”
“唔……真的?你真的以前……喜欢过我?”米娜娜缇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确认道。
“嗯,不过那时候,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感情,正如我后来,也不敢确定对布丽梅尔的感情那样……那时候,毕竟太年轻,只想着,我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真的都舍不得大家。”
“切……你就会给自己的花心开脱……”
“谁知道呢,总而言之,就算是现在,我也把米娜你当做难以割舍的朋友……”
“不是其他的……关系吗?”
“你想要其他的?那就嫁给我吧?如何?”兰多姆十分大胆地提议。
“才……才不要……凭什么嫁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讨厌!”虽然嘴上说不要,但米娜娜缇还是显得很开心。
吃过早餐,兰多姆准备离开了,他从通往大殿的木门门缝里偷瞄正坐在前排祷告的米萝,似乎显得很投入的样子。
“你不去和她聊聊吗?米娜……我总觉得,你应该和她谈谈,我相信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去……问题不在我这儿,如果她真的没有错,那她为何诱惑你和她发生关系?”米娜相当不理解。
“那是……毕竟那时候,她刚刚失去了她的亲弟弟,而我正好和她最亲,而且没有血缘关系,可能,她想借我来弥补心中缺少的那一部分吧,就当做是一种慰藉……”
“那她也不能……算了,总之,我不想和她产生交集。”
“好吧……关于这件事,我了解一下米萝姐姐的想法,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呼……你可得稳住了,不要对他们一家言听计从,明白了吗?”
“我可没你说得那么傻。”
兰多姆来到大殿,坐在米萝身边,和她一起祷告起来。
“如何,大人,米娜没有生我的气吧?”米萝一边闭目祷告,一边问。
“你说呢?”
“我想是误会。”
“这我知道,米萝姐姐,或许你应该,想办法去消除这种误会,而不是把它扩大,没错吧?”
“没错,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需要一个契机。”
“好吧。”
祷告完毕,三人离开神殿回到大街上,米萝去向市场区,她在一家水果摊前停留,并挑选着某种兰多姆没有见过的仙人掌类果实。那里摆满了来自其他大陆的高档进口水果,话说这些水果,之所以价格不菲,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珍贵,而是因为要运输到另一个大陆来,水果商通常都会聘请魔法师施加一种保鲜魔法,而这种魔法需要消耗很多材料,因此,除了贵族,很少有人吃得起它们。
“你女儿爱吃这个。”米萝一边挑选,一边对身后的兰多姆说道。
“是吗?话说起来,我觉得有些惭愧。”
“为何?大人。”
“因为,我对埃米莉的事情还知道得太少,作为一个父亲,不够称职。”
“领主有领主的责任所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我的原因,毕竟你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女性,来照顾你的亲生骨肉,对吧?”
“那倒是,所以,我觉得有米萝姐姐在,感到很安心。”
“哈哈,大人,你这么说,我可真的很开心。”米萝露出了笑容,一旁的谢尔妮茨也偷笑了起来,仿佛这种对话,确实挺有意思似的。
买完水果,米萝还买了许多东西,有吃的,有杂货,甚至还有买给埃米莉的玩具,而这些重担,全部交给了谢尔妮茨。她提着大包小包,着实有些费力。
“我来帮忙吧,谢尔妮茨。”
“不行,那可不行,我怎么能让大人您来替我搬东西呢?”
“既然大人有心,那就让他帮你拿一些吧?我倒是很久没有体验过老弟这么热情帮我了呢,嘿嘿,不过,老弟,你不能中途去旅馆噢,要帮就帮到底,回鲜花宫。”
“嗯,当然,虽然我之后,确实还有点事要回旅馆,不过时间还早着呢,不碍事。”说完,兰多姆接过了大部分东西,跟着米萝往家走。
走到半路,虽然有些累,但兰多姆可不能这个时候显现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负责任的一面。
“大人……”谢尔妮茨偷偷地凑到兰多姆耳边,悄悄说道:“其实,大人,是米萝夫人不让马车送我们过来的。”
“咦……为什么?”
“因为米萝夫人知道,一旦有马车接送,您肯定不会回鲜花宫,而是直接去旅馆。”
“啊?她就这么想我回去吗?我不是昨天还在鲜花宫吗?”
“切……夫人恨不得你天天在鲜花宫才好呢,她早上还开玩笑跟我说,她羡慕我能和您睡在一起,吓得我以为她要责怪我。”
“老弟,你和谢尔妮茨聊什么呢?”米萝似乎听到了后边两人的悄悄话,扭过头朝后看。
“呃……没什么,谢尔妮茨说,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兰多姆打哈哈道。
米萝长叹一口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接过兰多姆手上的所有行李,“去吧,大人。”
“去?去哪?”
“旅馆。”
“诶?我不是答应你送你回宫吗?”
“唔,老弟你应该,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得做吧?比如,你的承诺,或者,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米萝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话说,确实是这样……”兰多姆心里有些感动,他觉得这个大姐姐,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老弟,所以,去吧,能见到你,姐姐已经很开心了。”
“谢谢理解,那我忙完了之后,我……我晚上回宫里,好吗?”
“嗯?真的?”
“当然!因为我觉得,米萝姐姐,也不应该总是一个人辛苦,对吧?”
“辛苦倒不辛苦……好吧,既然老弟有这番好意,那我就心领了。”
……
目送着急急忙忙往回走的兰多姆,米萝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一旁的谢尔妮茨说道:“谢谢,配合得不错,想要俘获男人的心,有时候,就需要一些欲擒故纵。”
“哈哈,夫人,您可真是厉害啊,这么高的招都能想得到。”谢尔妮茨夸奖道。
“这可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是想让他觉得……我是真的爱他的。”米萝望着兰多姆的背影,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