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至高之神护佑他们的灵魂在天之圣堂安息,并体恤他们在人间的亲人和朋友。我们将永远怀念那些曾在人间遭受过无端苦痛的牺牲者,愿他们的英魂化作坚实的壁垒,守护生者……”
“守护生者,我们都将守护……”
众人一齐喊道。
……
米娜娜缇在至高大圣堂前的中庭花园里,主持着乌迪维翁镇死难者的葬礼:念完悼词后,她将整整一盆花瓣,撒在星辰之池里。由于所有镇民的遗体,都被邪教徒转化成了食尸鬼或者骷髅怪,所以,他们没有骨灰能用来安葬,只能用花瓣来代替骨灰,将它们撒入池中,以完成葬礼。
“一共两百一十九人。”兰多姆思索着,他觉得无比地愧疚和不安,一方面是因为,这两百多个无辜子民的惨死,另一方面,他被邪教徒骗得团团转,简直就是在智商上被那伙人碾压,“那个骷髅假面?到底是谁?”兰多姆想着,他是那么地憎恨这个狡猾的邪教徒首领,以至于如果那家伙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话,他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但是,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仇恨和怒火只会蒙蔽自己的眼睛:他并不是为了复仇而复仇,而是为了消灭那些让这个世界不安定的因素而对抗邪恶,因此,他必须冷静,冷静,再冷静,这样才能想出计策来,否则,他就会被愤怒所反噬。
“大人,葬礼结束了……”
“啊?”
兰多姆回过神来,发现米萝牵着埃米莉正站在身旁,母女二人正用一种担心的眼神望着他。
“爸爸,别难过好吗?不是爸爸的错,是坏人的错,爸爸一定会消灭坏人,对吗?”埃米莉握住兰多姆的手,安慰道。
“嗯,谢谢你,我的女儿,我……爸爸没有太难过,不用担心。还有你也是,米萝姐姐。”
“你的感受都写在脸上了,老弟……”米萝温柔地抚摸着兰多姆的脸庞,“其实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以为,邪教徒只在鲜花堡北面袭击商队,没想到,他们的真正目的是石板……抱歉……”
“这和你无关,总而言之,现在要做的不是自责,而是向前看,避免这样的悲剧再发生。”
“我想也是……”
这时候,兰多姆看到索兰齐议长,正在喷水池边和几名镇民家属攀谈。从表面上看,这个议长倒是显得十分尽心尽力的样子,可是,他作为辅佐米萝管理蓝翎的人,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呢?如果他真的尽心尽力的话,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再联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兰多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朝索兰斯走了过去。
“谢尔妮茨小姐,请你把埃米莉带上马车去。”米萝望着兰多姆有些愤怒的样子,觉得他可能会破坏现场的气氛,决定过去镇镇场子。
索兰齐看到快步走过来的兰多姆,老道的他知道兰多姆的用意,于是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承蒙索斯菲尔德大人厚爱,他决定代表蓝翎给予每位遇难者家属每人50个银币的赈济款,并向各位致以最深切的慰问。大人,您说两句给大伙吧。”
“啊?这……”兰多姆又一次吃了鳖,然而在这些可怜的家属面前,他又不好发泄自己的愤怒,只好强装微笑,支支吾吾的对众人说道:“那个……很抱歉,作为领主,我没有保护好大家,我感到十分愧疚……”
“哪儿的话……”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走到兰多姆跟前,亲切地握住他的手,含着泪说道:“您的父亲,还有您,都把我们照顾得很好,这次只是个意外,谁也想不到那些恶人会突然袭击。米萝小姐还有索兰齐议长,此前都曾想过办法征募志愿巡逻队来守护我们,可惜因为人手不足,才给了坏人可乘之机……可怜我那个孩子,本来,他应该参加巡逻队的,只是他放不下镇上的活计不管,才没有加入……他还安慰大伙,说邪教徒不可能光顾乌迪维翁那种小地方……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噢……我的至高之神啊……”说着说着,老太太伤心地哭了起来。
“请节哀,这位悲伤的女士,您得坚强一些……”索兰齐搀扶着老太太,一边轻抚她的肩膀,一边安慰。
“是啊,请坚强一些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另外一些死者家属,也在一旁附和。
“呃……是啊,请大伙都振作起来,我发誓,我一定会想办法守护好大家的。”兰多姆只好先安慰大伙。
“谢谢您,领主大人……”突然众人在兰多姆面前跪了下来。
“诶诶诶……不用跪,不用跪……”兰多姆连忙阻止大家。
……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大家,葬礼也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米萝看着那样无助的兰多姆有些心酸:她心里清楚,这个弟弟在各种方面,都需要一个能理解他的人来帮助他,可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作为他的姐姐,她不可能在所有事上都能助他一臂之力,比起处理繁杂的政务,她更擅长处理家务,帮他带好女儿,这种似乎就够了。
“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还是做得不够,还是亏欠了他呢?”米萝的内心一直有这么一个心结。
“大人。”索兰齐发话了。
“嗯?”
“您不要误会,我并非故意想堵住您的嘴。”
“无所谓了,反正……就算我责怪你,也不会让事情变得好起来。”兰多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表情里依旧显得很不甘心。
“是的,这就是目前的窘境,”索兰齐坐在附近一张长椅上,他用手指指了指在连接小台地和大台地大桥桥头上执勤的士兵,接着说道:“即使连守卫鲜花堡的那些士兵,也并非常备军,他们都是雇佣过来的农民,每天只执勤八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还得回去耕作,或者干别的工作。如果不这样的话……如果不这样的话,蓝翎不可能出产那么多粮食。”
“可是,如果任由那些坏人践踏这片领地,就能出产更多粮食了吗?如果我们不设立常备军的话……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殃!我早就说过,我们不能仅靠巡逻队来解决领地的治安问题!我们得有自己的常备军!”兰多姆最终还是压抑不住怒火,语气激动起来。
“大人,您冷静一点,不要那么激动。”一旁的米萝劝道。
“您什么时候说过?”索兰齐反问。
“我……”兰多姆这才意识到,他其实并没有说过要重建军队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停留在他脑海里很久了,他自己感觉已经相当成熟,并且能够付诸实施了而已。
“大人,您看看这个……”索兰齐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兰多姆,“本来,克劳德伯爵大人没有允许我给你看这个,但我认为,是时候让你知道原委了。”
兰多姆很好奇,还有什么事自己仍然被蒙在鼓里,其实他已经一点都不惊讶了,反正自从回家以后,各种事情都让他手足无措。
可是,他还是太天真了,看完卷轴,他差点没喊出卧槽。
“我父亲真的同意这么一个条件?这真的是他签署的?”兰多姆挥舞着手里的卷轴。
“您不相信我也无能为力,在下只不过又向您揭示了一个秘密,这是您应该了解的。我这么做并不是在为自己开脱,而是想告诉您,我和克劳德大人一直在想各种办法来规避这份文件,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违反它,否则,无异于背叛诺夏的国王,这样对我们很不利。”
“好吧……”兰多姆耷拉下了头,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作茧自缚。
索兰齐收好卷轴,拍了拍兰多姆的肩膀,“不过,克劳德大人一直在谋划一件事。”
“什么?”
“不,在这里恕在下不能告诉您,并且在下也不知道细节,您可以去根纳维亚要塞找他。”
“可是……他在信里说,让我别去找他。”
“啊,您是这里的领主,您去找他当然不会有任何阻碍,我想他在信中那么说,只是为您安全着想。不过,据我了解的最新情况来看,南部边境的局势,比起他刚刚离开时要稳定很多了。”
“是吗?”
“是的。”
“那……好吧,我会亲自问问他的……还有……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索兰齐和兰多姆身边的米萝交换了一下眼神,问道:“您和二小姐见过面了?”
“呃……是的,怎么?”
“您没有劝过她回鲜花堡?”
“这……”兰多姆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因为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嘛……这种事,我想误会得慢慢解开,不能一蹴而就。”
“我想也是……”一旁的米萝认可道,“不管如何,大人既然见过安琪莉娜了,说明她没有想伤害大人的意思?听说安琪麾下的佣兵团还协助过搜索邪教徒,仅凭这一点,我作为姐姐,就已经很知足了。”
“嗯,在下也是这么看的。”索兰齐点了点头,“那好吧。时候不早了,在下暂且告退了,如果您有任何问题,欢迎随时来向我咨询,我将殚精竭虑为您效劳。”说完,索兰齐深深鞠了一躬,告退了。
待议长离开,米萝好奇地问道:“议长阁下刚刚给你看了什么?”
“呼……”兰多姆长长叹了一口气,“诶?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他表示诧异。
“唔……我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老弟……”
兰多姆无奈地点了点头,解释:“我父亲为了能够得到国王陛下把全诺夏军队交由他指挥,并远征乌加诺的权力,直接解散了蓝翎的军队,并入王国军队,并且他还同意,不论远征是否成功,蓝翎的军队都不得再保留,蓝翎的防务由中央王国承担,就是这样?”
“哈?”米萝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也就是说,什么人员缺乏,所以才不征募常备军,根本就是个幌子罢了,因为不能让国王抓住把柄,说蓝翎违约。”
“原来如此……”米萝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够难为你了。”说完,米萝把手放在兰多姆脸上,以示安慰。
“咳咳……嗯……”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吓得米萝赶紧把手收回去。
只见,米娜娜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这里可是神圣的地方,要亲热,去你们家里亲热哈。”
“噢?神圣?可是那天是谁趁大人喝醉酒,把他带到这神圣的地方,还和他睡在一个被窝里?这好像不是一个圣女该做的吧?”
“你……米萝你这个家伙!唔唔……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可别挑事!”米娜娜缇的脸涨得通红。
“哎呀,你们两个……”兰多姆有些难堪。
“好了,大人,大概是米娜小姐想找大人你聊聊天,我不是不识趣的人,我先回鲜花宫了。”
“诶,等等……”
然而,还没等兰多姆反应过来,米萝已经坐上马车,“跟爸爸说再见!”她抓起马车上埃米莉的小手,向兰多姆告别。
“爸爸再见,爸爸早点回家!”埃米莉喊道。
待马车走远,米娜娜缇用法杖狠狠敲了敲喷水池,气呼呼地说道:“哼!这个家伙,每次来这里就要挑衅我!”
“所以说,刚刚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没听到!”说完,米娜娜缇快步返回大殿。
兰多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