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迪维翁西边的山林显得格外宁静和清幽,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再加上适宜的天气,没有比在这里郊游更让人心驰神往的事情了。
置身其中的人,绝对不会把这儿和邪教徒的秘密藏身处联系起来——如果不是跟踪他们的话,兰多姆也想把这次行动当做和布丽梅尔的一次远足。
说实话,在户外,走在布丽梅尔身边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是如此令人熟悉,又仿佛有些陌生,这种感觉到底缘何而起呢?兰多姆自己也心生疑惑,或许是前几天夜里她的那番所作所为吧,因为,在兰多姆心目中,布丽梅尔虽然开朗大方,但绝不是那种随意的人,尤其是,在和自己的关系方面。可现实,她终究展现出了另一面,为了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冲动地放纵了欲望,或许,她自己也会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好吗?
“有什么动静吗?”兰多姆问。
布丽梅尔正拿着七号石板,根据眼神出来的光线来判断他们要找的那块石板的位置。可以肯定的是,一号石板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没错了,因为光线增强了很多,但问题在于,它依旧不稳定,**扰得厉害,总是在抖动着,仿佛布丽梅尔手里拿着一条鞭子,看上去挺奇怪。
“嗯,在我看来,似乎不太远了。”布丽梅尔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石板的动静。
“我有种预感,”兰多姆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丛长满刺的毛冬青,说道:“我怕邪教徒在我们发现他们之前,先发现我们的踪迹。”
“嗯,很有可能,但我不怕。”
“是吗?”
“兰迪何时会感到害怕了,我记得你以前,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毕竟,布丽梅尔你在这儿,如果是我一个人,我的确不怕。”
“谢谢,你能如此担心我,我很开心,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弱小,也试着依赖我一些,不好吗?”布丽梅尔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
“哈哈,也是,看来我又犯老毛病了。”
“老毛病?”
“喜欢自己一个人承担一切。”
“嘿嘿,知道就好。”
……
今天,是二人出来搜寻邪教徒的第三天了,前两天他们去了西边和北边两个方向,可是一无所获,甚至连镇长所说的脚印也没有找到。一开始,布丽梅尔却相信石板在树林里,因为魔能通隧是指向树林里某处的,虽然不断变换的方向,总是让他们扑个空。
今天,他们试着沿着悬崖向南边搜索,渴望能碰上好运气,可是,到了中午,依旧没找到任何踪迹,甚至连一开始信心满满的布丽梅尔,也显得有些动摇了。
“奇怪了,明明是指向这边的,”布丽梅尔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兰多姆发现,石板延伸出来的光线,又再一次改变了方向,就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们似的。
兰多姆有些累了,他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气喘吁吁地擦了擦汗,“说不定,邪教徒根本就没有来这里,或者,邪教徒来过,但是石板没有带过来。”
布丽梅尔无奈地看了看手里的石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把石板收回了口袋,“可是,我的判断应该没错才对。”她似乎有些不甘心。
“不管了,先吃点东西吧,休息一会儿,下午再继续找。”
“嗯。”听兰多姆这么一说,布丽梅尔倒是感受到了一些安慰,她把石板收回口袋,在兰多姆身边坐了下来。
“呐,想吃鱼吗?”兰多姆望着潺潺的溪流,问道。
“吃鱼?怎么?你想下河捉鱼?”布丽梅尔有些惊喜。
“那倒不是,”兰多姆解释,“你那位可爱的妖精助手,教了我一个高招,捉鱼的。”
一听兰多姆这么说,布丽梅尔恍然大悟了,“噢,原来如此,是萨芙蕾把钓鱼术教给你了吧?”
“教我?才不会,她才不会好心教我呢,我自学的。”
“真的!?兰迪你学会了钓鱼术?”布丽梅尔半信半疑。
“可不是?来,你瞧好了吧。”兰多姆说干就干,他来到河边,捡了一些鹅卵石,并在河滩上摆起法阵来,可是,摆着摆着,他却发现,自己对如何摆钓鱼术法阵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最后一个步骤该如何摆。
兰多姆有些苦恼地坐在地上,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布丽梅尔,尴尬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兰迪,摆好了吗?”布丽梅尔似乎猜出兰多姆的窘境了。
“嗨,你就别挖苦我了,看来,我太自信了一点,刚刚做过一次的事情,还没熟练就拿出来显摆,结果完全不记得,真是太丢人了。”
布丽梅尔走过来,蹲在河滩上,看了看兰多姆摆的法阵,笑道:“嘛,兰迪你也不算完全没记住啦,喏,这里是这样的……”说完,她捡起地上的卵石,三下五除二就将法阵摆好了。
说真的,兰多姆由衷佩服布丽梅尔,她做什么都是那么可靠,“布丽梅尔,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厉害的?萨芙蕾也总是夸你来着。”
“作为秘术师,其实也没什么技巧,除了天赋以外,最重要的还是专注和努力。我心里一直想的是,如果我学会这些法术,我就可以用它们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样一来,我学习它们就格外有动力。不过呢,如果只是想着学他去讨好女孩子而学习这些法术,总会变得生疏起来,因为讨好女孩子,可不是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噢!”布丽梅尔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啊,说得也对……”兰多姆认同地点了点头,“我还记得,你教我开锁术,是因为我想去鲜花宫的粮食仓库里拿面包去分给那些乞讨的难民。结果后来被我妈妈发现了,她直接下令,打开整个粮仓,救济难民。本来,我偷东西,妈妈性格斥责我才对,可后来,她不仅没有斥责我,还夸了我。”
“是啊,本来嘛,粮仓里的粮食就是属于你的,不用偷也可以,大大方方下令开仓救济难民就行了。不然,今天拿一点,明天拿一点,效率也太低了,不是吗?说到底,还是兰迪你不太自信呢。”
“嗯,不过开锁术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了,正如你所说的,如果是为了帮助别人的话,学什么都会很容易。”
……
比起上次在鲜花河里抓的几条小鱼,兰多姆这次的运气格外好,他捕到了一条肥美的黄鳍鳟鱼,足有数斤重。兰多姆把鳟鱼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烧红的石头上,慢慢地烤着,直到鱼的脂肪融化,在金黄的鱼肉表皮上渗出油脂,再撒上一些从附近森林里采集的香草自己随身带的盐巴和胡椒粉,顿时香气四溢。
布丽梅尔和萨芙蕾一样,也回忆起了小时候和兰多姆外出野餐时,他烤鱼的情景,似乎他在这件事上相当有天赋。
兰多姆把一大块烤好的鳟鱼肉,递给了布丽梅尔,“有些烫,小心点。”
“谢谢,看上去,显得很好吃。”布丽梅尔轻轻咬下一口,烤得恰到好处!鲜嫩多只的鱼肉在嘴里化开来,胡椒和香草的味道让它格外美味,“嗯!太好吃了,味道真的很不错。”
看到布丽梅尔赞不绝口,兰多姆笑了,他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尤其是让布丽梅尔称赞自己。
“所以说,萨芙蕾也觉得你烤的鱼好吃吗?”布丽梅尔边吃,边问道。
“她才没有你那么坦率呢,她不损我就不错了。不过,这也是唯一能让她夸我的事情了,虽然在这之前还是固执了好一阵。”兰多姆坐下,让身体放松,先是喝了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是这样的……”布丽梅尔舔了舔嘴边的油渍,“她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才展现出那种性格:总是缠着一个人,但嘴上总是不留情面,可当你对他好到一定程度,她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和你亲近。”
兰多姆倒是不否认,关于萨芙蕾的一切,包括这种性格在内,他已经了如指掌了,所以即使布丽梅尔不去描述,兰多姆也胸有成竹。
“所以,她为何会喜欢上我呢?”兰多姆问布丽梅尔。
“大概,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嗯?”
“虽然我们算是朋友,甚至闺蜜,但其实,她心中对我,还是有一些佩服的情绪。因为我在秘术上,有很高的造诣,所以,当她知道我喜欢着你的时候,她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对你最初的印象是冒失的傻瓜,所以就在想,为何她最心服口服的朋友,会爱上一个连她都看不起的男孩。然后,她就试图去接近你,去了解你,结果最后,她发现你的确很值得喜欢。”
果然,兰多姆从二人嘴里得到的答案,基本上是一致的。
“那你知道她喜欢我后,你是什么心情?”
“唔,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在我被放逐到乌塔利奥之后的事情了。一开始,我心情不太好,因为你去了雪翼,而我又被放逐。当她提到喜欢你的时候,我和她吵了一架,不过后来,我和她道歉了,只是一时激动而已。冷静下来后,我发现自己完全没必要去嫉妒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顾此失彼的人,不会为了一个人而伤害其他人,况且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所以,我看开了。而且,赤叶二姐妹和克劳德二姐妹对你的感情,我也早就看出来了,如果我真的很在意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才生气,不是吗?”
“唉……是啊……”兰多姆长叹一口气,“感觉,我亏欠了很多人对我的感情……”
“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兰迪,不要总是去在意别人如何想,多遵循一下自己的内心,也许你会轻松一些。”
正在二人一边吃,一边聊的时候,河滩对面的草丛,发出了一阵骚动,看上去,像是有人在监视这里。
布丽梅尔二话没说,使出了禁锢术,草丛里传来一阵尖叫。
“放开我!放开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兰多姆拿上剑,趟过小溪,拨开草丛,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在草丛里挣扎。
“布丽梅尔,是个小男孩而已,快给他解开。”兰多姆喊道。
布丽梅尔马上解放了禁锢术,可是,刚一解开,小男孩立马站起来,准备逃跑,兰多姆立马拽住了他。
“你们这些杀人犯,凶手!放开我!放开我!”他挣扎着,喊道。
“冷静点,小弟弟,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好人,发生了什么,谁是凶手?”
小男孩转过身,看了看兰多姆和布丽梅尔,似乎觉得他们没那么可怕,他又看了看河滩对面那些鱼肉,咽了咽口水,哭着说道:“我……我肚子好饿,三天没吃饭了……我想吃东西……”
“当然,来吧,小弟弟,这里有些鱼肉,我还带了些面包,过来吃吧。”说完,兰多姆把小男孩领到河对岸。小男孩看样子是饿极了,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烤鱼和面包,吃了个精光。
“小弟弟,你为什么一个人在森林里?你父母呢?”布丽梅尔关切地询问。
“我……我……呜呜呜呜……”小男孩伤心地哭了起来,“爸爸妈妈,被坏人……杀死了……呜呜呜呜……”
兰多姆心里一惊,“是不是一群戴兜帽的人?”
男孩点了点头。
“你住哪儿?在这附近吗?”
“不是……我住在……镇上……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兰多姆瞬间懂了,他和同样惊讶得布丽梅尔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得出了结论。
“镇民都是邪教徒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