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餐,兰多姆来到城堡废墟的庭院里。
安琪莉娜并没有和大家一起共进午餐,仿佛楼上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能跟她合得来似的。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一个家伙,总是独来独往,性格古怪,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兰多姆能够包容她了。
“你手下的佣兵呢?贝洛克呢?”兰多姆走到睡在吊床上的安琪莉娜身边,问道。
“他们去了戈里赫兰港,现在邪教徒都被消灭干净了,他们该干嘛就干嘛。”
“该干嘛就干嘛?什么意思?”兰多姆想起了发生在乌塔利奥的事,黑刃佣兵团的人贩卖人口,如果不是被他查出来,估计还有不少女孩得生活在人间地狱里。不过,依照兰多姆对安琪莉娜的了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知道的情况下,还默许手下人犯下可怕的罪行,那不是她的风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子。”安琪莉娜把右腿蜷起来,继续说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都有分寸,总而言之,我不会给你带去什么麻烦就行了。”
“哈……那倒也是……你真的确信蓝翎的土地上,已经没有邪教徒了吗?”
“至少现在没有了。”
“好吧……”说着,兰多姆把目光投向一堆熄灭了的,正冒着青烟的篝火,几根已经烧成木炭的朽木东倒西歪地堆在一起。篝火上方的支架上,吊着一个砂锅,里头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兰多姆心想,难道那是安琪姐姐的午饭?看上去相当简陋的样子。他走过去,揭开锅盖瞧了瞧,似乎是用红薯煮的燕麦粥,散发出十分诱人的香味。
“你挺会照顾自己的,对吗?一直都是……”兰多姆盖上锅盖,调侃道。
“如何?不然呢?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母亲以外,有谁愿意照顾像我这样顽劣的家伙。”
“哈哈……你太不自信了,安琪姐姐。”兰多姆坐在吊床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回鲜花堡,至少回去看看米萝姐姐,她从来没有责怪你什么。”
“得了吧……”安琪莉娜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她或许觉得,兰多姆这种喋喋不休在她看来既没有用处,又显得很婆婆妈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兰多姆不管说什么,她都无法对他动怒,“怎么样?图莉安的朋友的伤恢复了吗?”
“呃……这个嘛?”
兰多姆发现,安琪莉娜正用一种邪魅的眼神看着自己,莫非,他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呵呵……你这小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嗯?女人也是有生理需求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哈……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总而言之,我只能做我该做的,算是帮帮她俩。”
“哈哈,道貌岸然的家伙……”安琪莉娜讽刺地笑出声来。
“呐……不管如何,我得去一趟根纳维亚要塞。”
提到这个地名的时候,安琪莉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因为她知道她一直憎恨的那个男人,就在要塞里,不言而喻,兰多姆显然是像去见他。
“果然,连你也无法忍受那个男人了吗?”安琪莉娜问。
“我不否认。”兰多姆郑重其事地表示了首肯,“我得让他调一部分军队驻守在蓝领腹地,尤其是和诺夏王国地边境地区,邪教徒就是从那儿偷偷摸进来地。这次地教训很惨痛,作为领主,我不能接受我的子民被那些坏人残害。”
“呵……求他可没用,小子,你得自己做主,如果你去求他,最后他总会把你玩弄于自己鼓掌之中的。”
“这么说,你很了解你父亲?”
“首先,他不是我父亲,另外,据我了解,那个混蛋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我欣赏的地方。”
兰多姆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父女间的隔阂,还是如大海一般巨大。
“我有事情,想让你帮忙。”兰多姆单刀直入。
“说吧,只要不和那个男人打交道,其他的都好说,毕竟这次你也帮了我。”安琪莉娜倒是很干脆。
“你能不能派你的手下,在蓝翎军队组建之前,先帮我维护领地内的治安?尤其是孔巴加地城那儿,除了我,还有我允许进入地城的人,我不想任何可疑的人进入地城。现在情况很复杂,也很让人困惑,石板已经被邪教徒夺走了一块,我不想再发生别的意外。”
“嗯……这倒是没问题,不过……”安琪莉娜从床上坐起身来,开始提自己的要求,“你得给我一些经费才行。”
“这个好说,要多少?”
“200个金币。”安琪莉娜伸出两根手指。
“就这么些?”
“就这么些。”
兰多姆毫不犹豫地走到自己的马那儿,从马背后边取下一个大麻袋,放到了安琪莉娜跟前,“这里有500个金币,你全拿去吧,不管是招兵买马也好,还是购买武器防具也好,我想差不多都够了。”
“呵呵,看来慷慨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啊……行吧,钱我可不会嫌少的,这500个金币我就收下了。”
“那个……”兰多姆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是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嗯?怎么?想让我对你说谢谢?”安琪莉娜又露出了笑容。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兰多姆试探性地握住安琪莉娜的手,“我希望,有一天,一切都能恢复从前那样,虽然现在看来,这像是一种奢望,可我不会放弃努力。”
安琪莉娜似乎也被兰多姆的执着所打动了,他轻轻地在兰多姆地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不管如何,我了解你的为人,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去考虑,你希望所有人都幸福,不是吗?我承诺,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帮你,当然……”安琪莉娜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深思什么,“谁不希望一切恢复如初呢?我不是一个善于去理解别人想法的家伙,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对谁都可以如此包容。但愿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放下所有的怨恨。”
“你会的,安琪姐姐。”兰多姆紧紧地拥抱了安琪莉娜。
“呐,等会儿……我们来一发吧?这不是和别人的交易,而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快乐……”安琪莉娜贴在看多姆耳边,小声说道。
“呃……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安琪姐姐。”兰多姆听到安琪莉娜提这种要求,有些警惕地和她分开来。
“我可不想拿这种事开玩笑,小子。”说着,安琪莉娜竟然一把两兰多姆抱了起来,就像公主抱那样,而且,根本不给兰多姆挣脱的机会!就这样,安琪莉娜把兰多姆抱进了城堡下方的一间屋子里。
兰多姆不再反抗,他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
而在城堡上方,瑞诺莉正在和其他人一起准备干粮。午饭时,兰多姆宣布了即将启程前往根纳维亚要塞的消息,作为母亲指派给兰多姆的“私人保镖”,瑞诺莉有义务前往,虽然她并不喜欢前往寒冷的地方。
“那个……要做一些牛肉干吗?路程很长,只做面包恐怕不够。”菲尔丝望着木桶里装的腌牛肉,问大伙。
“怎么做?风干的话恐怕时间不够吧,毕竟兰迪明天就得出发了。”布丽梅尔提出了疑虑。
“用烟熏好了,在赤叶城,都是这么处理的。”瑞诺莉一边和面团,一边提示道。
“嗯,这个建议不错。”
菲尔丝开始用刀将牛肉切成长条备用,布丽梅尔走到菲尔丝身边,帮忙把腌牛肉串到木签上,然后挂到炉子上方。
“呐,菲尔丝小姐。”
“嗯?”
“这次你不和大人一起行动吗?”
“唔……虽然很想留在大人身边,不过,我还得煮药给薇露小姐服用。服侍伤者是我的职责,我相信大人更希望我能干好这件事。”
“啊……确实,按照兰迪的性格,估计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布丽梅尔赞许地点了点头。
“哈哈,菲尔丝小姐真是可靠呢,感觉不管做什么都很出色的样子。”正在准备柴火的萨芙蕾称赞道。
“过奖了,萨芙蕾小姐。”菲尔丝谦虚起来。
“呐,萨芙蕾,”布丽梅尔叫道。
“干嘛,主人。”
“我有一封信,想让你交给克劳德伯爵。”
“诶?信?也就是说,我也跟兰迪一起去?”
“是的。”
“虽然我是挺乐意的,可是为什么不让瑞诺莉或是让兰迪亲自带过去呢?”
“因为……”
“这还不简单?”瑞诺莉发话了,“你主人可不能让克劳德觉得是她在托兰迪向他求情什么的,这样会让他觉得你主人在利用兰迪,明白了吧?”
“呃……这个……我确实有这种考虑……”布丽梅尔表情显得有些难堪,“毕竟,因为我的错,让伯爵大人的儿子……”
“主人,这件事可不能全赖你,要赖也得赖拜恩弗萨那些混账阴谋家……”萨芙蕾有些愤愤不平,她指的很明显就是那些觊觎并夺取布丽梅尔王位的家伙。
“算了,不纠结了,这种事,我从来没有资格再去争辩什么。”布丽梅尔低下头,埋头苦干起来。
接近晚饭的时候,布丽梅尔一个人来到庭院里休息,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关于那封信,她思考了很久才下笔,实际上,信的内容里,并没有太多关于对往事的辩解,倒不如说是一封感谢信,感谢威德尔•克劳德将她从绑匪那儿救出来。以前她没有机会,也不敢去写这封信,而现在下定决心去写,也是出于想要弥合过去与现在之间的裂痕:既然自己选择带领族人走出乌塔利奥,有些东西,就必须要学会放下。她记得母亲教过她一个很重要的人生哲学:学会遗忘过去,活在当下,规划未来……这也是为什么,艾利莫拉女王能执掌高阶精灵王国那么久时间的原因,比起大多数喜欢幻想,内心充满矛盾和浪漫主义的传统高阶精灵,母亲的为人简直太现实主义了。
“难道,我也渐渐变成了这样的人吗?”布丽梅尔扪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