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兰迪,我们翻过那座雪山吧?只要翻过那座雪山,说不定,就没有人会找到咱们了。”
在私奔的路上,布丽梅尔紧紧握住兰多姆的手,说道。
兰多姆有些动摇:自从昨天夜里,他带着布丽梅尔从鲜花堡溜出来,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这两天里,他和布丽梅尔风餐露宿,把几乎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天气也越来越寒冷。最重要的是,他们依旧在自己的领土内,距离他们心中的“天涯海角”,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突然间,兰多姆感到了后悔和绝望,他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兰迪?你怎么哭了?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嘛?”
“我……”兰多姆筋疲力尽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远方那高耸入云的山峰,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才鼓起勇气,说道:“我们逃不出去的,布丽梅尔,我们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威德尔叔叔终究会找到我们的。”
布丽梅尔蹲在兰多姆脚边,轻轻抚摸这他的脸,帮他擦点眼角的泪痕,说道:“可是,不是你决定带我走的马?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何不坚持下去。”
“因为……因为做不到的吧?你看……布丽梅尔!”兰多姆把布丽梅尔从地上拉起来,同时指着远处巨龙山脉,对着布丽梅尔吼道:“你以为我们快到了?对吗?因为雪山好像近在咫尺,可是,你知道我们骑着马,要多久才到山脚吗?我们能看到雪山的轮廓,是因为它高耸入云!可是,从这里到山脚的距离,比到诺夏边境还远!更不要说翻过它!即使……我们翻过了它,又能怎样?山的那边,是我们的敌人!是叛乱分子!你以为,我们能安然通过边境吗?”
布丽梅尔被兰多姆突如其来的愤怒所吓到了,她不知所措地大哭起来。她从那一刻,才彻底明白,自己是多么天真,多么地单纯,单纯到以为,只要跟着心中的所爱,就能去往幸福的彼岸,在她眼里,兰迪就像是一个勇敢,顽强,善良,温柔,体贴的王子殿下,他无所不能,只要是他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
可是,他退缩了,这一刻,布丽梅尔才彻底明白,兰多姆•索斯菲尔德,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他也会懦弱,自私,发怒以及绝望……
“布丽梅尔……我们回去吧……回去好吗?我来承担一切……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可是……回去了,我就要永远失去你了……”布丽梅尔紧紧地抱住了兰多姆,她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丈夫,那还不如杀了她!
“不会的……我发誓,布丽梅尔,你不会失去我……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
“约好了噢!”
“嗯!约好了!”
正当二人,准备放弃私奔,返回鲜花堡的时候,一队不明身份的人马从远处追了过来。起初,兰多姆以为那是威德尔叔叔派过来找他们的人,可直到那些人靠近,他才发现,来者不善。
“快跑!布丽梅尔!快跑!他们的目标是我!”兰多姆推开布丽梅尔,试图自己拦住那伙叛军。
“不……我不会丢下你孤零零一个人,兰迪……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的!”
“可是……”兰多姆咬紧了牙关。
“这次……兰迪由我来守护!”突然,布丽梅尔挡在了兰多姆身前,“我没法守护我的母亲,但,我,布丽梅尔•艾莉莫拉,不会再让我最爱最爱的人,受到一点伤害!”
“布丽梅尔……”兰多姆震惊了,他突然间觉得,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瘦弱的女孩,是他见过的,最伟岸的身躯。“嗯!我也不会抛下你的!布丽梅尔!”兰多姆走到和布丽梅尔并肩的地方,握紧了她的手。
……
三年后,再回到伤心和绝望的地方,兰多姆的心境倒也平复了许多。要说什么有所感慨,或者类似情绪的话,他应该在路上就有了,也不用再到山脚下,才突然产生如此荒诞的情绪波动,那未免显得过于做作和怪异。
因为,正如他那时候所预料到的一样,巨龙山脉的山脚,真的真的很远,远到骑马沿着鲜花河的支流,耗费十多天才能赶到,而在路上,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了。
“呐……这是你第一次来到巨龙山脉吗?”瑞诺莉骑在和兰多姆并排的一匹马上,问道。或许是因为她觉得兰多姆的表情很木讷,所以才想知道他心里在思考什么。
“嗯……是这样没错,虽然很久以前就想来了,甚至还打算从山顶翻过去,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诶?没想到,你也有做不到一件事的时候……”瑞诺莉揶揄道。
“哈哈,他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啦……瑞诺莉,不要太高看他噢!”萨芙蕾坐在兰多姆肩膀上,吐槽道。
“嘛……反正,没对他抱过什么期待就是啦……”
兰多姆无奈地笑了笑,或许她们说的完全有道理,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三年前,他起初下了决心要逃离自己原本的生活,可三年后,他却还在原地打转,既没有到天涯海角,也没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倒是越来越多的麻烦找上门来。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吧,长大后,他觉得,生活只不过是脱离了幻想和浪漫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使不用真的去实现那些遥不可及地愿望,不也还是走过来了吗,更不用说,还有这么多朋友和伙伴,依旧在自己身边,那当初又为何要犯傻呢?
“可惜,明白这一切的代价是埃迪兰哥哥的死,实在太不值得了。”他难过地想道。
……
巨龙山脉下有一座市镇,名叫杜波林,以前兰多姆只是听闻过这个地名,而这是他第一次光临此地。杜波林是荒根平原通向巨龙山脉最后的集镇了,镇子的尽头就是一条沿着山麓呈“Z”形向上延伸的道路,一眼看不到尽头,而不少商队都在镇子里结伴准备穿越雪山,而此处也汇集了不少从维达拉王国穿越边境,历经千难万险翻过雪山而来到蓝翎境内开垦的垦荒团。当然,山脚下的气温比山上可要温暖多了,餐馆里有大量廉价的热食和麦酒出售,比起贫乏的维达拉王国,物产丰富的蓝翎让那些垦荒团的农民趋之若鹜,他们尽情在餐馆或者酒吧里大快朵颐,憧憬着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今天天色已暗,不如暂且找旅馆住下吧?”瑞诺莉建议道。
“旅馆?”兰多姆跃下自己的马,开始在砖石铺成的市镇街道上漫步起来。虽然街道并不狭窄,不过由于聚集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有些多,还是有些拥挤,“我不用住旅馆,比较大的集镇上,都有领主行宫,我记得杜波林有。”
“哈哈,瞧瞧,瑞诺莉,不愧是领主大人,到哪儿都有舒服的地方住,羡慕吧?”萨芙蕾略带调侃地说道。
“呼……我才不羡慕呢,那种豪华的地方,我还住不惯呢。”
虽然这么说,瑞诺莉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兰多姆,依照路牌的指示,来到了杜波林的领主行宫。说是行宫,其实也差不多只是一座砖木结构房子,和普通的旅馆差不多大,坐落在集镇东面山坳的一片池塘附近,相较集镇中心的喧闹和人头攒动,这里可要僻静了许多。
“诶?屋子里好像有人。”瑞诺莉望着一楼窗户拉上的窗帘后透出的光亮,说道。
“是吗?也许是屋子里的看守?”兰多姆倒是很淡然。
“慢着!”瑞诺莉拦住了兰多姆,“我先去看看,怕不是刺客!”说完,她拔出自己的匕首,悄悄地接近大门。
“喂喂……不用那么紧张吧?”兰多姆生怕瑞诺莉惹出什么乱子,赶紧跟了上去。
在门口,瑞诺莉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来了!等会儿!”房屋里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把刀收起来啊!”兰多姆小声嘀咕。
“嘘!”瑞诺莉瞪了兰多姆一眼。
屋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门闩发出“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瑞诺莉二话没说,冲了上去,反手将出来的女孩子手臂扭到身后,并把刀子架在那个家伙脖子上。
“啊呀!”女孩子发出尖叫声。
兰多姆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贴身女佣,谢尔妮茨!
“喂,瑞诺莉,放开她,她是我认识的人。”
“嗯?认识的人?”瑞诺莉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个人,想了起来,“噢!是你啊,那个女佣人!”
“什么女佣人啦!我有名字地好不好!啧啧啧……扭得我手疼死了……要断掉啦!”
瑞诺莉这才把谢尔妮茨放开来。
谢尔妮茨表情痛苦地揉了揉手肘,眼睛里闪动着让人怜爱的光芒。
“我说你啊……瑞诺莉……”兰多姆准备说教她。
“诶!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一定又想说我是个冒失鬼了吧!呵呵……既然母亲大人让我当你地保镖,这个啊可是标准操作,要不然出了什么岔子,咱可担待不起。”说完,瑞诺莉不怀好意地拍了拍谢尔妮茨的脸,调戏道:“嘿嘿,女佣小姐,对不起,多有得罪!”说完,她大摇大摆走进了房间。
怕芙蕾路过谢尔妮茨身边的时候,笑眯眯地说:“哈哈,和我没关系,要怪就怪那个木精,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哈……”说完,她也跟了进去。
兰多姆无奈地摇了摇头,问谢尔妮茨道:“你没受伤吧?”
“唔……受伤倒是没有,不过,这两个家伙估计是故意报复咱呢!大人……我可受不了这种气……”
“好了好了,我会说他们的……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米萝姐姐让你来的吗?”
“嗯……夫人知道大人您要去根纳维亚要塞,特地安排我来杜波林照顾您。”
“是吗?可是……我们的目的地又不只是杜波林,我得上山。”兰多姆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山。
“那我会和大人同行的……既然咱是专属女佣,就得时刻在您左右服侍您才对……”
“哈……话是这么说没错。”兰多姆有些为难,他本以为,带上瑞诺莉和萨杜蕾已经够头疼了,现在还得带上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佣,这可如何是好。
“呐……大人,”谢尔妮茨小声凑到兰多姆耳边,说道:“您又忘记与夫人和女儿的约定了吧?”
“嗯?”
“您离开的那天晚上,夫人和小埃米莉等您回家等到很晚呢!”
兰多姆有些自责地敲了敲脑袋,“哎呀,我又把这茬给忘了……我可真是……”
“所以哟!虽然咱没有资格说您,不过站在夫人的角度,您还要多学学怎么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呢!嘿嘿!”
“那米萝姐姐……她生气了?”兰多姆有些在意。
“生气?那倒不会,依照夫人对您的了解,也算在她意料之中吧。”
“好吧……只能下次补偿母女俩了……唉……”兰多姆内疚地叹气道。
“先不说这个了,大人,我准备了晚餐,快进来吃吧,行李等会儿我送到您房间。”说完,谢尔妮茨接过两匹马的缰绳,走向马厩。
“你还……真是可靠呢,谢尔妮茨,太谢谢你了。”
“诶嘿!大人这么夸奖我的话!我可是会骄傲的哟!”谢尔妮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